第20章 “你拽我裤腰带吧”
下午的语文课，段亭用二十分钟写完八百字作文，剩下的三十分钟，他面无表情地奋笔疾书，写下两千字关于陈佳野的一篇论文，写今天又新发现他的一颗痣，在后颈上，很小的一颗，希望以后有机会靠近观察，写陈佳野今天穿的裤子太短了，腿很漂亮，但是一想到别人也会看到，就很心烦。
字字紧凑，句句发自肺腑，等下课铃响时，a4纸写满了两页，段亭郑重地叠好，压在他的笔记本里，和书包里那支枯萎的黄玫瑰花瓣一起。
“一天天就知道玩，乱写凑够字数就开始偷摸唠嗑是吧？一点心思都没用在学习上，你们看看段亭，人家怎么就能一直奋笔疾书？钢笔都写没水了！”语文老师扯着嗓子拖堂，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段亭坐在第一排，丝毫没有一丝愧疚。
段亭的人生中很少期待一件事，上一次是陈佳野答应给他拍腿照，他一整晚没睡等着他到来，之后就是今天，陈佳野说接他放学。
期待的感觉很好很陌生，会情不自禁地看教室墙上的钟，秒针转啊转，心跳越来越快，从前已经做麻木的物理题竟然也觉得枯燥无聊，写下公式后忘了怎么代入，这种体感很新奇，段亭早早地收拾好书包，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他的心脏随之炸裂。
比平时快好几倍的步伐，穿梭于拥挤的走廊，一向厌恶与人接触哪怕被踩了好几脚也不在意，匆匆地走下楼梯，快于人群冲出校门，在里三层外三层等待的家长中，段亭一眼就看见坐在摩托车上的陈佳野。
还是那身黑半袖，随身的短裤，寸头有点长了，茂密的黑发遮住头皮，陈佳野垂着眼眸等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在段亭的眼底，他手里拎着两个头盔，一定是，等着他放学。
“走吧。”
陈佳野听见淡淡的口味，抬起头看见段亭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就是跑乱的头发暴露出他的心思。
“啊… …”陈佳野猛地惊醒，尴尬地移开视线“段亭，那个… …我忘了… …”
没等他这边磕磕巴巴说清楚，校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佳野哥！”
林知之背着书包一颠一颠地跑过来，跑到陈佳野身前，熟练地接过头盔带在脑袋上：“今天我妈做了红烧肉，让咱们赶紧回家吃饭呢！”
陈佳野实在不好意思，一脸歉意，磕磕巴巴扯了半天，东一句西一句：“那个，兄弟你看，她一直是我带回家，我今天也忘了… …怪我… …不然你先回家吃饭，晚上咱俩再一起出去，兄弟，这次算我的，以后请你吃饭。”
今天得夕阳好像在段亭的眼中停留过，但是又残忍地落下西山，段亭没有什么表情，他做不出任何的反馈：
“好。”
陈佳野的摩托开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段亭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走去了陈佳野家，在他家破旧的楼梯口站着等待，各家的烟火味掺着晚风砸在他的脸上，他闻不到饭香，对世界上所有事物的感触几乎为零，以至于他显得并没有那么凄惨。
他看见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没于遥远的西山，橙得发红的半边天也沦为死寂，阳光把他的僵直的影子拉得老长，月亮出来，他的影子被黑暗覆盖。
抬头注视着天空，他见过很多年月亮，只有陈佳野家楼下的最好看。
手机一直是静音的，但是陈佳野的电话过来，还没嘟嘟两声，就被接通了。
“兄弟，你吃完饭没？咱们去夜市吧。”
“好。”
“那我去你家找你！”陈佳野明显语气更加兴奋。
“下楼。”
——
陈佳野一边套外套，一边急匆匆地跑出楼道，一出去就看见黑漆漆的夜晚里站着一颗明珠——白得发光的段亭，那双眼直勾勾地，淡漠地注视着他。
“我靠，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告诉我一声，直接上来找我多好。”
段亭没有回答，所有他没给过陈佳野答复的，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陈佳野误以为他受气包，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恨不得猛锤自己几拳。
这这这，怎么能这么对待兄弟，陈佳野捶胸顿足，悔恨不已，他一腔后悔最终汇成一句话：
“走，兄弟请你吃饭！”
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两顿。
陈佳野带头走，走了两步发现段亭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他不解，他疑惑，于是他回头问：
“怎么不走？”
“摩托。”
“什么？”
“摩托。”
段亭倔起来，比老驴都顽固，陈佳野用尽不发达的小脑琢磨，咂摸半天，才明白，段亭这是要坐他摩托车。
“离夜市就一条街，走路五分钟就到。”
老小区的唯一好处，烟火气浓厚，一条接着一条的便宜小吃街，卖着从小吃到大的廉价垃圾货。
段亭不答应，站在那不走，雇台挖掘机都铲不走，陈佳野好脾气劝了一会儿，没用，只得认命地上楼取头盔和车钥匙，过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在段亭面前夸张地甩车钥匙，把头盔大大咧咧地罩在段亭脑袋上，食指一叩头盔盖，啪地一声：
“上车。”
走咯。
好爽快的晚风，道路上都是人，摩托骑不快，耳边传来微弱的风声，和人群的嘈杂，离老远就听见塑料喇叭的叫卖声。
陈佳野随手把摩托停在一根电线杆下面，段亭乖巧下车，站在一边看着他给摩托上一道又一道的物理防丢措施。
“我跟你说，这地儿最容易丢车，上个月王婶儿的三轮就是在这被偷的，当时轮胎上了三道锁，神仙来了都撬不开，结果人家偷车的可倒聪明，把车拆了偷，王婶儿回来一看，吗的，只剩个轮儿了！这个她气得，昨天还站小区门口骂呢！”
陈佳野念念叨叨，一张嘴满肚子烟火味，段亭认真地听，每个字都记在心里，比他拉十几年的小提琴还好听。
“走吧，咱们从哪开始吃？”
陈佳野往前走，走两步没听见动静，一回头看见段亭差点被人群给挤散了，这可不行，他琢磨着，俩爷们拉手太怪了，搂他肩膀吧，段亭比他还高点，搂不住，陈佳野思来想去：
“这么地，段亭，你拽我裤腰带吧。”
字字紧凑，句句发自肺腑，等下课铃响时，a4纸写满了两页，段亭郑重地叠好，压在他的笔记本里，和书包里那支枯萎的黄玫瑰花瓣一起。
“一天天就知道玩，乱写凑够字数就开始偷摸唠嗑是吧？一点心思都没用在学习上，你们看看段亭，人家怎么就能一直奋笔疾书？钢笔都写没水了！”语文老师扯着嗓子拖堂，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段亭坐在第一排，丝毫没有一丝愧疚。
段亭的人生中很少期待一件事，上一次是陈佳野答应给他拍腿照，他一整晚没睡等着他到来，之后就是今天，陈佳野说接他放学。
期待的感觉很好很陌生，会情不自禁地看教室墙上的钟，秒针转啊转，心跳越来越快，从前已经做麻木的物理题竟然也觉得枯燥无聊，写下公式后忘了怎么代入，这种体感很新奇，段亭早早地收拾好书包，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他的心脏随之炸裂。
比平时快好几倍的步伐，穿梭于拥挤的走廊，一向厌恶与人接触哪怕被踩了好几脚也不在意，匆匆地走下楼梯，快于人群冲出校门，在里三层外三层等待的家长中，段亭一眼就看见坐在摩托车上的陈佳野。
还是那身黑半袖，随身的短裤，寸头有点长了，茂密的黑发遮住头皮，陈佳野垂着眼眸等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在段亭的眼底，他手里拎着两个头盔，一定是，等着他放学。
“走吧。”
陈佳野听见淡淡的口味，抬起头看见段亭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就是跑乱的头发暴露出他的心思。
“啊… …”陈佳野猛地惊醒，尴尬地移开视线“段亭，那个… …我忘了… …”
没等他这边磕磕巴巴说清楚，校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佳野哥！”
林知之背着书包一颠一颠地跑过来，跑到陈佳野身前，熟练地接过头盔带在脑袋上：“今天我妈做了红烧肉，让咱们赶紧回家吃饭呢！”
陈佳野实在不好意思，一脸歉意，磕磕巴巴扯了半天，东一句西一句：“那个，兄弟你看，她一直是我带回家，我今天也忘了… …怪我… …不然你先回家吃饭，晚上咱俩再一起出去，兄弟，这次算我的，以后请你吃饭。”
今天得夕阳好像在段亭的眼中停留过，但是又残忍地落下西山，段亭没有什么表情，他做不出任何的反馈：
“好。”
陈佳野的摩托开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段亭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走去了陈佳野家，在他家破旧的楼梯口站着等待，各家的烟火味掺着晚风砸在他的脸上，他闻不到饭香，对世界上所有事物的感触几乎为零，以至于他显得并没有那么凄惨。
他看见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没于遥远的西山，橙得发红的半边天也沦为死寂，阳光把他的僵直的影子拉得老长，月亮出来，他的影子被黑暗覆盖。
抬头注视着天空，他见过很多年月亮，只有陈佳野家楼下的最好看。
手机一直是静音的，但是陈佳野的电话过来，还没嘟嘟两声，就被接通了。
“兄弟，你吃完饭没？咱们去夜市吧。”
“好。”
“那我去你家找你！”陈佳野明显语气更加兴奋。
“下楼。”
——
陈佳野一边套外套，一边急匆匆地跑出楼道，一出去就看见黑漆漆的夜晚里站着一颗明珠——白得发光的段亭，那双眼直勾勾地，淡漠地注视着他。
“我靠，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告诉我一声，直接上来找我多好。”
段亭没有回答，所有他没给过陈佳野答复的，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陈佳野误以为他受气包，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恨不得猛锤自己几拳。
这这这，怎么能这么对待兄弟，陈佳野捶胸顿足，悔恨不已，他一腔后悔最终汇成一句话：
“走，兄弟请你吃饭！”
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两顿。
陈佳野带头走，走了两步发现段亭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他不解，他疑惑，于是他回头问：
“怎么不走？”
“摩托。”
“什么？”
“摩托。”
段亭倔起来，比老驴都顽固，陈佳野用尽不发达的小脑琢磨，咂摸半天，才明白，段亭这是要坐他摩托车。
“离夜市就一条街，走路五分钟就到。”
老小区的唯一好处，烟火气浓厚，一条接着一条的便宜小吃街，卖着从小吃到大的廉价垃圾货。
段亭不答应，站在那不走，雇台挖掘机都铲不走，陈佳野好脾气劝了一会儿，没用，只得认命地上楼取头盔和车钥匙，过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在段亭面前夸张地甩车钥匙，把头盔大大咧咧地罩在段亭脑袋上，食指一叩头盔盖，啪地一声：
“上车。”
走咯。
好爽快的晚风，道路上都是人，摩托骑不快，耳边传来微弱的风声，和人群的嘈杂，离老远就听见塑料喇叭的叫卖声。
陈佳野随手把摩托停在一根电线杆下面，段亭乖巧下车，站在一边看着他给摩托上一道又一道的物理防丢措施。
“我跟你说，这地儿最容易丢车，上个月王婶儿的三轮就是在这被偷的，当时轮胎上了三道锁，神仙来了都撬不开，结果人家偷车的可倒聪明，把车拆了偷，王婶儿回来一看，吗的，只剩个轮儿了！这个她气得，昨天还站小区门口骂呢！”
陈佳野念念叨叨，一张嘴满肚子烟火味，段亭认真地听，每个字都记在心里，比他拉十几年的小提琴还好听。
“走吧，咱们从哪开始吃？”
陈佳野往前走，走两步没听见动静，一回头看见段亭差点被人群给挤散了，这可不行，他琢磨着，俩爷们拉手太怪了，搂他肩膀吧，段亭比他还高点，搂不住，陈佳野思来想去：
“这么地，段亭，你拽我裤腰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