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吟欲火焚身，躺在床榻上，用手指死死地叩着床板，几乎看得见皮肉被磨破的星点血迹，俊美的脸庞在忽闪的烛火下，像是鬼魅般摄人心魄。
沈怀瑾心口一震，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只是还未挪动一步，就看见陆子吟的手握紧了拳，一下下地砸在坚固的床板上，似乎只有疼痛能维持住几分理智。
“殿下。”楚风一把抓住沈怀瑾，不让他过去。
陆子吟也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无助道：“殿下……你们出去吧！没关系的……”
沈怀瑾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陆子吟鲜血淋漓的手背上，他已无暇去想为什么偏偏是那盏酒，又为什么偏偏是在军中根本无药可解的药。
他挣脱楚风的手，试探着上前了几步，拿帕子浸湿了水想要递过去。
然而床榻上的人明明已经难受得面上满是冷汗，汗珠就顺着下颌线条滑下脖颈，却仍像是防备的野兽，逼迫他从这里离开。
“没用的……解不了的，你快点离开……”
陆子吟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可是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烫得像是一个火炉，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响起他与沈怀瑾行云雨之事时的婉转嗓音。
他的眸子越来越暗沉，数不清有多少情思在里头翻涌，终是完全暗了下去，再不透一丝的光亮。
沈怀瑾自小长在宫廷，也多少知道宫里见不得人的手段。对方既然敢下这种药，就必然断定了他们寻不出解药的法子。
“我去打些冷水，你再撑一会儿……”
话还未说完，床榻上的陆子吟忽然一伸手，指节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顷刻间就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红印子。
沈怀瑾无所防备间，又被猛地一拉扯，身子顿时朝着陆子吟的怀中倒去。
他刚想压下喉中涌上的惊呼声，却又被楚风从身后紧紧的拉住。
沈怀瑾回头，对上楚风平静的眼神。
“殿下，不可。”
陆子吟也像恢复了一丝神智，松开了沈怀瑾：“殿下，你会受伤的，出去吧。”
楚风拉着沈怀瑾的手，就要将他带出营帐。
沈怀瑾犹豫半晌，终于在出去前下定决心：“楚风，你去外面守着。”
“殿下？！”
就算看不到楚风的脸，沈怀瑾也能想象出他面具下的表情。
“不必多说了，你若认本宫这个太子，就退出去……”
两人对峙着，直到陆子吟发出难耐的呻吟，沈怀瑾不再多言，走到陆子吟身边，平静道：“你若不出去，就留在这儿看吧。”
楚风眼神复杂，终究是转身出去。
沈怀瑾还没做好准备，重心一倒，就完全被陆子吟整个抱在怀里。
对方的身体隔着衣料依旧热得骇人，他这时才发现，陆子吟的眸子里空洞一片，所有的理智早就被燃烧的火焰吞噬了。
温热干燥的掌心扣上了他的后脑勺，指腹顺着抚摸着他的墨发，却牢牢禁锢着他，让他完全被揽在怀中，几乎动弹不得。
薄唇落在他的眉心，沈怀瑾下意识地闭上眸子，一片黑暗中，触觉被无限放大。
旋即，唇印落在他的眼眸，鼻尖，最后落上他的唇瓣。
陆子吟亲吻着沈怀瑾微凉的嘴唇，一开始是轻啄，小心翼翼地触碰而后分开，再小心翼翼地吻上去，那动作竟有些虔诚。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下起了雨，而他们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纠缠，唇舌湿润地磨蹭着，激烈接吻时脸红心跳的渍渍水声淹没在雨声里。
陆子吟抱得更紧，想要把他浑身都捏碎了，捏碎在自己身体里，揉进血肉里。
忽地，陆子吟凑到沈怀瑾耳畔，轻声道：“殿下，坐。”
沈怀瑾脸色一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子吟拉住，强制往前挪了挪，按了下去。
“疼……”
“……那就不要了。”陆子吟道。
沈怀瑾近乎是涣散地半阖着眼，低声道：“你不用管我，今晚……”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
“今晚怎样？”
“今晚随你……”
沈怀瑾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陡然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的撞上床榻。
他看见陆子吟的眼睛有些红，带着野兽的气息，但依然是沉炽地，柔和地凝视着他。
“殿下，我爱你。”
沈怀瑾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好像做了一场很累很累的梦，梦到自己跳进水里，承受着水的透入，像化在了无边的水里。
沈怀瑾睁开双眼的时候，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让他眼尾一红，狠狠地咬了咬舌尖，才将声音吞了回去。
身旁睡着的陆子吟呼吸绵长，挺直的鼻梁落着阴影，薄唇却有些干了的血渍粘在上面。
药物已经解了，只是解药是他的身体。
沈怀瑾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他喜欢陆子吟，所以不后悔替他做这一切，可他又很害怕，害怕某一天陆子吟会离开他，而他却再也放不下。
身畔身上的酸楚越来越强烈，沈怀瑾却不急着起身，眼角划下一滴泪，莫名有些脆弱。
“陆子吟……”
沈怀瑾的嗓音有些干涩，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做了一个噩梦，讲给你听好不好？”
“在我梦里，有个国家被叛臣毁了，他们的太子被叛军关在冷宫里，有一个喜欢太子的人为了救他，领兵讨伐叛军，死在了太子面前。我好怕这个故事，夜夜都睡不好。”
沈怀瑾抬手轻轻擦拭去脸颊处的泪痕，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陆子吟仍旧安安静静地睡着，他那么小声的话，几乎轻得像是气音，并不会惊醒一个睡着的人。
沈怀瑾哭了一阵，极轻地起身，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走到屏风后拿帕子擦拭去身上的脏污，一件件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袍捡起来穿好。
处理好自己，沈怀瑾又替陆子吟擦了擦脸上的汗渍，随即转身出去。
楚风就候在外面，身上的衣服早被雨水打湿，看到沈怀瑾一瘸一拐的出来，连忙扶住他。
待营帐彻底恢复安静，床榻上沉沉睡着的陆子吟缓缓睁开了眸子。
眼里没有一丝刚醒转之人的困倦之色，像是无所波澜，细看下却泛着淡淡的心疼与悲凉。
陆子吟起身，将凌乱的床单扯下，撕成几块扔进了一旁的火盆。
营帐里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