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衔月宫
丽妃和她的陪嫁丫鬟和玉一直站在门外守望着，虽然知道柳清墨不一定能来，但是心中多少有些希冀。
柳清墨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可是当看见自家阿姐站在门外时，激动的泪水还是不自主的落了下来。
柳清墨眼中闪烁着泪花，酝酿着新的一场风暴，她上前拥住丽妃，低声唤道：“阿姐……清墨好想你啊！”
丽妃有着一双柳叶眼，媚眼如丝却又温婉可人，眼珠黑白分明，此时看见自家妹妹眼角微红，真是我见犹怜。
“清墨……”丽妃也回抱住柳清墨，“这些年……你受苦了。”
柳清墨连忙摇了摇头：“能见到阿姐，这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能？”
丽妃看着柳清墨，缓缓抬手捧起后者的脸，慢条斯理的擦干柳清墨面颊上的眼泪，无奈又宠溺道：“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
柳清墨撇了撇嘴：“阿姐还不是哭哭啼啼的。”
丽妃脸一红，故作生气道：“多嘴！”
柳清墨破涕为笑。
和玉笑道：“公……不，不对，王妃，娘娘，我们进去说吧！”
于是柳清墨和丽妃四目相对忍不住笑开了，两人挽着手便进了衔月宫。
丽妃也知道北蛮那些年是妹妹的伤疤，于是便没提及，只是心中默默心疼以及悲伤母亲的离世。
两人聊了几句，丽妃小心翼翼道：“安南王……她……对你好吗？”
柳清墨垂下头，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极为小声道：“无所谓好不好，王爷她……还是很照顾我的。”
丽妃：“如果她对你不好，你就来找姐姐，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姐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保护你。”
柳清墨鼻子有些发酸，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让她这么安心了，她也曾恨过她的父亲懦弱无能，要不是因为他，她的母亲不会死，要不是因为他的懦弱她的姐姐也不会远嫁来晋国和亲受苦，而她也不用来次受苦……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再来一次齐国还是会战败，而她的母亲，姐姐乃至于她，她们的命运都不会改变。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
命该如此。
狗老天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
但是……
柳清墨不甘，她不甘心，她也不相信这虚无的命运……
而她，偏要反了这天，反了这命运。
柳清墨：“姐姐，我也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丽妃也温柔的笑着附和：“好，我等着。”
转而丽妃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她斟酌了一下：“父皇他……有没有给你什么命令？”
柳清墨看了眼和玉，和玉会意道：“娘娘，奴婢告退。”随即便顺便喝退了所有人。
丽妃看着柳清墨，柳清墨也不卖关子：“父皇他，让我杀了安南王。”
丽妃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只是知道是一码事，听见柳清墨亲口证实又是另一码事，一码归一码。
丽妃：“那你……什么打算。”
柳清墨沉默着喝了口小几上搁下的茶，半晌：“我其实……在新婚夜都准备动手了，但是，王爷这个人，她似乎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丽妃好奇道：“哪里不同，愿闻其详。”
柳清墨摇了摇头：“她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暴戾。”
“……”
“她……我看不透她，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她。”
丽妃：“怎么说？”
柳清墨绞尽脑汁憋出一句：“她的眼睛……很好看，让我觉得眼熟。”
“？！”
柳清墨：“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姐姐，陛下他……对你好吗？”
丽妃无奈道：“陛下他……从未亏待我。”
柳清墨了然。
是的，丽妃并不受宠，因为据说晋帝心中一直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身份有着两种说法：一种是那个人其实是神秘的元后，也有一种说法，说那个人是一名男子。
“安南王到！”
柳清墨和丽妃有些惊讶——她们没想到凌宁会亲自来。
丽妃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柳清墨也行了一礼道：“王爷。”
“不必多礼。”凌宁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扶了起来，于是三人便又坐了下来。
三人闲聊了两句，柳清墨便要和凌宁离开。
丽妃不舍的看了一眼柳清墨，柳清墨的眼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无可奈何。
突然，丽妃跪下：“王爷！”
柳清墨大惊：“姐姐！”说着便准备去搀扶，可是丽妃却拂开柳清墨的手：“王爷，若是清墨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计较。”
柳清墨眼中热泪滚滚。
凌宁也上前扶起丽妃：“娘娘放宽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清墨，不让她受委屈。”
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凌宁心想。
丽妃扬起嘴角：“多谢王爷。”
凌宁温和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三人道完别，凌宁和柳清墨便坐回了马车，准备回府了。
繁华的街道上，有许多人，他们大多都过着忙碌而快活的日子。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忙忙碌碌，还有人在为别人的快活生活而负重前行。
“卖糖葫芦咯，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哟！”
咕噜——
柳清墨咽了口唾沫——她饿了，而她最喜欢吃的便是糖葫芦了。
在柳清墨看不见的地方，凌宁轻轻勾起唇角：“停车！”
柳清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凌宁下了车，很快去而复返，她手里拿了两串糖葫芦：“殿下吃点吧，你早上便没吃多少。”
柳清墨实在饿了，于是也没客气便拿起糖葫芦吃了起来。
凌宁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也有着一个人拿着一串糖葫芦，给了还在流浪的她。
十多年前
齐国
咕噜——
只有八岁的凌宁抱膝坐在街边，今天是皇帝游街的日子。
一般这个时候皇帝会和皇后一起。
天上下着鹅毛般的雪，而凌宁却衣不遮体。
还有——她很饿。
就在她快要饿晕过去时，她看见一串糖葫芦。
幻觉吧？
她这样想。
然后她看见一只白皙的小胖手，小胖手的主人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这是一个可爱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小团子：“姐姐，给你吃。”
凌宁愣愣地看着她。
小团子身上穿着红色的小袄，用发带扎着双髻，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花香。
反观凌宁，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还有一股难闻的臭水沟味，唯有一双亮晶晶的凤眸瞪得圆滚滚的。
冬天的阳光并不温暖，但照在小团子身上却显的温柔无比。
凌宁就一张呆呆的看着。
小团子耐着性子：“姐姐，拿着吧！”
凌宁这才回神，拿过糖葫芦，拿时两人的手不小心挨到了一起。
凌宁感觉手上还留有她的温度，于是便仔仔细细的回味着。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她的冬天不再寒冷。
往事如过眼云烟，随风飘散。凌宁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
到了王府，凌宁搀扶着柳清墨下了车。
柳清墨回到卧房，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一声“圣旨到！”惊了一下，于是便去了前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安南王妃柳氏年尚幼，特准许其前往国子监学习，钦此！”
柳清墨怔愣片刻朗声道：“妾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公公将圣旨放在柳清墨手中，柳清墨双手接下。
不真切。
一切都仿佛做梦一样。
柳清墨一直保持着跪姿，她看了眼边上已经站起来的凌宁，于是才回过神站了起来。
不再等柳清墨想对凌宁说些什么时，凌宁已经离开了，只留柳清墨拿着圣旨独自思索。
柳清墨的陪嫁丫环和月看着自家王妃的模样，忍不住道：“殿下，你说这晋国的皇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柳清墨轻轻摇了摇头。
和月却是笑了：“总之，不管怎么样您都可以去上学了，在齐国的时候静娴皇后都不允许您去上学，如今可好了，您可以去学本事了。”
和月又是嘿嘿一笑。
柳清墨也微微一笑，轻嗤一声：“傻丫头。”
说完柳清墨便也回了卧房。
戌时，柳清墨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明日要上国子监，所以今晚她有些紧张，柳清墨干脆坐起身，唤道：“和月，和月？”
和月在门外迷迷糊糊地道：“殿下，怎么还不睡啊？”
柳清墨：“抱歉，打扰你了，你去找些书来，我读一读。”
和月迷迷糊糊地来了，又迷迷糊糊地去了，柳清墨仿佛想起什么般，又补充道：“再拿些笔墨纸砚。”
和月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接收外界的信息，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家王妃在说什么，于是拼命点头：“哦，好好好 。”
一盏茶后，和月便清醒了也将柳清墨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她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才打了一半，另一半就咽了下去，因为她看见了书房外凌宁，而她正在看月亮，月光为凌宁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于是显得那张艳丽的面庞更加锋芒毕露。
和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乃美不胜收也！”
凌宁耳力惊人，呵斥一声：“谁？！”
和月吓了个半死，剩下一半也在死与不死之间来回徘徊，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敏捷的跪下了。
“王爷！”
凌宁有些疑惑：“和月？你怎么在这儿？”
和月将事情一一道来。
凌宁听完便道：“嗯，你去吧，让王妃早些休息，不要累着自己。”
和月：“是。”
说完便忙不迭跑了。
曦月院
柳清墨正在披外袍：“怎么现在才回来？”
和月：“碰见王爷了。”
柳清墨穿外袍的手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
和月将东西放在桌上，柳清墨拿了其中一本，看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字都不识得，但是看起书来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殿下？”
柳清墨闻声抬起头，凌宁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我来教你吧。”
柳清墨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好。”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柳清墨遇见不认识的字就会请教凌宁，凌宁也会耐心地一一回答。
这时，柳清墨遇见了一个不会写的字，于是她便问凌宁：“王爷，这个字的笔顺是怎样的？”
凌宁于是拿起边上多出来的毛笔给柳清墨写了一遍。
柳清墨看着宣纸上苍劲的字，所谓“字如其人”，这么好看的字配上这么好看的人，果真绝妙。
凌宁看柳清墨一直不说话，心中顿时有些惴惴不安道：“怎么了吗？”
柳清墨回过神：“没什么。”
说完，她笨拙的模仿着凌宁刚刚写的字，当她写完有些懊恼道：“为什么你的是这样，而我写的却是这个样子的？”
凌宁弯了弯眼睛：“来，我握着你的手写。”
于是，凌宁起身握住了柳清墨的手，晚上凌宁没有束发，于是青丝随着凌宁俯身的动作垂下来，垂在胸前，凌宁的头发很柔软，有几缕轻轻扫过柳清墨的脸颊，柳清墨心中微微一动。
凌宁松开握住柳清墨的手，因为没有睡觉所以显得声音有些沙哑，她轻声问：“会了吗？”
柳清墨：“……”
刚刚柳清墨在神游，她心下暗骂一声，面上不显：“嗯，会了，多谢王爷。”
凌宁看着烛光下，少女姣好的面容，弯起的桃花眼，挺翘精致的鼻梁，淡粉色的唇，凌宁喉头滚动，轻咳一声：“殿下早些休息，我……先回了。”
柳清墨：“……嗯”
“殿下晚安。”
“晚安。”
凌宁出了卧房，看见烛光勾勒出心上人的轮廓，忍不住抬起手描摹着柳清墨的眉眼。
“殿下……”
这一声轻轻地好像生怕惊扰到房间里面的人，但是却又饱含无限眷恋。
她眼中盛着万千星河，仿佛不尽温柔，那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和。
第二日
凌宁去上朝，柳清墨去国子监上学，于是两人便一道前往。
国子监
一学子眉飞色舞道：“听说了吗？今天又要来人了。”
另一学子也附和着说：“哎哟，不就是安南王妃吗？一个有妇之妇竟然还能来上学啊？还是国子监？找关系的吧？！”
“哎呀！肯定的嘛，安南王是谁，那可是皇上的私生女，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
，十七就称王了，哎哟哟，了不得啊！”
“咳咳咳……”
“怎么了你，染上风寒了？”
刚刚还聊地不亦乐乎的众人，此时却老老实实地齐声问好：“安南王！”
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样，大胆且赋有无限活力。
凌宁淡淡道：“免礼。”转而面对柳清墨时温和道：“殿下，我就先走了，等下了朝我来接你。”
“……嗯”
丽妃和她的陪嫁丫鬟和玉一直站在门外守望着，虽然知道柳清墨不一定能来，但是心中多少有些希冀。
柳清墨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可是当看见自家阿姐站在门外时，激动的泪水还是不自主的落了下来。
柳清墨眼中闪烁着泪花，酝酿着新的一场风暴，她上前拥住丽妃，低声唤道：“阿姐……清墨好想你啊！”
丽妃有着一双柳叶眼，媚眼如丝却又温婉可人，眼珠黑白分明，此时看见自家妹妹眼角微红，真是我见犹怜。
“清墨……”丽妃也回抱住柳清墨，“这些年……你受苦了。”
柳清墨连忙摇了摇头：“能见到阿姐，这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能？”
丽妃看着柳清墨，缓缓抬手捧起后者的脸，慢条斯理的擦干柳清墨面颊上的眼泪，无奈又宠溺道：“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
柳清墨撇了撇嘴：“阿姐还不是哭哭啼啼的。”
丽妃脸一红，故作生气道：“多嘴！”
柳清墨破涕为笑。
和玉笑道：“公……不，不对，王妃，娘娘，我们进去说吧！”
于是柳清墨和丽妃四目相对忍不住笑开了，两人挽着手便进了衔月宫。
丽妃也知道北蛮那些年是妹妹的伤疤，于是便没提及，只是心中默默心疼以及悲伤母亲的离世。
两人聊了几句，丽妃小心翼翼道：“安南王……她……对你好吗？”
柳清墨垂下头，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极为小声道：“无所谓好不好，王爷她……还是很照顾我的。”
丽妃：“如果她对你不好，你就来找姐姐，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姐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保护你。”
柳清墨鼻子有些发酸，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让她这么安心了，她也曾恨过她的父亲懦弱无能，要不是因为他，她的母亲不会死，要不是因为他的懦弱她的姐姐也不会远嫁来晋国和亲受苦，而她也不用来次受苦……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再来一次齐国还是会战败，而她的母亲，姐姐乃至于她，她们的命运都不会改变。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
命该如此。
狗老天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
但是……
柳清墨不甘，她不甘心，她也不相信这虚无的命运……
而她，偏要反了这天，反了这命运。
柳清墨：“姐姐，我也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丽妃也温柔的笑着附和：“好，我等着。”
转而丽妃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她斟酌了一下：“父皇他……有没有给你什么命令？”
柳清墨看了眼和玉，和玉会意道：“娘娘，奴婢告退。”随即便顺便喝退了所有人。
丽妃看着柳清墨，柳清墨也不卖关子：“父皇他，让我杀了安南王。”
丽妃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只是知道是一码事，听见柳清墨亲口证实又是另一码事，一码归一码。
丽妃：“那你……什么打算。”
柳清墨沉默着喝了口小几上搁下的茶，半晌：“我其实……在新婚夜都准备动手了，但是，王爷这个人，她似乎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丽妃好奇道：“哪里不同，愿闻其详。”
柳清墨摇了摇头：“她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暴戾。”
“……”
“她……我看不透她，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她。”
丽妃：“怎么说？”
柳清墨绞尽脑汁憋出一句：“她的眼睛……很好看，让我觉得眼熟。”
“？！”
柳清墨：“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姐姐，陛下他……对你好吗？”
丽妃无奈道：“陛下他……从未亏待我。”
柳清墨了然。
是的，丽妃并不受宠，因为据说晋帝心中一直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身份有着两种说法：一种是那个人其实是神秘的元后，也有一种说法，说那个人是一名男子。
“安南王到！”
柳清墨和丽妃有些惊讶——她们没想到凌宁会亲自来。
丽妃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柳清墨也行了一礼道：“王爷。”
“不必多礼。”凌宁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扶了起来，于是三人便又坐了下来。
三人闲聊了两句，柳清墨便要和凌宁离开。
丽妃不舍的看了一眼柳清墨，柳清墨的眼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无可奈何。
突然，丽妃跪下：“王爷！”
柳清墨大惊：“姐姐！”说着便准备去搀扶，可是丽妃却拂开柳清墨的手：“王爷，若是清墨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计较。”
柳清墨眼中热泪滚滚。
凌宁也上前扶起丽妃：“娘娘放宽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清墨，不让她受委屈。”
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凌宁心想。
丽妃扬起嘴角：“多谢王爷。”
凌宁温和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三人道完别，凌宁和柳清墨便坐回了马车，准备回府了。
繁华的街道上，有许多人，他们大多都过着忙碌而快活的日子。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忙忙碌碌，还有人在为别人的快活生活而负重前行。
“卖糖葫芦咯，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哟！”
咕噜——
柳清墨咽了口唾沫——她饿了，而她最喜欢吃的便是糖葫芦了。
在柳清墨看不见的地方，凌宁轻轻勾起唇角：“停车！”
柳清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凌宁下了车，很快去而复返，她手里拿了两串糖葫芦：“殿下吃点吧，你早上便没吃多少。”
柳清墨实在饿了，于是也没客气便拿起糖葫芦吃了起来。
凌宁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也有着一个人拿着一串糖葫芦，给了还在流浪的她。
十多年前
齐国
咕噜——
只有八岁的凌宁抱膝坐在街边，今天是皇帝游街的日子。
一般这个时候皇帝会和皇后一起。
天上下着鹅毛般的雪，而凌宁却衣不遮体。
还有——她很饿。
就在她快要饿晕过去时，她看见一串糖葫芦。
幻觉吧？
她这样想。
然后她看见一只白皙的小胖手，小胖手的主人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这是一个可爱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小团子：“姐姐，给你吃。”
凌宁愣愣地看着她。
小团子身上穿着红色的小袄，用发带扎着双髻，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花香。
反观凌宁，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还有一股难闻的臭水沟味，唯有一双亮晶晶的凤眸瞪得圆滚滚的。
冬天的阳光并不温暖，但照在小团子身上却显的温柔无比。
凌宁就一张呆呆的看着。
小团子耐着性子：“姐姐，拿着吧！”
凌宁这才回神，拿过糖葫芦，拿时两人的手不小心挨到了一起。
凌宁感觉手上还留有她的温度，于是便仔仔细细的回味着。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她的冬天不再寒冷。
往事如过眼云烟，随风飘散。凌宁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
到了王府，凌宁搀扶着柳清墨下了车。
柳清墨回到卧房，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一声“圣旨到！”惊了一下，于是便去了前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安南王妃柳氏年尚幼，特准许其前往国子监学习，钦此！”
柳清墨怔愣片刻朗声道：“妾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公公将圣旨放在柳清墨手中，柳清墨双手接下。
不真切。
一切都仿佛做梦一样。
柳清墨一直保持着跪姿，她看了眼边上已经站起来的凌宁，于是才回过神站了起来。
不再等柳清墨想对凌宁说些什么时，凌宁已经离开了，只留柳清墨拿着圣旨独自思索。
柳清墨的陪嫁丫环和月看着自家王妃的模样，忍不住道：“殿下，你说这晋国的皇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柳清墨轻轻摇了摇头。
和月却是笑了：“总之，不管怎么样您都可以去上学了，在齐国的时候静娴皇后都不允许您去上学，如今可好了，您可以去学本事了。”
和月又是嘿嘿一笑。
柳清墨也微微一笑，轻嗤一声：“傻丫头。”
说完柳清墨便也回了卧房。
戌时，柳清墨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明日要上国子监，所以今晚她有些紧张，柳清墨干脆坐起身，唤道：“和月，和月？”
和月在门外迷迷糊糊地道：“殿下，怎么还不睡啊？”
柳清墨：“抱歉，打扰你了，你去找些书来，我读一读。”
和月迷迷糊糊地来了，又迷迷糊糊地去了，柳清墨仿佛想起什么般，又补充道：“再拿些笔墨纸砚。”
和月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接收外界的信息，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家王妃在说什么，于是拼命点头：“哦，好好好 。”
一盏茶后，和月便清醒了也将柳清墨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她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才打了一半，另一半就咽了下去，因为她看见了书房外凌宁，而她正在看月亮，月光为凌宁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于是显得那张艳丽的面庞更加锋芒毕露。
和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乃美不胜收也！”
凌宁耳力惊人，呵斥一声：“谁？！”
和月吓了个半死，剩下一半也在死与不死之间来回徘徊，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敏捷的跪下了。
“王爷！”
凌宁有些疑惑：“和月？你怎么在这儿？”
和月将事情一一道来。
凌宁听完便道：“嗯，你去吧，让王妃早些休息，不要累着自己。”
和月：“是。”
说完便忙不迭跑了。
曦月院
柳清墨正在披外袍：“怎么现在才回来？”
和月：“碰见王爷了。”
柳清墨穿外袍的手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
和月将东西放在桌上，柳清墨拿了其中一本，看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字都不识得，但是看起书来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殿下？”
柳清墨闻声抬起头，凌宁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我来教你吧。”
柳清墨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好。”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柳清墨遇见不认识的字就会请教凌宁，凌宁也会耐心地一一回答。
这时，柳清墨遇见了一个不会写的字，于是她便问凌宁：“王爷，这个字的笔顺是怎样的？”
凌宁于是拿起边上多出来的毛笔给柳清墨写了一遍。
柳清墨看着宣纸上苍劲的字，所谓“字如其人”，这么好看的字配上这么好看的人，果真绝妙。
凌宁看柳清墨一直不说话，心中顿时有些惴惴不安道：“怎么了吗？”
柳清墨回过神：“没什么。”
说完，她笨拙的模仿着凌宁刚刚写的字，当她写完有些懊恼道：“为什么你的是这样，而我写的却是这个样子的？”
凌宁弯了弯眼睛：“来，我握着你的手写。”
于是，凌宁起身握住了柳清墨的手，晚上凌宁没有束发，于是青丝随着凌宁俯身的动作垂下来，垂在胸前，凌宁的头发很柔软，有几缕轻轻扫过柳清墨的脸颊，柳清墨心中微微一动。
凌宁松开握住柳清墨的手，因为没有睡觉所以显得声音有些沙哑，她轻声问：“会了吗？”
柳清墨：“……”
刚刚柳清墨在神游，她心下暗骂一声，面上不显：“嗯，会了，多谢王爷。”
凌宁看着烛光下，少女姣好的面容，弯起的桃花眼，挺翘精致的鼻梁，淡粉色的唇，凌宁喉头滚动，轻咳一声：“殿下早些休息，我……先回了。”
柳清墨：“……嗯”
“殿下晚安。”
“晚安。”
凌宁出了卧房，看见烛光勾勒出心上人的轮廓，忍不住抬起手描摹着柳清墨的眉眼。
“殿下……”
这一声轻轻地好像生怕惊扰到房间里面的人，但是却又饱含无限眷恋。
她眼中盛着万千星河，仿佛不尽温柔，那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和。
第二日
凌宁去上朝，柳清墨去国子监上学，于是两人便一道前往。
国子监
一学子眉飞色舞道：“听说了吗？今天又要来人了。”
另一学子也附和着说：“哎哟，不就是安南王妃吗？一个有妇之妇竟然还能来上学啊？还是国子监？找关系的吧？！”
“哎呀！肯定的嘛，安南王是谁，那可是皇上的私生女，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
，十七就称王了，哎哟哟，了不得啊！”
“咳咳咳……”
“怎么了你，染上风寒了？”
刚刚还聊地不亦乐乎的众人，此时却老老实实地齐声问好：“安南王！”
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样，大胆且赋有无限活力。
凌宁淡淡道：“免礼。”转而面对柳清墨时温和道：“殿下，我就先走了，等下了朝我来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