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住校生报到日。
在市一中学习的学生大多是在市区居住的特优生,所以基本上很少有学生选择住校,但是一个班级也总是有零零散散的一两个,所以本就空闲的学校宿舍此时更是彻底闲置了不少。
不过这对于沈鹤文来说棒极了,毕竟人少意味着安静,而沈鹤文喜欢安静。
晚上八点左右时敲门声响了两下,沈鹤文看了一眼时间犹豫了半晌。虽然因为时间比较晚他迟疑了一下但是仔细一想这里毕竟是学校有宿管在,大晚上的应该不会出事所以最后还是打开了门。
“今年新生怎么搞的?查寝都不开门了?”宿管部长李亚东不耐烦的咂了咂嘴。
“再喊一下吧,今年新生里面有几个是外省的可能不太熟悉这里。”学生会副会长许长宁开口,但实际上他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说,脸上早已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更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活。
“开门!查寝。”李亚东再次敲了敲门,为了确定每班的住宿人数和保证住宿生的安全,查寝是必不可少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干完新生这一波他就辞职。
如果这位新生再不开门那么他以后绝对会对这位新生多多照顾,许长宁盯着纹丝未动的门暗暗想到。
几秒之后门开了,李亚东看见人之后被吓了一跳,惊得他差点把自己手里的住宿名单掉到地上。
回过神之后的李亚东忙看起名单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你是……高一一班的……沈鹤文?”
“嗯。”沈鹤文回答,他的目光略过李亚东看向其身后的许长宁,眼底露着些许的探究,他说“有什么事吗?”
沈鹤文穿的是圆领的睡衣领口偏低一些,正好把那一块狰狞的疤露出来……这才吓到了李亚东。
许长宁盯着沈鹤文的脖颈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惊讶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沈鹤文前几天来学校穿的是白色立领衬衫……
“你们班就你一个人吗?”李亚东再次询问。
“嗯,目前就我一个。”沈鹤文回答。
“不对啊……”李亚东看着名单疑惑起来“高一一班……名单显示你们班还有一个叫梁锐诚的人也住宿,你们宿舍里没有他的东西吗?”
“没有。”沈鹤文一边说着一边还把门打开让查寝的两人方便看到里面的情况,“我没见过,这个宿舍从我来就只有我自己在这里。”
整个宿舍确实如对沈鹤文说的那个样,也确实只有一张床上铺了床被,铺床的下边桌子上亮着一个台灯,一小沓的卷子在上边安静的躺着,其余都是空荡荡的……
“梁锐诚……”李亚东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给你们班主打打个电话了。”
听到梁锐诚这个名字后许长宁反复嘀咕了几遍才回神,他拍了拍李亚东的肩膀告诉他“你先继续去查别的寝室,梁锐诚这人我认识我给他打个电话,先就不麻烦老师们了。”
“好嘞许副会长。”李亚东他巴不得不打这通电话。给他增加工作量不说还得点头哈腰的跟老师家长汇报情况,麻烦又心累,在看见许长宁拿出手机后李亚东先一步离开了。
“喂,长宁啊好久没跟你梁叔打电话了今天怎么有空给你梁叔叙叙旧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和蔼可亲的玩笑,许长宁脸上却并内有什么表情,他说“梁叔,锐诚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没去学校?这兔崽子肯定又欠收拾了!我现在就去收拾这小子,那什么长宁我先挂了,咱俩有空再叙旧。”
电话挂断之后许长宁嘴角抽了抽。
学校要求的是下午三点所有住宿生必须到校由他们这些学生会的干部带着新生去宿舍,到不了学校的必须由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把未到学生信息交到他们宿管部人员手上。眼下已经八点半了……宿管部没收到他信息,学校没收到他信息……梁锐诚这小子怕是得受点皮肉苦了。
转过身,许长宁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站着的沈鹤文,下意识的先开口搭话“还不回去?怎么,你要请我进去坐坐?”
于是下一秒沈鹤文转身回宿舍,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目送沈鹤文回宿舍之后许长宁不自觉的失笑一声。
沈鹤文,咱们来日方长。
开学日。
按照惯例市三中开学头一天所有的新生要在十一点去大礼堂开一个简短的新生欢迎会。欢迎会上没有歌唱、没有舞蹈、没有相声、只有讲话。
校长的讲话、年纪主任的讲话、还有作为新生代表的他沈鹤文的讲话。
沈鹤文在中考考试中考了近乎满分的成绩,他的的奥数奖和学生会主席推荐分数以及保送生分额又占了将近50,不是说这五十分是他总成绩的上升空间,而是说沈鹤文留给考试之外的分数上升空间只有五十。
所以沈鹤文有绝对的实力担得起新生代表。
沈鹤文站在幕帘里侧的预备发言处,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演讲稿。周围都在窃窃私语但是碍于自己的教养他们只能省略掉对于某个人的指手画脚。
“哎,你看他脖颈……”
“别说了,我看到都害怕。”
“真恶心。”
“听说他来自二中,二中不都是些混子吗?他的成绩不会是假的吧。”
“我听说他家里很穷,他妈妈一直都在医院里住着,他爸杀人犯,你说他怎么上得起我们这个学校的?。”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新生代表。”
“咱们学校穷的又不是没有,像他这样的又穷又有案底的他是头一个。”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沈鹤文捏着发言稿的手指越发的颤抖。
他发现他无法做到一点也不在乎……
青春期的少年最看重的就是尊严和脸面,而此刻众人无端的恶意指点无疑是把沈鹤文钉在耻辱柱上,又拿着名为“开个玩笑”的鞭子肆意的抽打他的心脏。
“谁TM在这里说闲话呢?闭上嘴!教养都给狗吃了?”许长宁的克制又带着怒意的声音犹如天堂圣音一样把沈鹤文从恐惧的泥潭里拉出来……
许长宁的喘气声很粗,额头上还生着细密的汗珠应该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他的脸还有点红,但这不妨碍他向众人释放的危险意味。
此时后台很安静,空气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的冰冷。
所有人此刻倒是安静了,像极了印象中的大家闺秀,名门世家。
许长宁是会长钦点的接班人,要想保住高人一等的学生会成员位置他们自然明白绝对不可以得罪许长宁。
可同时他们也很纳闷,毕竟之前许副会长可从来不会发怒,许副会长更多的是一种冷淡的态度,他不阻止他们无厘头的闲话也不加入他们,他就只是安静的协调现场的秩序。
安静下来之后许长宁看向沈鹤文身后还在讲话的校长,他问“校长讲了多长时间了?”
“刚开始。”文艺部长白寻薇斟酌了一下说辞后开口。
许长宁又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后冷着脸将沈鹤文拉到后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你就穿这个上去讲话?”许长宁质问他的声音略带一些余怒,但是沈鹤文不会顶撞许长宁。
因为刚刚是许长宁给他解了围,许长宁帮他,他便忍着许长宁的气。
“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沈鹤文安静的回答。
最好的衣服……沈鹤文穿着最为普通的灰色印花圆领短袖,下边是浅灰蓝色的牛仔裤搭配一双白色板鞋。
很干净,也挑不出什么有毛病的地方。
可是在今天,在等一下的新生代表上台讲话时他不能这么穿。
…………
“穿我的衣服!”许长宁边说边脱下自己的白衬衫。
“不要!”沈鹤文回答。
“必须穿!”
“为什么?”沈鹤文不解,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明白自己的穿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难道就因为自己脖颈上那到骇人的疤他就要遮住他吗?
他又没做错什么!
更何况……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