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书名:原来我是存档点 作者:鸽子是怎么叫的 本章字数:2685 下载APP
几十年前,住村头饶家的大儿子和一个城里姑娘好上了。那姑娘要饶俊欢形容就是屁股大,一坐下来能占半个茅坑那么大,一扭一扭的看上去像那个水库里养的扇贝。
  说来这城里姑娘也奇怪,和饶俊欢才相识不足半月就已经谈好了婚嫁,硬是一分彩礼也没收,就这样把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当时这事儿轰动村子里里外外,连隔壁村的年轻小伙都常提上二两酒去讨教。
  饶俊欢能有什么泡妞法子,他把礼都收了,就告诉人家四个字:“要靠行动。”
  两个月后,这城里媳妇是热热闹闹接了回来。村里有习俗当晚要闹婚房,一群人就猫着腰子在窗户那儿趴着偷听,把几个闹喜事儿的年轻小伙恁是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精彩动静。
  只是那窃窃的谈话声又让几个小伙欣喜若狂:
  “我去找楼里的小姐,你也知道你现在这样我没办法和你同房。”
  “……”
  “你摆脸色给谁看?要不是你爸硬把你塞给我们家,我现在还在楼里,哪儿有空去接个大肚婆回家!”
  就这样,饶家这事传遍了村子。那饶家从城里娶回来的媳妇还没小半年就上吊自杀了。被饶家人埋葬后山水井旁边,成了没人奠祭的孤坟。
  也有传闻说,饶俊欢的媳妇一开始埋在自家水井旁边,因为没有按照村规停山神庙,就老是在夜里解手的时候看到井旁边站着个长头发女人,吃的水里也时常有头发。这就不由让饶家人想起,那个走一步辫子就轻轻拍打屁股的城里便宜媳妇。
  自打这事儿之后,饶家心虚害怕连夜把坟迁到了山神庙附近。
  易冬寒抓着那把头发,思绪从易庄那摇晃的马尾残影上转移到手上。她在村里待了十六年,被灌输了大量的禁忌传闻,好不容易成年后在外打工,这一回来就把她的三观再次颠覆。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又想起姐夫临走前的提醒。
  ‘被诅咒的人会被头发缠上。’
  易冬寒把那撮头发打成结,暗骂了声:“神经,我又没怀孕,诅咒我有鸡毛用。”走到庙前把头发扔到了烧纸的香炉里,她心一横,想着要有什么鬼鬼怪怪的,都和山神拼个你死我活吧,就不要拉自己这种凡人掺合了。
  昨天那四个中年人换了身衣服,深色的马褂上搭了条毛巾,黝黑的脸上冒着汗,等汗流到眼角扎眼睛时,他们就会把肩一顶,脑袋斜着下去擦汗。
  易庄还是穿着爷爷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个塑料袋朝四个中年人挥手:“走吧,火葬场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下了山后爷爷联系的面包车就会来,到时候就把钱结了。”
  “得嘞。”一个中年人说道,然后招呼另外三个人拿起担子往庙子里走。
  他们一进去就开始议论。
  “这规矩就得是规矩,你看这棺材和昨天比起来,不说颜色亮了,这棺材倒是轻了不少。”
  庙里的四个人没能把三声口号喊完,前面两个人就先是踏了出来,他们的脸上没有昨天那般吃力,反倒是一只手扶了下有些晃动的绳子,然后撒开手继续往前走。
  “不愧是山神庙啊,帮死了的人洗清怨气化解怨念,你瞅瞅,这棺材比昨天早上轻了不少!”他们有人说道。
  “要不等你以后死了也让你儿子给你抬进来放两天?说不定还能照福子孙,娶个城里的媳妇哈哈哈哈哈。”
  有人调侃几句,那个被调侃的中年人还想说什么,嘴里嘟囔着,脚底一个没踩实,像抹了清油在鞋底,整个人往前一扑,把走在前头摸自己脖子的易冬寒推倒在地。那棺材也从中年人的背后飞出去半截,哐啷一声甩在地上。
  易冬寒只感觉背重物撞击了一下,她的意识里自己有把握能踩在前面的土地上然后稳稳站住,再去抱怨中年男人粗心大意。但脚下好像有个小土丘,脚踩在上面,塌陷感还没来得及从脚底传输给大脑,一歪,跟着红色板子随着哐当声一齐摔下。
  就见一人一木板随着山路的幅度往下翻滚,在易冬寒的脑海里就看到了两个画面快速闪现,一个是像雪橇板在雪地上滑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棺材板。还有一个画面就是翻滚时地面和天空来回切换。
  “怎么回事?”
  “易庄,你两个姐姐都没了!你活着的姐姐和棺材板一起飞出去了!”摔倒的男人爬起来说。
  “我就说着棺材为什么那么轻,还以为山神显灵了,原来里面没有尸体!”另一个中年男人歪着脑袋擦头上的冷汗。
  易庄就跟在抬棺队伍的后面:“我知道,我知道。”他扒拉着棺材的一头,里面除了被挤到一边发臭的被褥,哪儿还有尸体。
  “先去救他姐姐!”
  “救哪个姐姐?”
  “活着的那个!和棺盖儿一起飞出去的那个!”
  四个中年男人在一旁急的跳脚,其中一个啰里啰嗦,看看棺材里面,再看看地上被棺盖儿砸出来的印子:“怎么会没尸体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没尸体呢。肯定是一起飞出去了,肯定是飞出去了……”
  “我去找冬寒姐姐,你们去找春暖姐姐。”
  易庄扔下手里的袋子撒腿就跑,他沿着棺板儿划过的地面,一路小跑,在离那口水井很近的小路旁边发现了带有血迹的棺材盖子。
  易冬寒被棺板砸中了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来的,也许是和棺材盖撞在一起时,那盖子很重,就顺着山路靠她越来越近,后来眼睁睁看着盖子砸向自己的脑袋。亦或者是因为小路旁边被杂草遮住的石头,石头狠狠撞了她的胳膊,她听到了咔嚓一声,然后停在了这里。
  嘴里有血的味道和土腥味,只能沿着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爬,顺着一棵树撑着站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站起来了,疼痛和耳鸣让她分不清眼前的画面,只能听到有人在喊她。
  “冬寒姐姐!”
  “冬寒姐姐!!”
  声音越来越近,急迫得要把嗓子眼都给喊出来。
  “我在……我在水井旁边……”她张望了下四周,感觉地面离自己眼皮很近,眼睛每一次转动眼皮就仿佛要与地面摩擦一番,火辣辣的痛。脑袋顶有一股力,把整个身体的力气全部抽空都聚集在那里。
  易冬寒心里盘算着,等她上去了她要把那四个抬棺材的爷们儿揍一顿。就坐下来等易庄来找她,便两步一缓,扑倒在水井边缘。
  “冬寒姐姐!”
  易庄弯下腰绕过树上红布封成的圈,见到易冬寒打着哆嗦,头发和脸上沾着杂草和泥巴,步伐像个喝醉酒的老太婆,一步一步往水井口走去。
  “我身上好痛,特别是胳膊和脑袋,你看,这只胳膊肘往外拐了,它是不是折了……”
  易冬寒以为自己在说话,嘴巴微微张起闭合,感觉眼前有好多个易庄,她就挑了个最近的易庄朝他说话,往他的方向去。
  “冬寒姐姐,我在这边!”
  易庄往易冬寒的方向奔去,他伸出手要接住这个步伐摇晃的姐姐,却没想到下一秒,她好像是被什么人牵住了手,伸出那只扭曲的胳膊往前扑,掉进了井里。
  水声,然后是呼喊声,在眼睛闭上那一刻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井边鼓掌,再然后她听到了手机铃声。
  整个人仿佛被压在水底,所有重量都在耳根子聚集着,声音像在水底听上面的人说话,模糊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