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一向热闹,即便已经快十点,路上依旧行人熙攘,燥热的夜风讨好地摇着尾巴,勾得路边的梧桐树叶跟着晃动。
夏栖迟一路“逃”到地下停车场,想起自己刚刚做的荒唐心里一阵后悔。
也是那人脾气好,换做别人,突然被陌生人抱住,还是个男人,估计得把他撂倒才肯罢休。
想到这儿,夏栖迟突然笑出了声,是自嘲,也是无奈。
他居然因为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了看到季晏清的影子义无反顾地抱了人家,真的魔怔了……
“夏栖迟,是时候放下了。”他捂着脸说完,眼泪无声地顺着指缝落下,滚烫。
因为喝酒不能开车,夏栖迟难得奢侈一把,叫了代驾,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烟火气,乍一看,像是很久没人住。
夏栖迟没开灯,烦躁地抓了一把本就乖软的头发,顺手将扣子又扣开两颗,精致的锁骨毫无预兆地裸露在空气中,带着致命的诱惑,但这幅场景注定没人能看见。
他随手将外套扔到沙发上,整个人摔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内漆黑一片,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夏栖迟来京城将近十年,但他从未对这个地方有过归属感,唯一能让他有归属感的人,三年前出国了,为了追求他的爱情。
而夏栖迟,永远是被抛弃的哪一个,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
将近一米八的人曲着腿蜷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小小一团,可怜又无助。
他就那么缩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黎明像一把剪刀剪开夜幕,微弱的光从窗户中透进来,半梦半醒的夏栖迟眉头一皱,睁开眼睛时眼底除了红血丝外清明得像是压根没睡。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早晨六点,习惯性地翻看了一下消息,有几个同事发来消息询问他是否安全到家,夏栖迟刚想回复,突然想起这个点别人应该还在睡觉,便作罢。
宿醉带来的头痛叫人不得安生,夏栖迟洗了个澡,开始处理因为昨晚聚餐堆积的工作,消瘦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小小的影子,偶尔晃动,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早晨八点,夏栖迟准时出门上班,为了方便工作,他的公寓离公司不远,每天都步行上班。
夏栖迟在路上吃了早餐,到公司时八点四十,剩下的二十分钟他会先确认一下今天的行程,并对昨天的工作做出总结。
他入职盛华集团三年,每天如此,所以他能短时间内晋升成总监,公司里所有人心服口服,因为像夏栖迟这样的工作狂魔,值得。
八点五十,夏栖迟突然收到消息,说有实习生要来,岗位是他的助手。
看着那条消息,夏栖迟恍惚了一瞬。
他不记得昨天之前有人说过有实习生要来,而且他也不需要助手。
疑惑了一瞬,夏栖迟给人事总监打了电话,“喂,晨姐,实习生岗位是不是弄错了,我不需要助手。”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却不容置喙的女声,“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因为事发突然,希望你能多包涵,岗位没错,董事长前两天还说夏总监太辛苦,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给你配个助手,这不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嘛,小伙子话不多,做事踏实,你别太担心,也不用刻意教他什么,就让他跟着帮你分担一下就行。”
夏栖迟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对方说了一句“有其他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是……先斩后奏吗?
夏栖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工作量其实不大,一个人完全能解决,所以对于公司一直想给他配个助手这事儿他都婉拒了。
因为他性格冷淡,经常板着脸,公司里很多年轻人都怕他,他也不太擅长跟人相处,倒也乐得清闲。
今天突然搞这出,倒是让夏栖迟没料到。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实在不行后面随便找个借口把实习生塞到其他人手下就行。
打定主意,夏栖迟起身接水,恰好听到其他同事在谈论实习生,平时他对这些八卦没兴趣,但既然对方入职是他助手,多了解一下没什么坏处。
“我听说那个实习生有背景啊,好像是某老总的儿子,大学生,趁暑假来这边实习,说不定毕业就直接继承公司呢。”
“要是没背景,也不可能给夏冰块当助手吧。”另一个人附和。
“你还真别说,实习生就是头铁,就不怕夏冰块要了他的小命啊,我光是站在夏冰块身边就受不了,明明长得那么漂亮,那双眼睛却像是能冻死人……”
像是回忆起什么,那人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你知道吗,上次我去给他送资料,全程板着脸一句话不说……”
“行了,别说了。”
“怎么……”那人抬头,恰好跟夏栖迟视线对上,空气凝固了几秒,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像是能将人噎死。
夏栖迟端着水杯,一脸淡漠地看着对方的脸由青变红,然后弯腰喊了他一声“夏总监”
夏栖迟垂眸看了他胸前的工作牌一眼,企划部陈科,默默记在心里后,他转身离开,全程没开口。
夏栖迟刚走,陈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我是不是完蛋了?”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同事一脸同情地拍了拍陈科的肩膀,“夏总监出了名的记仇,祝你好运吧。”
本就安静的办公室,在夏栖迟经过的时候,呼吸声都轻了很多。
夏栖迟回到个人办公室,看着人事部发来的实习生资料,常年没什么表情的漂亮脸蛋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
要不说地球是圆的,该遇到的总会遇到呢……
正想着,敲门声伴随着爽朗好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夏总监好。”
夏栖迟一抬眼就毫无预兆地撞进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狗一般的眼睛里,灯光从裴忱头顶倾泻而下,他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光。
他今天还是一身简单休闲的白T黑裤,但和昨晚相比,他乖软的头发好像刻意打理过,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那双笑吟吟的眼睛里,藏着一片汪洋。
夏栖迟轻咳一声回神,他现在不会将人认错了,因为季晏清从来不会这么看他,即使温柔,却不会这么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