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何乌躺在床上还未清醒，便听见洗漱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还陷在睡梦混沌中的大脑迟钝地告诉他，是许水。
啊……对了，许水已经和他住在一起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看何秀珍俨然一副很喜欢许水的模样，他也就没说什么。
“何乌，何乌——！何大乌，何乌鸦——！何大学霸快起床！”
楼下传来同桌兼发小计成仁的声音，声音很大，把何乌混沌的脑子给震清醒了——
“你丫！傻逼杏仁干！你tm小点声！”何乌推开窗户反手将一只枕头朝着窗户楼下扔出去。
计成仁推着辆自行车，面对他扔下来的枕头熟练地接住又扔上去：“不喊大点声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今天不是说好了要去录播室上课？”
正准备回怼他的何乌身后突然被一团柔软挤上，属于女人的香水味以及女生的嗓音越过他和楼下的计成仁交谈起来：“啊呀！是阿计呐！辛苦你天天过来这边帮忙喊乌仔起床啦！要不要上来吃个早餐？”
“不用不用，谢谢何姐！我等何乌他下来就行了。”计成仁冲着楼上的人展开笑颜。
何乌一把推开身后的何秀珍，顺手又把自己的包扔下去给计成仁接住，回头见到对方身上就穿着件细吊带，皱了皱眉：“滚回去把外套穿上！”
“老成……什么没学到就跟你那死爹学了这本事！”何秀珍白了他一眼，捞起他桌面上一件旧校服就穿起来，“快点洗漱，阿水做了早餐。我可不管，今天早上你得送人家一起去刚大。”
何乌回头看了她一眼。
何秀珍喜欢许水。
他不喜欢许水。
“他自己去，也不是没有脚。”何乌穿着短裤晃入洗漱间准备换衣服，说着，反手把门关上，也把何秀珍的声音隔绝。
无非都是骂他不听话，骂他不近人情。
巧了，他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家伙。多余的感情和道德感和素质要来也没用，还平白增添压力。
何乌想着，拿过牙膏便挤在牙刷上，闷头刷牙刷了几下后，抬眸间瞥见了一个陌生的洗漱杯与牙刷。
薄荷绿的，连牙刷也是配套的绿色。何秀珍不喜欢绿色，何秀珍喜欢粉色或者红色——
许水的。
他吐出牙膏泡沫，低头一看，牙膏泡沫多出来些许血迹。
又刷牙用力太大把牙龈刷出血了。
恶心。
他狠狠灌一口冷水把口里的牙膏泡沫尽数吐出，接着水快速洗一把脸，擦干脸后穿上衣服拧开门边要越过客厅出门去——
“跑哪去？不吃早饭？”何秀珍眼疾，喝住了他。
他回头，看一眼桌面上的早饭：“不吃。”
“怎么？没你喜欢的？”何秀珍直接拉过他的衣领，作势就要将他拉在饭桌旁坐下——还是靠着许水一起坐。
何乌嫌恶地挣脱她的手，看也没看一眼许水：“说了，不吃！我跟计成仁直接去学校。”
“那阿水呢？你不等等人家一起去？”何秀珍拉不住他，只能是皱眉。
何乌这才看了一眼闷头吃早饭的许水。
“关我屁事。”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何秀珍一听他这样说，脾气也跟着上来了，反手把何乌推搡出门：“那你滚！什么态度！”
何乌没再和她说话，关上门就下楼去。
也巧了，对待不喜欢的人他也就这个态度。
准确地说，对待谁他都会是这个态度。
“可算下来了，还差十分钟。十分钟，咱踩自行车飞着去录播室肯定来得及！”计成仁看见他人连忙翻腿上自行车，把二人的包直接团吧团吧塞在前面的车篮。
何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点了点头就坐上车座。
他们蹬车速度很快，一路横穿各种小路小巷子，闻着空气中炸油条与蒸包子的气味，自行车轮蹚过前些阵子因为下雨从而积水一洼一坑，不平坦的路。
“我在楼下都听见何姐嚷嚷你，你俩又吵吵了？”计成仁一边踩车一边问。
何乌皱眉：“正常。”
“不是我说，你俩母子有什么好吵吵的？”
“她要我带上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一块去学校。”
计成仁挑眉：“哟！小孩啊？”
“不是小孩，比我大几个月，人一样在刚大。”何乌斜他一眼。
计成仁一听是同龄人，有点纳闷：“那你生什么气？又不是让你带小孩。”
“因为觉得恶心。”何乌冷冷说。
计成仁适时地闭上嘴了。
根据他对何乌的了解，但凡何乌不是嬉皮笑脸地说出“恶心”这个词，那就是动真格——真的感到厌恶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触何乌的霉头，免得何乌跟疯狗一样跳起来。
对的，疯狗。这是他们这些兄弟朋友形容何乌的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何乌变得异常暴躁且喜怒无常，如果有人惹怒了何乌还没点眼力见，嘴上又没个把门，何乌往往会疯起来揍人，揍起来任凭他们多少人都拉不动，跟狗打架一样，所以说是“疯狗一样”。
他们很快进入校园，骑着自行车到录播室楼下，把自行车往停放区域一放，他们抓起包就往楼上跑。
没迟到，刚刚好。计成仁早就叫人占好了位置，何乌刚坐下，就被塞了一袋豆浆油条。
“喏！给你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吃早餐啦。”
给早餐的人是他们班的班花米静，计成仁看了一眼装着油条的油纸袋上面的LOGO，登时坏笑起哄：“哟——！看！这是什么温馨撒狗粮场面！米静小姐，你就给何乌带早餐，不顺便给身为何乌他同桌兼发小的我带一份？是不是太偏心了？”
“带的还是要大清早去排队才能买上的老徐记早点噢！”
米静一听他这样说，脸颊登时扬上一片薄红，咬了咬下嘴唇；何乌适时开声：“你没吃够？”
计成仁察觉到他又开始不满，赶紧闪一边去了。
还说什么不是女朋友……才取笑一句，就跟疯狗一样来护犊子了。
“这个好吃吗？我听我闺蜜说这家早点好吃我才去给你买的。”米静又害羞又期待地靠近他，她今天化了淡妆，本就出众的五官更加精致漂亮，哪怕现在已经是大二，班里的男生还会对她移不开眼睛。
何乌已经咬下一口油条，吃完之后点了点头：“很好吃。”
起码比许水做的那桌子看起来好吃太多。
“那我下次再给你买，”米静得到了肯定，笑出一对清纯的小酒窝，“只要你喜欢就好。”
何乌抬起眼，看着她。
米静被他这样看着，脸颊更红了，眼神也开始害羞地躲。
无论身边的人怎么说何乌又疯又野，怎么说何乌是个暴力狂，但也招架不住何乌长得帅。何乌生得一双好眉眼，凌厉又深邃，哪怕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也有一种深情不移的错觉；高挺略带混血的立体感鼻梁，鼻尖上有一点浅浅的棕色痣，像是上帝的点睛之笔；嘴唇厚薄适中，唇色不深，有些许淡，平日里都是抿着的，俨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但是他又救过自己，米静心脏怦怦跳，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先前她被一些不怀好意的混混堵了，是何乌，恍若骑士一样降临，把那几个混混教训了一顿，还送着她回了家。
也幸好，这个学期他们分到一班了。米静想着，心底里不由得涌上甜意。
“你很喜欢我？”何乌看着她，问。
米静一听见“喜欢”二字，连耳尖都红了：“啊……喜……喜欢呀……”
“为什么？”何乌双手抱胸，往后面的椅子背一靠，还是看着她，只不过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米静有些郝然于对上他的目光，娇羞得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生一般：“因，因为，因为你很好，你还帮过我。”
“是吗。”何乌坐直身，往她那儿前倾，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小丫头。”像是情侣间的亲昵呓语，何乌也勾唇一笑。
一边尽量削减存在感的计成仁：！
天啦噜！何乌这丫好像真的和米静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