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付化城结束早上的会议一只手端着端着搪瓷茶杯腋下夹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拎着三个凉包子上楼回办公室。凭借多年经验，付化城一眼认出转角处黑漆漆一团的影子。
办公室对角的大盆栽上坐着的陈年冤魂目光炯炯盯着付化城：“付局早啊。”
“小兔崽子，”付化城看向被沈临川压倒的几根嫩枝一边骂一边费力地掏出钥匙开门：“这盆栽放这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小子一来就坐在这，宫述一来就往里面弹烟灰。”
提到宫述，付化城神色僵了一下把门推开对着沈临川隐晦的递了个进屋的眼神：“周良带给你的会议记录你是不是没看，特别调查组是省里成立的。周良也是那边负责人选的，少给我乱扣帽子。”
沈临川点了点头，想到昨晚那份刻意送上门的文件轻轻抬头，终归还是没说什么抬腿迈进办公室。
“你昨天晚上在老顾那里睡的？”付化城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茶叶但还是被茶叶呛到，咳得惊天地泣鬼神。
宫述以前常打趣付化城，中老年的喷嚏都可以当精神攻击武器用了，方圆十里没有听力正常的生物可以逃得过。
“嗯，顾叔的床也太硬了，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得被你们虐待，”沈临川说着走到门边关上办公室的门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传出门才轻声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就算是省里挑的人也不至于不考虑你的意见。”
“专案组的负责人和周良认识，说是大学时帮教授代课教过她一段时间，我没道理拒绝。”
沈临川把这句话放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抓住重点：“周良的大学代课老师？”
“你俩虽然一个学校但她比你小一届，有她认识你不认识的代课老师也算正常。”付化城边接热茶水边说，雾气升腾盖住眼镜。
沈临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个理由于是准备回槐荫分局：“行，那我回去收拾收拾资料交给周良。”
“嗯，”付化城答应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包子递向沈临川：“把早饭吃了再走。”
沈临川转身走回桌前接过那两个包子歪坐在旁边的皮沙发上慢悠悠的吃包子。
付化城忍了又忍，终于在沈临川把包子屑掉在沙发的夹缝中时发怒：“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滚起来坐好了吃！”
“得令，”沈临川十分受教的快速起身：“谨听付局教训。”
直到沈临川坐在车里顺手把手机放在副驾驶才猛然想起忘记和付化城掰扯他让周良监视自己的事情了。
想了想最近市局忙到人人屁股着火的盛况沈临川决定放过他一马，认命的系安全带打火回槐荫支队。
市局门前不远就是个红绿灯，沈临川毫不意外的被红灯拦住。这个红绿灯似乎和他作对，几乎每次经过都要在这里浪费缓慢的三分钟。沈临川没有刷手机的习惯便百无聊赖地盯着斑马线上的人群，不多时便将视线聚集在一个青年身上。
准确的说是青年手里的黑包，如果没有记错，沈临川暗暗想，这包应该是省里前年颁某个奖的奖品之一。那个颁奖典礼太过无聊，导致沈临川不记得奖项和得奖人却记住了这个丑的没人性的黑包。
得奖的是谁来着？他依稀记得旁边的人感叹了一声，不愧是伊缅边境线出来的人。
汽车尖锐的鸣笛声猛地刺入沈临川的耳朵，他这才注意到变绿的信号灯，忙不迭的驾车窜出去。
拎着黑包的青年听到声响微眯着眼睛看向这边。
短暂的对视让沈临川笃定了心里的答案。
许知舟，宁边分局刑侦支队大队长，早些年在伊缅边境呆了些年，立了不少功。三年前一回来就进了宁边支队做副支队长，一年后原支队长调走他便直接接管了宁边支队扶了正。
许知舟听到刺耳的鸣笛声皱着眉转头看向噪音源头，见那辆越野窜了出去就回神走入市局。拿起不知风吹雨打多长时间的笔在门卫处想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那苟延残喘的黑笔连一个流畅的汉字都写不出。负责登记的小年轻红了脸，忙从抽屉里拿出新的笔递到许知舟手里。
“谢谢。”淡漠疏离的嗓音随着主人远去。
沈临川快速把有关这位负责人的漂亮履历滤了一遍发现不少疑点。
伊缅边境是什么地方？能在那里活着立功的人不算少，可有名字的人无论生死都只有他一个。伊缅边境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拔出二两萝卜头能带出三斤黑泥，谁敢宣扬自己曾在那个地方立功。虽然没有公开代号及功绩明细，但伊缅向来的规矩就是无论伤杀哪方势力成员，所有人都有复仇的义务。这也是为何伊缅没有特别强大的势力团伙依旧固若金汤的一大要素。
在伊缅那群把命放在脚底踩的疯子面前宣扬自己的功绩不亚于火上浇油。
他不信这位支队长如此轻视自己的命和伊缅那群疯子，可他暂时也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这件事，只好把精力放在驾驶上。
回去的路上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沈临川本就发闷的胸口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的大脑不停的在宫述、周良、许知舟和槐荫分区之间来回思考，可稀薄的线索并不能让他有所收获。
最终话题转了几圈还是回到许知舟身上，这位人尽皆知的英雄和迷雾般死死萦绕他周围无法解释的异常行为。
宫述的死亡让槐荫分局本就尴尬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此时到来的许知舟和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文件不知是线索还是浸了毒的诱饵。
那份文件，沈临川叼着烟回想起那几张纸。
七年前…
2013年…
那年，许知舟自桐安乡派出所掩藏身份化名调入伊缅边境。
沈临川摩梭着方向盘喉咙发痒，这份文件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指许知舟。
把车熟练的停进车位，沈临川抬手戴上外套帽子在细雨中走进槐荫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