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今心里尴尬，只好跟孟卉卉多聊两句别的。但眼角的余光里却看到赵非郁懒散地倚在电梯墙壁上，近六年没见，当年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成了如今成熟英俊的男人，完完全全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和稚嫩。
如今，他身材挺拔，眉峰深邃凌厉，侧脸的轮廓线条冷硬。
每一处都陌生到让人恍惚。
电梯在七楼停了下来，赵非郁率先走了出去，黑色的大衣随着他的走动，衣摆甩出冷漠的味道。
孟卉卉翻了个白眼小声在乔今耳边说：“六年没见，赵非郁更装比了。”
“我也觉得。”乔今搓了搓冻的僵硬的手，小声应和。
忽然，赵非郁停住了脚步，乔今和孟卉卉心里一抖，跟着停了下来。
乔今侧头，给孟卉卉传递了个“你可是有一千万粉丝撑腰的”鼓励眼神。但乔今眼神还没传过去，赵非郁就走回到他面前。
低沉的声音里夹着寡冷：“衣服呢？就穿这么一点？”
乔今猛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哦”了一声，说：“我从公司赶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
他身上穿了一套西装，从公司急忙忙赶过来，羽绒服外套都忘了拿。在公司里不怎么觉的冷，出来后雪天里的冷气扑到身上，冻的他脸色发青，手脚发麻。
赵非郁比他高了半个头，低垂下来的视线冷漠幽深，英俊的脸上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过了半响，乔今顶受不住视线般地低下了头。
赵非郁啧了一声，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罩到乔今的肩膀上。
“穿着。”
乔今忽然被满满的男性的温暖气息罩了一身，他眼睛惊讶地睁大了会儿，没怎么想明白赵二公子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赵非郁不是没对他好过，高三那年甚至精确到短短的那一个星期，赵非郁曾经对他非常非常好，他体验过赵非郁所有的温柔和体贴。
但那也只限于那段短暂的时光，一个星期恋人关系结束，赵非郁厌恶到什么话都没给他留，就出了国。这六年里，他们没发过一条短息，没打过一个电话。
如今赵非郁这样一个算的上体贴的动作，对他们这糟糕的关系而言，是如此的突兀，甚至让乔今感到心里发慌无措。
赵非郁将外套脱了后，里面就一件白色衬衫，似乎是沾染了英国人某些方面的习惯，冬天里他依旧是衬衫长裤，衣角都一丝不苟，干净利落。
而他似乎天生不怎么怕冷似得，白衬衫被他穿出了蛊惑的味道。
“谢谢非郁哥。”乔今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习惯地弯起嘴角轻声道谢。
赵非郁神情依旧冷淡地很，转身朝包厢走去。
乔今和孟卉卉跟着到了包厢门口，就听见包厢里秦霄的嚎叫声快掀破了屋顶，“赵二啊！我赵二哥啊，你他妈终于回来了！”
秦霄一个虎扑扑到赵非郁身上，赵非郁差点没被他撞的喘不过来气。他赶紧推开人，冲人就踹了一脚。“你要不喊我，我还以为是哪头猪扑过来。”
“这嘴巴还是一样的毒。”秦霄哈哈笑着，不在意拍了一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这就是我们的赵二哥，来来，让我们看看，你这几年在英国都喝了多少洋墨水，有没有变得人模狗样了。”
“我看还真有点。”陈昌将赵非郁上下打量了一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滚。”赵非郁笑骂。
王招走上前，笑着冲赵非郁举起拳头，赵非郁举拳跟他碰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大男的，能不能进去说话，堵门口干什么呢！”孟卉卉不耐地催了他们一句。
秦霄往赵非郁身后看，就看到了孟卉卉和乔今，嘻笑地说：“是孟大明星啊，恕我没有远迎，失敬失敬。”
孟卉卉冷哼一声，摆着大明星的范子进了包厢。
赵非郁已经先坐下了，他右手边是秦霄，左手边的位子都空着。孟卉卉眼疾手快地将乔今拉到自己和秦霄中间坐下。
秦霄当没看见孟卉卉的动作，招呼着所有人坐下。接着他招手让服务员将菜全都上来，“这家是我新开的火锅店，熬底料的大厨是我从四川挖来的，味道够正，你们都尝尝。”
秦霄转头对服务员说：“小乔儿不能吃辣，把番茄锅放到他这边。”
乔今道谢：“谢谢秦霄哥。”
这会儿包厢的暖气够足，乔今就将外套脱了下来。他怕外套沾上脏了，不好还给赵非郁，便将衣服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陈昌“咦”了一声，惊道：“小乔儿穿西装，还真挺帅啊。”
陈昌这句话将桌上的目光都引了过来，像秦霄他们几个，在社会上人模狗样地摸爬滚打这两年，早就染了一身浊气。但乔今彷佛还是那个模样，他身上有种清爽的少年感，西装都压不住他这种独特的气质。
而他长相过于俊秀，肤色白皙，被热气一蒸，脸颊就微微泛红。
“小乔儿长得好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有什么可奇怪的。”孟卉卉说，“我刚才还劝小乔儿来娱乐圈呢，他还不干，就凭他这长相，要是来我们公司的男团，绝对是C位。”
乔今无奈地说：“卉卉姐，我就是一个圈外人，最多比普通人好看一点，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孟卉卉朝秦霄他们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说：“你在那公司里累死累活的，又赚不了多少钱。你跟着我，晓末的医药费……”
孟卉卉猛地停住了话，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乔今，但乔今却面色无常，还伸着筷子夹了片土豆片到碗里。
乔今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孟卉卉在看他，他抬起了头疑惑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解释说：“我太饿了，你们闲聊着，我先吃一会儿。”
孟卉卉气闷，心里又有些自责，就没再继续说了。
桌上的人都识趣地转开了话题，乔今松了一口气，低头认真吃饭。他吃的着急，从滚烫的锅里捞出来，等不了就往嘴里塞，被烫的只能小声地“嘶嘶”呼着气，还依旧不放弃继续吃。
赵非郁让人给他开了一瓶红酒，他没什么胃口，一口都吃不下去。听几人说话的期间，他微微抿了一口红酒，微涩的味道让他舌尖愉悦起来。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酒杯上，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低头吃的热火朝天的人。
赵非郁亲眼见着不能吃辣的人，偷偷从红油锅中夹了一块豆腐，夹到嘴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咬了一口。
尝了一口，大概没尝出味道，乔今又将剩下的大半块塞进了嘴里。赵非郁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下一秒，就见乔今猛地抓起了杯子灌了一大杯可乐。
乔今嘴唇被辣的通红，眼眶里被辣的起了一层湿雾，他放下杯子的时候，湿润的视线正好撞上了赵非郁平静到冷漠的眼。
乔今的眼睛颤了一下，浅褐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他不自在地抿了抿红艳的嘴唇，又低下了头。
赵非郁冷淡地收回了视线，没什么情绪地又倒了一杯酒。
桌上的话题聊了一大圈，没想到又转到了乔今身上。
“小乔儿。”陈昌叫他，“看看，这是不是你？”
陈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中的一张照片，问乔今：“这是不是你跟你女朋友？被我偷偷拍了还不承认？”
乔今愕然地抬起头，他看向照片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自己没错。
乔今放下筷子，顶着全桌人的视线淡淡地否认：“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陈昌不信，“这是我半个月前拍的，老实跟哥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眼光不错啊，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一看这女的身材就很好。”
半个月前陈昌是在群里发过一张照片，是乔今跟一个女子的背影照，那女子挽着乔今的手，显得很是亲密。
女子身体苗条，光从后背看就知道是一个美女。
陈昌发到群里就艾特了乔今，乔今当没看见，就没回。但群里这几个人都看过这张照片，还都好奇地问过。
这会儿人都在，陈昌按耐不住八卦了。“今天几个哥哥都在，小乔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找女朋友了？怎么还瞒着不告诉大伙呢？”
孟卉卉听到这也不高兴了，“小乔儿，亏我有什么事还第一时间跟你说，你都交女朋友了还不告诉我。”
乔今被夹在中间，彷佛罪大恶极。他淡定的神色绷不住了，求助般往四周看了一眼，秦霄和王招都凑热闹地看过来，只有赵非郁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彷佛对他们聊的话题都不感兴趣。
乔今很快收回了视线，他笑的腼腆，眼角弯起的弧度像是新月一般。“是我，是我。”
赵非郁摇晃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浓墨般深黑的视线折射到酒红色的酒面上，头顶的灯光太亮，折射另一边那个笑语晏晏的人，连脸上笑容的弧度都纤毫毕现。
赵非郁嗤笑了一声，仰头将一杯酒喝完了。
空了的玻璃酒杯再也折射不了任何画面，颇有眼不见心不净的自欺欺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