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就剩点黄水。他难受得站不稳，眼皮直打架，江夏看不过去，直接把人半扶半抱着带进了隔壁那个商务酒店。
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升高，暖和了一些。江夏坐在床边看着陆沉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皱着眉头小声呻吟。
他很难受，浑身都不舒服，江夏问他半天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没过多久他沉沉睡了过去，状态逐渐舒缓下来。那张江夏再熟悉不过，在梦里梦过无数次的过瘦的脸庞仍然像当初那样，好看的眉眼紧闭着。样子一点都没变，仍然是这一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却无法不去看他的长相。
手机震动了几下，江夏接听了好友的来电：“嗯，我还在外边，有点事。对……忙着和旧情人算账，走不开。”
陆沉这一觉睡得不算太好，梦里也是吵吵闹闹，仿佛人还在酒吧里听着走调的歌曲和密集的鼓点，人却轻飘飘地浮在半空，眩晕的感觉在经历了激烈的捶打大脑以后，总算安分了一些。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他甩了甩脑袋，觉得没那么疼了。
“你这是熬了几个通宵？喝了多少酒？玩命上夜班？”
“有点事情，一直在连轴转，没办法。”他坐起来，一脸虚弱，“你怎么来北城了？”
“找了私家侦探，调查到你的地址，专程过来的。”
“……”
一阵敲门声响起，江夏开了门，接了外卖进来，放到一旁的圆桌上，解开塑料袋，把小菜和粥端上来。
“开玩笑啦……过来吃点东西，不然我怕你下一秒就晕倒在大街上。”
陆沉起身，坐到圆桌前，勺子舀了舀，喝了好几勺下去。
“我来北城工作，以后常驻。你一直在这里？”
“嗯。”
“就在这个酒吧？”
“嗯。”
“看来北城的发展比我们那好，你组了新的乐队？”
喝粥的动作停下，陆沉看他一眼，“你没怎么变。”
“啊？”
“今天谢谢你，”陆沉埋头苦吃，狼吞虎咽，“我还有事。”
“我还能来酒吧找你？”
陆沉迟疑半秒，点点头，“我一直都在这。”
“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存了号码。”江夏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
还是他握着他的手指，一个个试的。
陆沉眼睫动了动，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他听了两句就马上说“对不起我这就过去”，然后站起身来。
伸手拿过的外套还是江夏的。
“回头还你。”
“好的。”
*
今年来医院的次数超过了往年，陆沉急急忙忙跑到住院部，在走廊上遇见了秦伟的妻子江淑敏，她红着眼眶坐在长椅上，听到声音抬头看他，眼里显露一丝不悦。
吸了吸鼻子，顺了下气这才说道：“人刚救回来就在问你在哪，你进去吧。”
秦伟前两天送进医院，急救了两次，他昨晚回酒店的时候秦伟还在加护病房吸氧。他惴惴不安好几个小时，生怕手机里传来不好的消息，胆战心惊又筋疲力尽。
陆沉点头应了一声，开门进去，听到身后江淑敏在低声咒骂“不知道在想什么老顾着这么一个外人”。
像往常一样装作没有听到，陆沉走到病床前看到秦伟微微睁开眼，生病半年他已瘦了太多，脸颊都凹陷了。
“叔叔，我来了。”
陆沉在床边坐下。
秦伟扭头看他，一口气缓了很长时间，他说道：“玉杰就要回来了……我同他说了，你的那份还是给你……不用管你阿姨……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用……理，知道……吗？”
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沉握住他的手，却不敢直视他日渐灰暗的眼睛。一个人突然生了病，往日里再怎么意气风发，到了这个时间点却也似被人抽走所有的力气，像个纸片一样脆弱。
“听到……没有？”秦伟的手用劲。
“听到了。”
“我知道你……脾性，不肯要我的……但是，是我要给的……她没有资格管……懂吗？我把你当半个儿子……都是要留给你的……玉杰，不会和你抢，他也是个懂事的……”
说出这么长一段话，秦伟已经气喘吁吁。
陆沉只是点头答应，安抚了他半晌，这才离开病房，留他再多休息。
江淑敏听到声音，匆忙挂了电话，表情不善，但是在强忍着不敢在秦伟跟前发火。
相处三年，陆沉虽然处理得到，也本分做事，从不逾越，但江淑敏还是看他不惯，冷眼相向阴阳怪气招招用尽。
只是她的恨意也不算毫无由头。任谁都不会同意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突然进入家里成为一份子，还要分走自己儿子一份家产。
“玉杰晚上的飞机到。”
“那我去接他？”
“不用你好心，我自己会去接。”江淑敏擦了下眼泪，准备进病房，“有些事情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贪图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