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像是水中的葫芦似的,一串串的给串了起来。
南荣越想越顺:“我们入府后,张氏也是百般阻扰。对了,费云,你可知道张氏是否有子嗣?”
碍着段清野还在场,费云不敢托大。
他立即回道:“属下一早便查过了,张氏的名下记有一子,但却不是她生的,是另外一名阮姨娘所生的。”
“阮姨娘?”
费云贴心地替他解惑:“就是朝着世子您吐口水那位美妇人。”
“……”
南荣正了正色,对着费云说:“既然疑点那么多?咱们可以去大理寺要个牌子什么的,把人带回来问话吗?”
他才刚说完,就换费云表情古怪的看着他。
南荣见他口斜嘴歪,眼珠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抽。
他皱着眉觉得费云真的有病,没耐心地挥手道:“你犯病了吗?问你话呢!”
费云一边在心里痛骂南荣的没眼力,一边还是努力低着头朝段清野所在的方向努嘴。
“不用通过大理寺了,费云,着锦衣卫前去许府带人。”
段清野抬眼骤然出声。
南荣这才恍然大悟!
靠!
封建社会的权力可真是好啊!
*
段清野虽是交代了锦衣卫前去拉人,但以他的身份,是断然不可能真正出面去往大理寺参与审判的。
加上早朝在即,于庆不敢耽搁,再三请他回宫。
段清野来时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亦是挥挥衣袖没有留恋。
独留下南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没有顶头上司在场,费云又恢复了原本无赖的模样。
他拍了拍南荣的肩,略带同情地陪他一起看着段清野离开的方向。
“我说世子,您也别太过担心。我看皇上倒还没有想要办你的意思。”
锦衣卫平日里身负听记的差事,对于时政十分了解。
他以为南荣是担心自己的前途,毕竟四大家族是盘根在皇城上的四条巨藤。
如今小侯爷光明正大的抢了今科进士回府,这无疑是送了个惩办的借口给了段清野。
费云常伴君侧,算是熟悉段清野的路子。
依照他的观察,虽然那不明白皇上突然夜访侯府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让人缉拿南阳侯世子的项上人头。
两人好歹在一起呆了几天,费云便好心提醒。
南荣懒得搭理,将他的手拍了下去,撇着嘴问:“费云,你娶妻了吗?”
费云不解地摇头。
南荣哼了一声,给了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难怪你不懂。”
说罢掀了袍子转身又说:“赶紧走吧!”
费云追了上去,“走错路了吧?大理寺往这儿走!”
南荣白了他一眼:“谁说我去大理寺?欸,你是锦衣卫,应当知道走哪条路最快赶到许府?”
“锦衣卫已经拿了我的牌子去抓人了,你还跑一趟许府做什么?”
“跟上就是了。”
*
费云带着南荣一路穿街走巷,终是赶在锦衣卫之前,先到了许府。
费云满腹狐疑地问:“你来这儿做什么?许府剩下的都是妇孺,有锦衣卫在,她们跑不了。”
南荣没有应他,抬手敲响了许府的门。
家丁开了个小缝,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费云招呼着身后的几名近卫给撞开了门。
“你你你们……”
“爷们查案,少挡路!”
锦衣卫推开家丁,奉了费云的命追进正厅。
张氏本在厅内坐着。
骤然听见消息,人还没站起来。
南荣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
张氏皱眉刚要说话,南荣抬手打断。
“许夫人出声之前,不如先听听我的疑问?”
张氏面色疑云未散。
她的身后,陆续赶来了许大富的其他几位姨娘。
那些女子面上或是惊恐之色,或是带着怒容。
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个个身着丧服。
双眼通红,似乎堪堪哭过一场。
与昨日南荣与费云前来的伤心毫不一样。
这样的丧容,乃是发自内心的伤心。
“听说夫人昨日派了人前去大理寺,要求大理寺交还佩姨娘与许老爷的尸身?”
南荣将路上从费云口中问来的消息说出。
张氏手里攥紧了帕子。
她像是安抚似的看了身后的姨娘们一眼,随后缓缓上前。
“既然凶手已经伏法自尽,老爷的案子也就了结了。我们只是妇道人家,只是想将老爷的尸身要回,好好安葬,这难道不行吗?”
南荣踱着步慢走,口中又问:“此话是没错,但大理寺都还没彻底断案,本世子也都尚未洗清,怎么夫人就着急地说这案子结了呢?”
南荣逼近张氏。
她伸手的美妇阮姨娘就要上前,被张氏拦下。
张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
此时她才想起为了家中的丧事,她已经卸下所有的珠钗。
旋即放下了手,张氏说:“佩姨娘悬梁自尽已是明说她为凶手。昨日世子与大人也都在场,这案子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了。”
费云顺着话摸出了些味道,不由得打断:“夫人一改几日前的追究态度,实在令人起疑啊!就算贵府的姨娘悬梁自尽了,但大理寺还未验尸查证,怎么杀的人,怎么处理的尸体都没确认,卷宗都还未合上,怎么说没什么好查的呢?”
南荣与他对视一眼,又说:“若佩姨娘当真是杀死许老爷的凶手,那她就是许府的仇人啊!许夫人,你不想知道她为何要杀你家老爷就算了,为何你连她的尸身也要一并要回呢?”
南荣步步紧逼:“这种杀夫仇人,不是应该由得她的尸体丢到乱葬岗里,由野狗啃食,沦为孤魂野鬼就好,为何还要将她的尸身一并要回?”
“你——”
阮姨娘性子一贯冲动。
她挣开张氏的手臂,就要冲向南荣。
费云轻松将她拿下。
其他许家女眷见阮姨娘被费云拧着胳膊按在地上,再是按捺不住。
纷纷想要上前帮忙。
那些虽是花拳绣腿,但指甲扒人的功力也不浅。
几番上下,费云脸上便多出了两三道血痕。
“世子,你再拖拖拉拉,老子一世英名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费云双拳难敌五六双手,他偏头朝着南荣喊着。
南荣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阮姨娘是奔着他去的。
他又不像费云,有功夫傍身。
但也不敢动手打人,只能边跑边说:“许夫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家的孩子正看着呢!”
后面的话像是一声惊雷,所有姨娘都停下了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张氏。
张氏猛地出声:“盼儿!”
锦衣卫拎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