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阳光正好,踩着窗棂跌进房里来,映着帏帐铺在床榻上。穆恙的手被笼在晨光中,微开的窗扇迎进的凉风夹杂着绿叶花香的气息围绕在他鼻间,他猛然间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在半空中前伸了几许又徒劳地收了回来,叠放在腿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子往身后抱着自己的魏逢怀里窝近了些,魏逢轻轻覆住他冰凉的手,温柔耐心的询问:“慈安方才想捉什么?我帮你捉来好不好。”
穆恙轻咳了两声,仰起头倚在他的肩头笑说:“告诉你也无妨。我想捉那些根本捉不住的阳光,是不是很无趣?哈哈哈——”
魏逢握着他的手,打量着他纤细的腕:“慈安笑什么?”
穆恙顿了顿,转头直直的盯着魏逢的眼,有些得意地答:“我笑你也捉不住它们。”
魏逢征了征,他微笑着将两扇窗合拢些,只留下一个一指宽的小隙,随后他小心地抱起穆恙转了个方向,正面迎正光,魏逢的一双手牵着小皇帝的手聚成一叶小小的篮,那束混着细小尘埃仿弱星河的光便点点被笼在其中,他搭在穆恙耳边小声讲:“胡说。怎么会捉不住呢?你看,此刻它们就在你的手心里,只属于你一人。”
穆恙感受着他掌心那一片炙热的晨光,嘴角终于翘起来一个微小的弧度,一个浅浅的酒窝挂在一边脸颊上轻轻的晃,他说:“投机取巧罢了。”
魏逢顺从地应了声:“嗯。”他将整扇窗打开来,一时间整间寝房都迎在晨光下,屋后的小溪流水潺潺,波光粼粼。穆恙虚了虚眼,一张手掌遮在他眼前,魏逢说:“太亮了——圣上想不想去那里玩?你告诉臣,怀公公不在,臣偷偷带你去。嗯?”他见怀里的人不答话,拉着他晃晃,好像这样就可以从小皇帝嘴里晃出话来了。
穆恙无可奈何的“嗯”了一声。
魏逢闭上了窗扇,藏宝贝似的把他裹在蚕丝被里放平,跃下榻去,到包袱里挑衣裳。他觉得小皇帝穿那些有图案的小花衣服们衬得人不太精神,挑来挑去翻出一件淡黄的纱罩圆领,在脑海里比画了一番甚是满意,又挑了条坠玉腰绳才满意地带着整套衣裳爬上了床,还不忘将帏帐拉拢了些。
他轻手轻脚地把小皇帝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一本正经的开始扒人家的身上的衣服。穆恙一脸生无可恋的被他扒得光溜溜的包在被子里抱在怀里。
“圣上等等,衣裳弄反了,要翻个面……”几番动作,魏逢才开始磨磨蹭蹭地为小皇帝更衣。系上最后一个系带,系上最后一颗小纽扣,小皇帝被整整齐齐地收拾好放在床榻边,魏逢正半蹲着为他穿鞋袜。而后起身带起小皇帝,借系腰绳把人围在怀里,打好绳结便打横把人抱起。
“孟大夫说了,圣上气血两亏最好少些运动。臣愿为圣上效劳。”魏逢十分厚脸皮的解释。
穆恙对此习以为常更是心知肚明,伸手为他撩开了鬓发:“辛苦魏卿卿了,那现今我们可以去溪边玩了么?”
“自然。”魏逢还是改为单手抱他,他从自己那段受伤无法行动的经历得出还是这样抱比较稳妥,至少对于一个病人的自尊来说是要好于横抱。他走时从木架上扯了条棉帕,待会要是玩了水得及时擦干才行。
屋后的小溪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夏日里小村最为清凉之处,白日里多的是妇女带着小孩来消暑。魏逢一出门便碰上了办完事回来的清风,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对视了半响,在气氛快要降到冰点时,小皇帝喊了一声清风。
清风连向正儿八经的主子行礼:“安爷。清风方才奉魏公子命前去尚书府向魏尚书通了气,顺便取了些魏公子的衣物回来复命。”
“你现既是魏卿卿的随从,便不必同我汇报这些了。我要到后头的溪边去玩,你可要一同?”小皇帝扒着魏逢抱得有些过分紧的手指,俯视着清风,眼中寒光毕露,魏逢面上更没有什么好脸色,黑着一张墨锭般被打搅了好事的脸侧眼瞟着清风。
清风将身子躬得更低了:“清风不敢。”
“那就快些让开,你挡着魏卿卿的道了。顺带将我昨日换下的衣裳也洗了,不必跟来了。”要是换了平常其他人,勒着小皇帝大腿的手的主人早己尸首分离了,可这是魏逢,他舍不得,所以他得先帮他的魏卿卿解决麻烦。
“是——”清风侧开身子,待两个主子都走了,待在院里对着一堆脏衣无可奈何,他一个侍卫也要学会做这些吗?还有主子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