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崇宁看见他之后就站了起来。
可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却没有之前那种愉悦，胸腔里盈满了不满、烦躁和……委屈。
她站起来，收起手机，往后退了退，靠在铁门上，和他对视。
他出了汗，鬓侧的头发都湿了，脸上还泛着红，眼睛水润，眼神因此格外温柔。
可唐崇宁此刻并不觉得心动，甚至莫名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走过来，似乎有些手脚无措，一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她率先问：“怎么了？”刻意放冷语气，不耐烦三个字就明晃晃地写在她的脸上。
沈槐安慌了一秒，“你在这里做什么？”自知没有底气，连声音都微弱。
唐崇宁不想看他的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去玩。”
沈槐安顿了顿，“去哪里玩？”还没等她回答，他又小心翼翼地问：“跟谁？”
唐崇宁瞥他，蹙眉：“和你什么关系？”
尖锐的语气将两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吐出的每个字像针，利落扎进沈槐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他盯着她看，用一种执拗的眼神，他问：“怎么了？”
唐崇宁没说话，把手机关了，她掀起眼皮看他。
就这一眼，如同导火线，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她低下头又不去看他，哑着嗓子说：“没怎么了。”
沈槐安自然不信她说的话，却也没反驳，只是用深沉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用自己的方式等待着她的答案。
唐崇宁再抬眼看他时，眼睛已经湿透了。
因为眼前有一层湿润的滤镜，她的眼神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凌厉的。
此刻的她是脆弱的，刚才露出的利刺也变得柔软。
沈槐安不说话，朝她又走近了一步。
唐崇宁深呼吸几个回合，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抬起那已经汪汪的眼睛看他。
“我……会不会让你感到累呢？”她的声音嘶哑，浓重的哭腔让每个字听起来都让人心碎。
“你教我物理，会不会影响了自己的学习呢？”
沈槐安反应过来：“不会的，不会影响我的……我很厉害。”
为了让唐崇宁舒心，他甚至还不是很谦虚地说了一次大话。
唐崇宁看着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可她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他，想了片刻，她还是开口：“班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槐安一愣，怔怔地看向她。
今天有两人问过他相同的问题，但他的反应却是不一样——
此刻，心脏加速，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向大脑。
眼前的唐崇宁定定地看着他，似乎一定要求到一个答案。
天已经几乎全黑，天空尽头最后的一点光线都已经消失殆尽。
视线中的对方的脸都被笼在黑暗下，昏暗的环境让两人的神经镇定下来。
周围寂静至极，他们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沈槐安给出了一个和刚才不一样的答案——
他说：“有。”
唐崇宁那天并没有刨根问底。
尽管他说的那个字落到她耳中自动化成了他向她的表白，她却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害羞。
她定定地看着他，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太过大声被他听见，退缩一样，她说了一句：“知道了。”说完，她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转身便离开。
很奇怪，她要走，沈槐安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拦住她。
他像是僵住一样站在她的身后，待她走了快十米远后，他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突然出声问她：“你去哪里？”
唐崇宁停住脚步：“回家。”说完脚步不停，快步离开了。
落荒而逃一样。
沈槐安听到答案后微微怔了片刻，不自觉地笑开，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后知后觉到刚才说的话是有些冲动了。
他看着唐崇宁的背影，蓦然觉得可爱，之后那嘴角的弧度便越变越大。
…
回到家中，唐崇宁的脸依旧滚烫，思绪还是有些钝。
她迷迷糊糊地吃饭洗澡，早早地上了床休息，放空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出刚才沈槐安坚定的脸庞，还有他说出“有”之后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恳切。
她突然长叹一声，遗憾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顺势调戏他，而是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可能因为是对方是沈槐安吧。
她不忍让他背上“早恋”的罪名，大发慈悲地放他了一马。
自那天以后，唐崇宁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也重拾了学习的热情，遇见不会的题目便拿去问沈槐安，在沈槐安倾尽全力的帮助下，她的成绩竟也开始稳步上升。
她满足于两人此刻的关系，左右只剩最后一段时间，高考结束后，再谈情说爱也不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高三。
唐崇宁和沈槐安的关系依旧很亲近。
所有人都知道，班长很照顾“差生”唐崇宁，有空就帮她补习功课，唐崇宁也很依赖班长。
偶尔也会有那种不辨真假的谣言传出，但都会被陈一舟扼杀在摇篮中——
“得了吧！我跟唐崇宁这么熟，她亲口跟我说她不喜欢不班长，你们别瞎说。”
大家看他拍胸脯保证，便也半信半疑，没再瞎传些什么。
但事情其实并不像表面上发展得那么顺利。
一天早上，唐崇宁一到班级便感觉班级的气氛不大对。
陈一舟正在吃早餐，不大的眼睛也在班级里胡乱转悠着。
唐崇宁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撞了撞他的手肘。
他捧着的豆浆差点晃出来，气急败坏地瞪她，“干嘛？”
“怎么了？”她问，眼神抬了一下，掠过气氛古怪的班级。
陈一舟压低声音，小声说：“听说，饶和美和外校的混混谈恋爱被抓住了。”
唐崇宁也因意外而挑了一下眉毛。
饶和美虽然平时成绩不好，但寡言少语，在班级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属于除了成绩便不会让老师操心的学生。没想到居然谈了男朋友，还是个……混混？
“谈了就谈了呗。”唐崇宁轻飘飘地说。
甚至还在心里庆幸饶和美谈了男朋友，这便对她没有什么威胁，毕竟她对饶和美是沈槐安同桌这件事耿耿于怀。
“关键你知道是怎么抓住的吗？”陈一舟睁大小小的眼睛。
唐崇宁：“嗯？”
“她那个男朋友昨天跟我们学校的同学打架斗殴，保卫处过去抓人，顺便把她男朋友车后座的饶和美一起给抓了。”
唐崇宁抿了抿唇，叹了一句：“牛。”
抬眼去看沈槐安，他身边的位子是空的，饶和美不在班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