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8 他想逃

书名:不见天日 作者:Rabbit 本章字数:2563 下载APP
盛倾佑几夜没有合眼,总算补上了公司的巨大窟窿,此后不会落下任何能威胁到自己的把柄。
他刚准备闭目养养神,桌上的手机猛地振动,来电显示让他不自觉“啧”了一声。
“人不错,合同发你了,记得签收。”
对面的人说话依旧简短,也很傲慢。
盛倾佑烦归烦,也深知这人不会无故打电话,反问道:“这点小事不必亲自打电话吧?”
“盛总您知道的,我向来亲力亲为,顺便告诉你一条消息,你的小鱼儿可能没有家了,我说什么来着,当初不该把人介绍给我。”对方顿了顿,似乎是在笑:“当然了,想用那点微不足道的证据和他儿子在你那的事威胁我,就应该知道下场。云家是吧,我笑纳了。”
盛倾佑压下声音,随之冷笑:“随你。”
他不信有人真会以为自己不是局中人,然而事实摆在这,真有这么蠢的人。
那对夫妻想讨要的根本是在痴心妄想,他一个儿子能值多少钱?
殊不知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叩叩”敲门声响起,盛倾佑挂掉电话,揉了揉眉间缓和精神,“进。”
秘书拿着新文件推门进办公室,先说正事:“盛总,云家已经宣告破产。”
“人呢?”
“……据说是,自杀了。”
盛倾佑短促地冷笑一声,秘书随即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他粗略看过之后嘱咐道:“把消息压下去,他在考试,不要让他在能看见的范围发现。”
“好的。”
盛倾佑签署文件,合上笔盖,才微微偏头继续道:“生日会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邀请函样式发您邮箱了。”
“下去吧。”
云洲的考场离家太远,盛倾佑便帮他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派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云洲在他面前总是有话就听,一副顺从乖巧的模样,只有在校园中才会有不一样的表情,照片中的他生动自然,而快乐。
盛倾佑淡淡瞥过桌子上各样的照片,眼底情绪浮现出些许杀伐残忍。
他不需要他这么快乐。
办完事回到盛家别墅已经是半夜两点,盛倾佑毫无困意,走到云洲的房门前,对佣人挥挥手,“不要跟进来。”
房门一般都会上锁,但盛倾佑说不可以,所以云洲之后再没有锁过。
这是相处几年第一次进入这里,并且可能在几个月后被搬空,再次归零。
笔记本和课本都整齐地摊在书桌上,书架上的书虽不落灰,但明显没有翻看过的痕迹,房间另一边的电子游戏也是,好像他的生活只有学习。
盛倾佑随手翻看了两本书,每一页都有他努力的证明,与四年前那个满身戾气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这只是表面。
桌面上的所有书本都翻过一遍,盛倾佑看向书架,目光从上到下,忽然停留在其中一层。
云洲不会知道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他亲手布置的,进来后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是……这一本。
盛倾佑从中抽出一本纯色的笔记本,没见过,应该是云洲自己放进去的。
翻开一看,确实是他的笔迹。
稍微看了两页,盛倾佑瞳孔骤缩,眉头紧锁再次翻了一遍。
他知道云洲是心怀不满的,貌似也在盘算什么,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内容:
8月3日,夏瑾的生日礼物4300元;9月6日,购买教材57元;9月23日,充值饭卡200元——一张纸,一顿饭,一趟车,每笔支出他全部都记了下来,一笔一划,写在这本看似陈旧的笔记本上。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认同过这里,想方设法将盛倾佑给予的全部化成一笔冷冰冰的数字,写了四年,到明天的日期为止。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几所大学的名字,空白处写上“新生活”三个字,上面没有明确计划。
什么,意思?
他想还清所有钱,然后呢?
开启全新的人生,而那段新生活的计划里只有他自己。
盛倾佑充血的眼睛散发危险的光芒,将笔记本疯狂撕扯成废纸,落了一地碎屑。
他唤来佣人,声音沉郁而冷漠:“打扫干净。”
“通知下去,生日会不必办了。”
……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云洲从人群中挤出来,不管突然冒出来定定站着像是机器人的保镖,在考点门口等待夏瑾。
他们约好的出考场要见一面,没有通讯手段,只能呆呆站在门口傻等,夏瑾嘲笑他智能手机都没有,是个与社会脱节的家伙。
话是这么说,云洲的目光穿过人群直到另一头,夏瑾目光紧盯来来往往的人,正站在对面。
他在等他。
下午的阳光十分惬意,柔和地打在夏瑾身上,云洲身边的喧闹好似被加了屏蔽,忽然听不到父母们的热情安慰,学生们兴致勃勃地感叹一切结束了,只有夏瑾站在人群那一端,朝他走来。
“说好的在左边站着呢?”云洲想伸手理顺他因拥挤而到处乱飘的碎发,手指即将碰到他的发丝时,他停下了。
因为夏瑾身后还跟着他的父母,想必已经和他一起拥抱着庆祝过了,而且在门口陪他等了不知晚到多久的云洲。
夏瑾意识到云洲停滞的动作,自己乐呵呵地撇开挡住眼睛的几缕头发,缓解他意料之外的窘迫。
“进考场的左边和出考场的左边,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边呀。”
“当然是出来的左手边了。”云洲放低声音,手指不自在地缩着。
云洲生怕看似亲密的动作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双手背到身后,和夏瑾的父母打了声招呼。
他们很和善地寒暄几句,感谢他对夏瑾的照顾。
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的母亲,爽朗大方不拘小节的父亲。
云洲那被他深深锁起来的心跃动起来,即使他清楚父母再也不会和他见面了,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依旧怀着某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之情。
随后,化为虚无。
“我们家今天请你吃饭怎么样,姓盛的总不会这个时候还给你设门禁吧?”
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夏瑾搂上云洲的肩膀,转移话题:“而且伊睿在他那个考场要寂寞死了,咱们三个一起去也行。”
“明天吧。”云洲没有抗拒他的接触,不忍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的庆祝时光,对夏瑾眨眨眼,“给你的邀请函记得接收。”
“没问题,我肯定给哥哥包个最大的礼物,排面给你给足。”
夏瑾打定主意要在他的生日会上出风头,已经想好该用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出场方式了。
“好好好,我到时候给你安排个上座。”云洲眉眼含笑,约莫已经猜到夏瑾的打算,指尖碰了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明天见。”
夏瑾瞧他这么温和稍微有些不习惯,沉默两秒,悄悄地在他耳边说:“我等你答复。”
随即红着脸跑开。
云洲朝他摆摆手,夏瑾挽着父母一蹦一跳往反方向走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云洲的身后,被甩开的保镖挡住阳光,在他身上投射没有缝隙的阴影,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收敛。
夏瑾走出几步忽而回过头,只看见一个被黑色淹没的背影,他走入漆黑的车座,像是被席卷而去,抽身不得。
之后的不知多少的年岁里,他都为此刻触摸不得的挽留而感到后悔,任凭那诉说凶兆的预感在眼前疯狂跳脚,却永远地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