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脸没有说话。
他也没办法说话，顾安时下手还是稍微有点狠了，他的下巴已经被顾安时彻底掰开了，不是之前那种普普通通的脱臼，而是要去医院做内部清创才能保证以后不会说话都流口水。
顾安时懒得管他了，转头看向了三甲路人：“说吧，想要留哪一截？”
“冤，冤枉啊！”三甲路人当即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眼泪当场就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看起来可比之前真情实感多了。
顾安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侧——在迅速敲碎了国字脸的骨头之后，他就抽出来了一只手按住了腹部的伤口。
尽管光线不太好，但是三甲路人很清楚地看到，顾安时的手指上根本就没有鲜血的痕迹——
如他所想，当顾安时放下手的时候，之前明显已经被烤熟了的创口已经完全修复了，透过衣服的创口，能看到他腰腹处皮肤光滑，仿佛根本没有被伤到一样。
顾安时啧了一声，把破开的外套拽了拽，然后慢慢走到国字脸旁边，低头看着国字脸：“真是伤脑筋啊。”
他的语气很温和，仿佛真的很犹豫，然而与此同时的，顾安时慢条斯理地踩上了国字脸的脚腕。
紧接着，便是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钙质互相摩擦，即使只是听着，都会感觉到脚腕幻痛。
顾安时再次掏出了手机，即使在所谓的信号屏蔽范围内，他还是成功拨出了电话：“喂？我这边确认了新的被感染者……对。啊对了，过来的时候安静一点，我还要上班呢。”
挂掉电话，顾安时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我讨厌加班，尤其是这种没有加班费的加班……好饿啊。”
他说着，很惋惜地看了一眼国字脸，不知道是不是光影导致的错觉，国字脸觉得他就像是一只三天没有吃饭的恶鬼，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道香喷喷的菜。
国字脸几乎觉得，这个看起来和自己相似的家伙，是真的会上来咬自己一口。
三甲路人倒是什么都没感受出来，这种人就像是那种筒子楼里的邻居，很喜欢道听途说，当发现自己似乎有便宜可沾的时候就会非常感兴趣地加入，热衷于让别人共情自己从而获得别人的同情，擅长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在不明显地被指出自己的自私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这种人总是欺软怕硬的，相当擅长见风使舵，不过倒是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意识到风向正在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所以只要你表现得足够强势，他们就会懂得怎么在你面前闭嘴。
比如现在，三甲路人老老实实地蹲在旁边，连动都不敢动弹，鼻涕都快流到嘴边了都不太敢擦，不过在发现顾安时似乎在打算用草地给他擦擦脸之后，立刻老实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撸了一下鼻子，然后将那张纸又塞回了口袋里。
顾安时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洁癖。
比如说他现在更想要把这人的脸按在草地上擦干净了——
于是顾安时再次将国字脸即将长好的脚腕子又给踩碎了，并且友情提示道：“你学过生物吗？”
看得出来，国字脸其实很想说话的，但是众所周知，关节被掰开之后是没办法靠“长”来解决的，这得将关节重新安回去。
所以他下巴处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除了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歪得更奇怪了以外毫无作用。
顾安时装作完全没有看出来的样子，自顾自道：“人类的细胞是有分裂的次数极限的，普通的细胞分裂……唔，五十次就会老化，接下来再进行有丝分裂的时候，DNA很容易出现问题……”
虽然国字脸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明显的属于学渣的生无可恋。
顾安时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抬脚把另一边已经基本长好——就是显然在实际使用的时候会变成跛子——的腿骨再次踩折了，继续道：“所以，人体的自愈能力不是无限的……”
他低头看国字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正在拼命健身的肉猪，目光里全都是对这块行走的五花肉对自己的肉质的浪费的悲哀：“你知道为什么粉碎性骨折去医院，医生都会给你开刀吗？”
国字脸的眼睛在眼眶里上下晃动了一下，然后努力地看向他自己脱臼的下巴。
顾安时目光中流露出了对这个人的智商的质疑。
顾安时困惑地开口：“你是把自己的脑子捐献了吗？这是打算以一己之力拉低人类智商的水平线？”
国字脸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剧烈抖动！
国字脸努力张嘴！
国字脸下巴脱臼得更严重了。
三甲路人在旁边嘟囔道：“三哥，别说了，你说不出来的。”
国字脸的眼睛悲愤地往眼角拐，恶狠狠地试图瞪人，但是，眼珠子奋力往角落拐的时候，肌肉会被相当用力地牵动，所以……
他眼睛抽筋了。
顾安时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已经走向了十一点的方向，显然，不论如何，以顾安时那种小学生挤800字议论文的速度，他都不可能在工作完并且保证睡眠的前提下完成自己的工作报告。
但是这未尝不是好事。
换个角度想想，这不就是因为被迫加班所以导致没能完成导师布置的私活吗？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私活可以往后推啊！
顾安时打起精神，当场就摸出手机给他亲爱的老师发消息，然而，消息转悠了两圈，弹出来一个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没网。
至于之前为什么能打电话……
卫星电话，了解一下？
但是卫星电话一般不管O信和QQ。
至于为什么不发短信？
现代人谁还看短信啊！
现代人会看的短信只有快递信息吧！
除了取快递的信息以外，其他信息基本就是统一被规划为垃圾消息，唯一能认真看得东西大概就只有O国移动发来的赠送流量的套餐消息吧。
啊不对，现在O国移动都已经有app了，甚至连个人所得税都有自己的app，曾经叱咤一方的短信彩信业务已经彻底没落了呢。
顾安时失望地收回了手机，然后再次踩断了国字脸生长到一半的脚腕，无奈道：“你说你这么执着到底是想要干嘛呢？好像你四肢健全就跑得掉一样。”
国字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安时，顾安时冲他回了一个看文盲的笑容。
国字脸送了顾安时一个卫生球，然后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幸运的是，在顾安时无聊到把他眼睛扒开犯贱之前，顾安时的同事终于到了。
“晚上好啊。”来人是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性——不是穿着的那种，之所以说严严实实，是因为她戴着一副神似医院防毒面具的头套。
至于衣服的话倒是很正常，平平无奇的黑白色运动服，就是那种拼夕夕五十块钱一套的款式，不过如果愿意看看面料的话，这件衣服的价格应该是可以再在后面加个0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显得亲切一点，这位同事的头顶上还架着一个恐龙头套……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同事开的还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比O迪，和秦跋貔不一样，同事的车真的就是平平无奇，内饰一点都没有改装过，改的全都是外面，什么防弹玻璃、加厚铁皮……也难得技术部门能让它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比亚迪的模样了。
部门人员见面不搞暗号那一套，同事见面就直接掏证书，两个各自花了几秒钟时间互相刷了一下证书，然后各自从身上的不同但是同样隐蔽的地方里翻出来身份验证芯片互相刷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道：“辛苦了！”
顾安时：“不辛苦不辛苦，你辛苦了，连夜处理这种神经病。”
虽然隔着面罩，顾安时看不到同事的表情，但是想也能猜得到同事现在的表情——这位同事目前的掩护工作是实习医生，能这么快赶过来，十有八九是刚刚从手术台下来，或者就是刚刚还在值班，加班比顾安时惨多了。
“为人民服务……哈欠。”同事痛苦道，“我先送人过去，明天别忘了过来做记录……啊对了，部里出了新规定，抓住了新人也得写报告，报告格式我到了之后就发你……”
“啊，对了，报告得在信息入库之前到，差不多就是……明天下午四点之前吧。字数没有要求，不过最好是三千字以上，论坛上直接上交就行。”同事说着，然后抬脚把旁边蠕动着的国字脸刚刚快要长好的胳膊踩断了，相当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捆登山绳。
登山绳，一种伟大的发明，比麻绳粗，比麻绳坚韧，从制造开始就考虑到了捆人——虽然不是绑架这种用法的捆人——容易被挣脱的问题，所以设计的相当适合固定，简直是杀人放火打劫出家必备良品。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缺点的话，那就是太贵了。
麻绳才多钱，登山绳……58块钱一米，不过既然有人给报销，那就毫无缺点了。
同事相当麻利地将国字脸和三甲路人捆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摸出来了两个黑色的布制头套，套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上。
顾安时眼睁睁地看着同事啪的一下，很快啊，一人一手刀就劈在了这俩人的脖子上，然后两个脑袋当场就垂了下来。
“搭把手搭把手。”同事说着，对顾安时招手，“后备箱有点小，帮我把这个家伙的腿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