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交锋(一)

书名:佞臣 作者:十二 本章字数:2175 下载APP
陆晟浑身冰凉,他的手慢慢慢慢地从扶手上滑下去,在就要碰到机关的时候,一把刀横在了他的喉管之前。
“陆大人还是别乱动。”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仍旧平稳,“我敢保证,我的刀比你的信号快。”
陆晟的喉结仓皇滚动了几下,他把手缩上来,心里惊疑不定。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知道他私宅位置还则罢了,竟然、竟然还知道他常呆的屋子,还知道这把椅子上有暗器!
黑暗之中,陆晟眼睛瞪得很大。
这到底是谁?!
“今日傍晚时分,孙尚名落网了。”
陆晟更加惊惑,他下意识想站起来,但是被那只手死死按着。
“孙尚名是科举舞弊、佛恩寺藏尸案的主谋,”那人顿了顿,“也是‘后院’的主人。”
听见“后院”,陆晟重重地吞咽了一下,问出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阁下,到底是谁。”
“陆大人应该清楚,科举舞弊也好,藏尸案也罢,孙尚名不过自食其果。可是‘后院’,他在替你背锅。”那人笑了笑,“是我帮你,让他替你背了黑锅。”
陆晟心里顿时划过了好几个人,最后颤颤巍巍地确定了其中一个,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如果我愿意,这口锅,也能落到陆大人你的身上。”
“不!”陆晟终于浑身颤抖起来,“微臣深谢东云王大恩!”
“陆大人好聪明。”东云王世子笑了一下,喟叹,“那你不妨猜猜,为我父王效命甚多的孙尚名,为何这般草草收场。”
“……”陆晟能感觉那冰凉的刀片在他脖子上微微滑动,他闭上眼睛,“微臣、微臣斗胆,请世子殿下赐教。”
“或许是因为他久在京中,便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无所不能。”世子凑近了陆晟的耳朵,“陆大人可千万别犯这样的错,不然的话,‘后院’那些男男女女的冤魂,定会撕扯的大人一点儿骨头都不剩。”
“石头孙”落马的消息迅速在京中传开,不少大臣连夜上书,不管是落井下石踩一脚还是觉得此案另有隐情,齐思季一概没看,陛下于盛怒之中,头疼的毛病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严寻端站在床尾,看着齐思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头上和胸口明晃晃地扎着几根银针。
他忍不住抓紧了床幔,心如火煎一般。
扎针需要些功夫,齐思季迷迷糊糊,听见不肯自认的起居侍郎小声询问。
“康太医,”严寻端几乎用气音问,“陛下这般,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早年惊惧过多,再加心神大喜大悲,起伏太过,有些伤了心脉。”康太医叹了口气,“又多宵衣旰食,心血穷尽之下,自会如此。”
严寻端噤声。他抿了抿嘴唇,犹豫几番,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可有疗愈之法。”
“陛下尚龙马之年,仔细温养,多多休憩心神。心气开阔之下,自然会好。”
听了这话,严寻端才喘出口气来,他看向齐思季,对方的眼睛好像是睁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正看着他。可在定神一看,又好像没有。
太医收了针告退去煎药了,禧荣看看二人,也退下了,还贴心地放下了帷幔,床下的光更加昏暗了。
严寻端站在床边,慢慢慢慢地坐在脚踏之上,仔细端详着齐思季的脸。
他一直都知道齐思季长得好,或许久在佛寺之中,他的长相和周身都沾染了些许佛性。像是尊瓷菩萨。
是严寻端硬把菩萨拉下香案,拉进滚滚尘间。
齐思季没有睁眼,手却一直来回摸索,严寻端以为他要什么,可刚起身,就被拉住了手,他一愣,手被整个虚虚拢住了。
齐思季的掌心是烫的,贴在手背上有种很奇异的温度,像是清晨时的一碗粥,极为熨贴人。
严寻端没有挣扎,他又就着这个姿势坐了下去。
他的手被更用力地握住了。
不久,普静大师主持了一场佛道会场,把那些陈年骨殖超度、安葬,佛恩寺又恢复了往日的香火鼎盛,民间的流言虽还在,却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不成气候。
对孙尚名的审理也在进行,这位大名鼎鼎的“石头孙”在那些物证面前沉默不言,只是叹了口气,仰天大笑了几声,然后提出要见方端一面。
“见过他,我就什么都招了。”
齐思季对这样的要求毫不犹豫:“告诉他,他招了也是难逃一死,有些话他不愿说,就烂在肚子里带到地底下去吧。”
大理寺卿有些犹豫:“陛下恕臣直言,科举舞弊与佛恩寺藏尸之案,非同小可,若能有线索是再好不过了。”
齐思季不置一言。
“更何况,”大理寺卿话音一转,扯到严寻端身上来,“方大人首告有功,若是能再让孙尚名吐出些真话来,想必朝中定会更信服。”
“既如此,”齐思季一挑眉,“也好。”
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陛下圣明。”
于是,时隔十几日,严寻端又来到了大理寺狱。
孙尚名断然没有严寻端那样的待遇,一床破单被,几抱干草,就胡乱堆成了一张床,孙尚名鬓发散乱,身着囚服委顿其中,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他抬起眼皮看着身着官服,衣冠楚楚的严寻端。
像是一头濒死的老兽。
严寻端看着他,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他问:“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当然。”孙尚名笑了起来,他撑着地面踉跄着站起来,“只是,你们找不到他们,因为、因为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严寻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方端。”孙尚名凑近了去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要是说,”严寻端轻声开口,“我是个死人,你信吗?”
“……我信。”孙尚名盯着他不放,“你肯定死了,方端肯定死了,你绝不是他。”
“再说这个也没意义了,”严寻端歪了歪脑袋,“你也快要死了……不是吗?”
“是啊,我活不长了……”孙尚名眼神空洞起来,嘴角似笑非笑,喃喃自语,“他不会放过我的……”
“谁?”严寻端看他这副模样,心生疑窦,“谁要杀你?”
孙尚名眉毛一挑,伸手抹了把脸,岔开话题:“你知道‘后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