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办公楼是三年前新盖的,淘汰的老楼用作食堂和宿舍。刑侦支队几个离家远的女警员就住在里面。简月的人缘极好,随便联系一位住宿舍的女警员,问她能否过去梳洗一下,立即就征得了同事的同意。于是她带上预备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一只化妆包,往老楼的方向走去了。
老楼新加了安全系统,进入需要门卡,一名女警等在门口,用门卡帮简月开门,和简月说笑着一起进了楼里。因为房间多,住宿的人少,所以几间四张床位的宿舍只住了两三个人,多一个简月也有空余的空间。
简月在女生宿舍里洗了个澡,只围着一条浴巾坐在对着窗户的桌子前吹头发,和女警们聊起保养头发的心得。吹完头发,她简单地化了个淡妆,要换衣服时发现自己刚才在浴室脱掉衣服后习惯性地把裙子扔进了水盆里,所以她看着泡在水盆里的连衣裙傻眼了。
一个女警好心地找来自己的便装,简月千恩万谢,穿到身上又发现自己穿上的这件短袖小了两个号,正常的短袖被她穿出的紧身露腰的效果,几个女警得以发现她腰上两条深凹下去的马甲线,被大家好一阵乱摸。
简月把手臂张开,大大方方地让她们摸,笑道:“妹妹们,看在你们占我便宜的份上,再借我一条裤子吧。”
个子最高的小吴把自己没穿过两次的阔腿牛仔裤借给她,简月穿上倒是合适,只是裤腰较低,和短袖下摆处勉强接壤,一抬手、一弯腰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截窄窄的细腰。简月对这套临时借来的衣服感到很满意,迅速穿戴完毕,和女警们一起离开了宿舍。
回到办公楼,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师小冉在她的办公室门口等她,她一上楼就朝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你今天好辣呀。”
简月搂着师小冉的肩膀往办公室走:“微辣而已。等我干吗?”
师小冉:“待会儿开晨会,周队让你主持。”
简月:“他人呢?”
师小冉:“在办公室睡觉呢,他熬了一夜,刚睡着。”
简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那你通知下去吧,10分钟后三楼会议室开会。”
参与李紫暇案的警员被叫到会议室开会,林林总总坐了十几个人。简月开会的效率很高,先是各个小组上报最新进展,然后汇总各组信息分析交流了一番,然后把她和周行昨晚查到的线索传达给各组,让沈冰负责跟进除龚新成之外的其他可疑车辆。
简月手里拿着周行的笔记本,按照周行昨晚在本子上记下的笔记,照本宣科,分派任务,然后把本子合上,问:“谁还有问题?”
大部分人都说没有,只有沈冰递给她一份资料,说:“这是雷宇星的资料。”
简月只能就雷宇星和沈冰展开讨论:“你们还在查雷宇星?”
沈冰:“周队认为他身上还有可挖掘的价值。”
简月撑着额头看着雷宇星的生平,在心里骂周行那天杀的洞察力。
沈冰看着简月,觉得她看资料看得很敷衍,就点出重点:“雷宇星不是本市人,6年前读高中时辍学跟着父亲来到长岚,他坐过三次牢,一次是因为聚众斗殴打瞎了一个人的眼睛,另外两次是因为偷盗,半年前刚放出来。现在在长岭街一家饭馆当服务员。”
简月:“你们盯上他,只是因为他跟踪过王丽丽的表弟?”
沈冰:“他是个惯偷,从不失手。当时王丽丽的表弟取了2万块钱,人又瘦弱,是他很容易下手的目标,但是他却说没有从王丽丽的表弟身上偷到任何东西。就在雷宇星跟踪王丽丽的表弟那天,同一区域发生了三起盗窃案,两男一女被偷钱包、手表等贵重物品,当地派出所调出监控,都发现雷宇星活动的迹象。简单来说雷宇星是个绝不走空的贼,他没有理由唯独放过表弟。”
简月把资料放在桌上,问道:“你们和王丽丽的表弟核实过了吗?”
沈冰:“昨天周队去找雷宇星的时候,我也找了王丽丽的表弟,表弟说他不记得被跟踪过,对雷宇星没有印象,也没有丢任何东西。”
简月:“这不就吻合了吗?王丽丽的表弟什么都没丢,所以雷宇星什么都没偷。”
沈冰:“问题出在雷宇星平白无故地放过了一个容易下手的对象,如果王丽丽的表弟丢了什么,我们反倒不会再盯着雷宇星,只要雷宇星能交出从王丽丽的表弟身上取走的东西。但是雷宇星否认自己偷东西,王丽丽的表弟也声称自己没有丢失任何东西,换一种思路解释他们的行为:王丽丽的表弟丢了不能被警察找到的东西,或者雷宇星有不能承认自己偷东西的理由。”
听沈冰分析得头头是道,竟然句句不错,简月扶住额头:“所以你们笃定雷宇星偷了王丽丽的表弟的东西,认为王丽丽的表弟和雷宇星都向你们隐瞒了这个东西的存在。而你们想查出这个被雷宇星偷走的东西是什么,对吗?”
沈冰:“对。”
简月咬住圆珠笔笔盖,佯装思索了片刻,道:“让派出所配合我们,从那三起盗窃案入手,如果找到证据证明是雷宇星干的,就有理由对他家进行搜查,或许会找到你们想找的东西。”
沈冰对这个方案比较满意,点点头道:“我负责跟进。”
简月抬眼看看沈冰,心道你都负责跟进三项任务了,真是壮实的骆驼不怕被稻草压。
简月又问:“谁还有问题?”
众人都没说话,简月正要宣布散会,会议室的门开了,周行走了进来。
简月看到周行,要起身离座,把位置还给他,但是周行摆摆手,径直走到她的身后,手扶着椅背弯腰看着简月面前摆着的笔记本,问道:“开到哪儿了?”
周行刚睡醒,洗把脸、刷个牙就过来了,声音低沉,就像在跟人咬耳朵。
简月把身子往旁边一歪,撑着下巴,有意离他远了点:“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补充?”
周行:“没有补充,散会吧。”
警察们陆续走光了,沈冰留到最后,和周行说起简月刚布置的搜查雷宇星家的方案,周行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说道:“抽空把雷宇星带过来再问一次话,没准儿他心虚就招了。”
沈冰:“我来安排。”他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拐回来,说道,“你昨天让法医队拿回来的那些检材,鉴定科逐一和李紫暇身上发现的狗毛比对过,李紫暇身上的狗毛不属于那三条狗里的任何一条。”
周行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味儿的木糖醇口香糖,倒出来两颗扔进嘴里,说道:“不是还有血样吗。”
沈冰挑高眉毛:“还真给那三条狗做亲子鉴定?”
这句话听起来颇具滑稽性,周行笑了笑,说道:“对,去做吧。”
沈冰不再多说,接下任务就走了。
简月只听说要给狗做亲子鉴定,纳闷道:“你要给谁的狗做亲子鉴定?”
周行看了眼手表,说道:“路上说。”
周行公务出行大都开自己的车,今天他把车钥匙交给简月,让简月开他那辆威猛的越野车,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开车上了路,他把座椅往后调了二三十度,闭着眼睛说:“李紫暇的脚腕上有犬牙咬的伤口,我怀疑是赵家那三条狗干的。”
简月乍一听以为他在骂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周行说的狗只是物种名词,道:“但是李紫暇身上的那根狗毛不属于赵家养的那三条狗。”
周行:“你这样想,凶手很有可能发现李紫暇身上有狗咬伤的伤口,如果凶手不想被警察查到是自己养的狗咬伤了李紫暇,进而怀疑自己杀死了李紫暇。凶手为了不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很有可能会想办法隐瞒自己的狗咬伤了李紫暇,掩盖这一事实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把狗扔了,要么把狗换了。”
简月:“你怀疑那三条狗里有一条狗被换了?”
周行:“赵文彬告诉我,赵文郡和赵文荃家里养的狗是他家的狗生的小狗,那这三条狗就是母子关系,我让沈冰用这三条狗的血样做DNA鉴定,看能不能找出这条被换过的狗。”
简月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们警察的发散性思维可真强。”
周行道:“没办法,线索太少,案子太多,只能视一切不可能为可能。”
简月:“前几天我们聊过凶手的作案手法,你还在查死者丢失的内裤吗?”
周行本来想在路上再睡一会儿,但是接二连三的问题问过来,让他的做美梦的想法泡汤,于是索性把座椅升起来,专心和简月讨论案情:“连环杀人案不多见,近10年来全国范围内也没有几起,以少女为行凶对象,受害者身上丢失物品,并且凶手还没有落网的案子只有一起。16年前起源在宿县,迄今共有7名受害者,全都是十一二岁到十六七岁不等的女孩儿,死者身上的衣物都出现了缺失,不是丢了头绳,就是丢了发夹,还有个别的缺失了内衣裤。”
简月:“听起来和李紫暇的案子有点像。”
周行:“这件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个死者是在10年前,后来凶手完全销声匿迹,当地警方怀疑凶手已经死了,或是因为其他罪名入狱,总之这起连环杀人案成了一件至今没破的积案。”
积案屡见不鲜,有时越是重大的案件越容易成为积案,简月对此并不意外,道:“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方向,不能把赌注全押在三条狗的亲子关系上。”
周行:“我知道,正在调案卷。”
到了天城佳苑,保安把他们的车拦住,看到周行的警官证才放行。高档小区里的停车位很多,宽阔的甬道边用白色的石灰线画满了停车线,简月在停车时遭到些许问题,她的车技不差,但是不适应周行这两高大的SUV,倒了两次车始终压线。周行坐在副驾驶,在她第三次压线时提出由自己来停车,但是简月拒绝了,一定要自己停车,说:“我考驾照时可是满分通过。”
于是周行下车给她充当指挥:“方向回一点,好,往后倒,往左打方向,往左往左——”
简月错估了SUV后轮的车距,又一次压线,气急败坏地说:“你不要吵啦!”
周行好脾气地把嘴闭上,看着简月又开始倒车。
一个大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路过,笑着说:“陪媳妇儿练车呐?”
周行没有对一个路人解释,只是笑了笑。
这次终于停好了车,简月甩了甩长发朝周行走过去,把车钥匙扔进周行的怀里,说道:“你的车真难开。”
周行把车钥匙装进衣兜里,笑道:“你开得很好。”
龚新成住在C区A-7栋,距离他们所在的B区至少几百米距离。简月在周行的车上受了气,扔下周行走在前面,走在绿树铺成的浓荫下。
周行跟在简月的身后,才发现她换了身衣服,那件较为紧身的白色短袖勒出她傲人的身材,随着她的走动,T恤下摆露出一截窄窄细细的腰——她走路姿势很漂亮,肩背舒展,挺胸抬头。周行看着她的背影晃神儿的片刻工夫,她已经水蛇似的游到远处去了。
简月提前找到A-7栋,发现别墅的院门锁着,庭院里也没人,三层小楼的每扇窗户都紧闭着,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没人应,于是打电话给师小冉,让师小冉调查龚新成的行踪,以及龚新成家人的电话号码。
简月挂了师小冉的电话,瞥见周行走过来了,就说:“咱们扑空了,在等小冉的消息。”
话音刚落,刚才遛弯的大爷又背着手慢悠悠地走来了,问道:“你们找这家人呐?”
周行:“对,您认识这家人吗?”
大爷说:“认识,这家人姓龚,我和小龚他妈是舞伴儿。”
周行:“他们不在家吗?”
大爷:“他们全家出去旅游了,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好像要去好几个国家。”
周行:“他们哪天走的?”
大爷这才警惕起来,问道:“你是谁?找他们有事儿吗?”
周行朝大爷走过去,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说道:“我们是警察,有一件案子需要龚新成配合调查,你知道他们一家人具体离开家的日期吗?”
大爷从衣兜里拿出一部手机,说:“你等一下,他们临走前一天晚上,我还和小龚他妈聊天,我看看——哦,是8月27号,他们是8月27号走的。”
李紫暇的死亡时间是9月15号晚上,而龚新成的白色汉兰达出现在汽车城附近监控录像中的时间是9月15号晚上10点23分。倘若龚新成一家早在8月27号就已经出国旅游,至今没有回来,龚新成不可能在9月15号驾驶那辆白色汉兰达接走李紫暇。
此时师小冉把电话打了回来,道:“月姐,我查到龚新成在8月27号出国了,现在人在新西兰,他办了个临时的国际漫游手机号,我把电话号码发给你。”
随后,简月收到一条信息,是龚新成的临时电话号,还有一串区号。她拨出电话,等电话通了就把手机递给了周行。
龚新成:“喂?谁啊?”
周行:“龚新成是吗?我叫周行,是刑侦支队的刑警,你是不是有一辆车牌号是7654的白色汉兰达?”
周行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站在树荫下向龚新成隔着半个地球问话,两个人交谈了几分钟,周行挂断电话回到简月身边,稍显气馁:“车是他的,但是开车的人不是他。”
简月:“他把车借出去了?”
周行:“没有,车停在花园边。”
他们沿着甬道往东走,找到龚新成说的小花园,简月问道:“我刚才看到他们家院子里有车库,为什么不把车停在车库里?”
周行道:“他说那辆汉兰达又老又破,想把它处理掉,停在家里嫌占地方,已经在花园边停了一个多月,打算旅行回来就找收购二手车的公司出手。”
简月:“那他有把车钥匙交给谁保管吗?”
周行露出无奈的笑容:“他说没有,但是他把车钥匙放在车轮上。因为他的姑父经常借车,每次用完车也都把车停在小花园边。”
简月无语至极:“那岂不是只要知道他姑父常借车的人都有可能开过这辆车?”
那辆神不知鬼不觉地服务过凶手的汉兰达果真停在小花园边,停在最靠里的位置,车头脏兮兮的,像是数月没清洗过。周行站在车头前看了这辆车片刻,然后在四只轮胎上摸了一遍,在右侧后轮胎上摸到一把钥匙。他朝简月晃了晃这把车钥匙,心里感到十分无奈。
简月直接拨通了洪途的电话,让洪途赶紧过来拖车,洪途拍着胸脯说20分钟后到位,找不到拖车他就自己拖。
周行用车钥匙打开车门,拉开车门朝里看,车厢里除了半旧的座椅和难闻的汽油味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关上车门,又掀起后备厢的车盖。
简月走到周行的身边,也往后备厢里看,只看到几瓶落满灰尘的玻璃水。
简月问:“在找什么?”
周行不语,弯腰从后备厢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细细地捏在手里,不注意看,还以为他捏了一片空气。
简月看清楚了,眼睛一亮:“狗毛?”
周行捏在手里的是几根深棕色的狗毛,周行翘起嘴角,露出一如既往地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微笑,但是被他捏在手里的狗毛却是极具杀伤力的物证:“看这个长度和颜色,像不像德国黑背的毛?”
简月也勾起唇角:“很像在李紫暇身上发现的那根?”
周行拿出一张纸巾,把狗毛包裹在纸巾里,道:“是或不是,回去验一验就知道了。”
简月忽然朝花园南边转过头,道:“你听到了吗?”
周行:“什么?”
简月:“狗叫声。”
他们循着狗叫声绕着花园走了半圈,果然看到一头没有拴绳子的德国黑背正在追逐一只流浪猫,流浪猫藏在花园边的灌木丛里,德国黑背侧着头紧盯着它,尾巴兴奋得摇来摇去,不时叫一声。
赵文荃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牵引带,脸上的表情比德国黑背更加兴奋:“上啊,咬死它!”
周行见状,走过去一把夺过赵文荃手里的牵引带,走近德国黑背吹了声口哨,试探德国黑背咬不咬人,见这只德国黑背性情温和,对旁人走近视若无睹,于是迅速把绳圈套进德国黑背的脖子里,把德国黑背牵离了那只猫。
简月也对赵文荃的行为很不满:“你就不担心它袭击人吗?”
赵文荃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它就是个废物,会咬人倒好了。”
赵文荃从周行的手里抢过牵引带,用力扯了下德国黑背的脖子,走了。
周行忽然问:“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赵文荃停下来,回头看着周行:“关你屁事。”
周行朝赵文荃走过去,神情严肃得让人生惧:“警察在问你话,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赵文荃的狂妄被周行的气势碾压,老实地回答:“小多。”
叫小多的德国黑背咬住牵引绳甩来甩去,看起来颇为躁动。
周行问:“你的父母在家吗?”
赵文荃:“我妈不在家待着还能去哪儿?”
周行:“前面带路,我找你妈妈有事。”
赵文荃牵着小多走在前面,周行和简月跟在赵文荃的身后,很快到了赵文荃家,B区A-5栋。
院门前站了一个穿着紫红色大碎花连衣裙的矮小女人,是赵文荃的母亲吴芳芳。吴芳芳看见赵文荃牵着狗回来了,连忙朝儿子跑过去:“你又跑哪儿去了?一时半会儿都不让我省心。”
赵文荃把牵引绳砸到吴芳芳的身上,啪的一声,像是抽了她一鞭子。
吴芳芳表情痛苦的揉着胸口,还不忘关心儿子:“你饿不饿呀?妈妈给你做饭还是待会儿看医生回来再吃啊?”然而赵文荃视她为空气,直接走进了房子。
吴芳芳卑微地讨好儿子的模样就像卑微地讨好丈夫的妻子模样,简月看到她就感到窒息。她走近吴芳芳,笑道:“吴女士,你好。”
吴芳芳这才发现他们,她看了看简月,又看看周行,半点礼貌都没有:“你们干吗?”
简月:“我们是刑侦支队的,今天过来找你是为了李紫暇的事。”
周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方便让我们去你家坐坐吗?”
吴芳芳撇撇嘴,皱皱眉头,不情不愿地把他们领进院子里。她把小多放在院子里,推开屋门道:“你们在门口的地毯上蹭蹭鞋底的土。”
简月忍住翻白眼的想法,恰好手机响了,就说:“周队,我接个电话。”
周行点点头,和吴芳芳走进屋里。
简月拿出手机,来电的是自己的副卡,也就是冷微澜,她走远几步接通电话:“喂?”
冷微澜:“你起床了吗?我做了早餐。”
简月道:“我在单位,你自己吃吧!”
冷微澜又问道:“我能出门吗?卫生巾用完了。”
简月犹豫了一下,她本来应该不近人情地让冷微澜想其他办法,但是她面对冷微澜时故作的冷漠正在逐渐瓦解,她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对冷微澜的态度那么恶劣,说道:“可以,自己小心点。”
冷微澜挂电话之前笑了一声,似乎很开心。简月放下手机,也微微弯起唇角,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在院子里随便走了几步,看到泳池边放了几只装尿素的袋子,旁边的草地上还堆了一些破碎的瓦片。她走过去站在泳池边往下看,发现泳池底部周围的瓷砖被揭掉了大半,露出土地,而且已经回填了1/3左右。从泳池底部四周还没有被揭掉的瓦片和早已生锈的水梯可看出泳池早在几年前就废弃了,但是现在却开始填平。
简月觉得这个废弃的泳池有些奇怪,于是拿出手机拍照,想和周行讨论一下。她正在拍照,身后却很突兀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简月心里一惊,手机没拿稳,掉进泳池里。她回头,看到了赵文荃,赵文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垂着眼皮,一副冷漠又慵懒的模样。
简月跳进近两米深的泳池里,道:“捡我的手机。”她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用手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土,想找个有土垫着的地方爬上去,却在转身看到赵文荃时怔住了。
赵文荃蹲在泳池边,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筋,钢筋顶部被削成锋利的三角形,他像是握着一根标枪似的拿着那根钢筋,做出标准的投掷标枪的姿势,锋利的顶端对准了简月。
简月在赵文荃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兴奋又狠毒的笑容,和他兴奋地教唆小多咬死那只流浪猫时一模一样。
然而这次动手的人是他自己,仿佛下一秒钟,那根钢筋就会从他的手中投掷而出,射穿简月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