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章与原文比对，第一章中竟然就有多出的空行，只是因为最后一
第一章与原文比对，第一章中竟然就有多出的空行，只是因为最后一页只排了一半这一章便结束了，多出来的空行并未将内容“顶”出去，这才没被发现。她心里一慌。
这意味着，不仅五百多章要全部检查一遍，甚至每一个带空行的大段都要全部检查一遍；而发生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疏忽可以解释的，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使坏，那么，这个人还有没有改其他内容？比如删掉一些段落……那岂不是，全部内容，需要重新完成一次校对？
顾云岚从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对自己说：稳住，不要慌。
李姐看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有问题？”
顾云岚来不及解释，只能争取时间：“老师，能不能缓几天？这个问题一时解决不了，我们需要点时间重新检查一遍内文。您放心，等检查好后，我把打样送到印厂，不用麻烦您再跑一趟。”
“几天？”
顾云岚想了想，咬着牙说：“三天。”
三天已经是最快了。
“三天？不行！印厂为了印这套书，这一周都把机器空出来了。你这往后推三天，我们这一个月的印刷计划都要打乱！本来打算今晚就连夜开机印书的，这都已经耽搁了。”
顾云岚绝望地看了看四周，却碰见冯娜似笑非笑地一副看戏的眼神。她内心的倔强瞬间被点燃，几乎不要命地说：“那我今晚上就看。明天一早，印厂上班前，一定给您送到印厂！”
李姐也看出顾云岚连嘴唇都是白的。她没好意思再逼迫顾云岚，同意道：“那行，明早就拿来啊。我们是九点上班，地址待会儿发给你。”
“好。”
顾云岚定了定神，开始从第一页起核对这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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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云影视宴请晚宴的地方到了。方昊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这是一家装潢华贵的中餐厅，服务员将他们引向一个包间。
推开门一看，里面是一张能坐二十个人的圆桌。对方来了八个人，已经分别落座。他们站起身，将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来的六个人迎到座位，脸上带着笑容，却藏不住眼底的寒光。最引人注目的是，转桌上除了几盘凉菜，中间竟然放了十二瓶五粮液。
方昊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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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昊平常很少喝酒，对白酒了解不多。他定神看了看，桌上的五粮液每瓶是500毫升，52度。每人面前摆着的酒杯并非平时宴会上盛白酒的高脚小杯，而是目测每杯一两的那种大杯子。
他跟发行部的同事比较熟，与今天跟来的那名发行经理高烨有过接触。高烨是集团里出了名能喝的人，酒量在3斤左右。老郑这些年跑生意，酒没少喝，喝2斤不成问题。影视中心的王总及那名项目主管，想必酒量也不会太差。
“这位小兄弟，怎么有点面生，前几次没见过啊。”多云那边的一个人问。
老郑先站起来：“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方昊，我们原创部的内容总监，原创内容相关的事让他也听听，出出主意。”
“原来是方总监，年轻有为啊，待会儿要多跟你喝几杯。”
“哪里哪里，他是过来学习的。”
方昊起身给对面几个人递上自己的名片，嘴里只说了几声“幸会”，没再多说别的。他决定先不要惹人注意，等时机成熟，可递到最后一个人面前时，那人没接。
那人说：“方总监，咱俩不是第一次见了，还走形式啊？”
方昊抬头，见对方是多云影视的策划总监林宇辰。他笑着收回名片：“原来是林总监，抱歉。”
老郑笑了几声：“别光盯着我们方昊了。你们今天也来了几个生面孔啊，怎么，不介绍介绍？”
对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说话了：“是，也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赵胜，我们的制片主任，这些日子一直在剧组，今天专程赶回来的。这位，秦律师，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这名中年男子说话时，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毫无起伏，却给人一种压迫感。高烨坐在方昊身旁，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人就是多云影视的副总，也是《女吏》项目的总制片。”
方昊点头表示知道了。
高烨又小声说：“你放心，郑总吩咐过了，今天来的酒，我帮你挡。你专心办好你该做的事。”
方昊心里一热，眼里的寒意则又冷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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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时文化传媒集团，原创部办公区。
下班的时间到了，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走了。
顾云岚正抓紧每一秒，核对着手中的打样。
宋微微走的时候问顾云岚：“今天怎么回事啊，打样出问题了？用不用我帮你？”
顾云岚向来不习惯麻烦别人，而且她也不放心其他人做。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可以的。”
宋微微见顾云岚认真的样子，不好再说话打扰她，便走了。
顾云岚估算过时间。她在word文档中进行了统计，全文共24000个段落。为了找出多加的空行，以及有可能被删掉的段落，她需要将打样与原文逐段核对。按每两秒比对一个段落计算，共需要48000秒，也就是13.33个小时。她是下午六点开始逐段核对工作的。到明天早上八点，有14个小时。留一个小时打车去印刷厂。来得及。她像一台机器一样，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有手、眼、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顾云岚完全没察觉，就在落地窗外，太阳没入地平线下，天黑了，路灯亮了。街上的车多了又少了，热闹了又安静了。变幻的街景与她一动不动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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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的前半段，没人谈与项目有关的话题，只是聊着一些业内的逸闻趣事。但在互相灌酒上的较劲，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高烨履行了诺言，敬过来的酒，他帮方昊挡了绝大部分。但在这种场合下，滴酒不沾是不可能的。两个多小时过去，方昊喝了有三杯的量。三杯，也就是三两。
方昊是个自律的人，他从未喝醉过。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动作也并未变迟缓。但即使在这个冷气很足的包厢里，他的身上还是开始微微发热，沁出一层薄汗。
在过去经历过的那些场合中，方昊还从没一次喝下过超过三两的高度白酒。他根据自己目前的状态作出了判断：在把问题解决前，最多还可以再喝一杯。趁着思绪还未被酒精影响，该尽快进入正题了。
郑有明和王文浩喝的量也差不多了。方昊观察着他们。郑有明脸上通红，话多起来。王文浩的眼神则开始有点发直。于莉则全程扮演一位优雅女士，不说话，别人敬酒她只抿一口，也不对大家谈论的话题发表意见。方昊知道，这种场合她只求自保，她可不愿意出头。高烨和那个影视项目主管应该还能再喝一些。
多云影视那边几个人的状态和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差不多。秦律师和于莉扮演的角色一致——端着，油盐不进。倒是总制片身旁那个美女值得注意，她起码喝了一斤酒下肚，竟面不改色。高烨说，那个人是多云影视的公关经理，知道她能喝，没想到这么能喝。
桌上的十二瓶酒还剩两瓶。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应该开始了。
郑有明清了清嗓子：“哎呀，今天真是谢谢款待。酒足饭饱了，我有话就直说了。我们久时和你们多云啊，以后还有的是合作机会，但最近我们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女吏》那个项目，我们就不参与了。撤资协议，劳烦你们签一下。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制片主任把筷子拍到碗上，发出“啪”的一声：“郑总这是什么话，酒还没喝完呢，怎么叫酒足饭饱？”
郑有明给高烨使了个眼神。高烨站起来：“各位老板，今天谈正事要紧，别喝醉了，耽误正事。要是嫌没喝尽兴，我代各位老板喝。这次撤资的要求是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提出的，但《女吏》是个好项目，我们撤资了，是我们没福气赚这个钱，想跟投的机构排着队，不耽误你们项目。但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和歉意，这瓶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高烨直接抄起一整瓶酒，对着瓶口吹了下去。不出三分钟，一瓶酒被喝得一滴不剩。高烨倒握着酒瓶：“这是敬酒，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是国内最大的内容运营机构，大家彼此留个面子。”
本以为能给多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总制片身旁的美女站起身：“哎哟，敬酒我们可吃不起。两笔尾款你们如果不打了，我们也拿你们没办法。但投出去的资泼出去的水，投给项目的钱花都花了，哪有再撤走的？这瓶酒我还了。”说完，美女照高烨的样子，拎起桌上最后一瓶酒喝得干干净净。
制片主任说：“酒有的是，别客气。”他击掌招来服务生吩咐道，“再来一箱。”
灌酒越演越烈，而正事却没有进展。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还是之前谈判的那套说辞，多云就是不松口。
方昊一直没说话。高烨在吹了一整瓶白酒后，又帮方昊挡掉好几杯。他问方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我快不行了，你怎么还稳着？”
“快了。”方昊手揣进裤兜，握紧兜里的录音笔，悄声说：“他们给自己的陷阱，快要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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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顾云岚接到小楼的电话。“岚岚，你怎么还不回家？今天又加班吗？也太晚了吧。”
顾云岚感到自己在燃烧。短时间内迸发出炽烈的能量，但之后就会熄灭成灰烬的那种。还好有朋友关心，有人在等自己回家。这是北京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唯一的温暖吧？
顾云岚扭了扭脖子，活动了几下肩膀：“你先睡吧，我今天恐怕得在公司通宵了。”
“不会吧，是你们那个什么方总要求加班的？这不是剥削人吗？”
“不是他，是我自己责编的书出了问题。别担心，没事的。”
“岚岚，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
“我真没事，你快睡吧。你要真心疼我，现在就别打扰我了。这个事明早前一定要做完的。”
“好吧，你自己悠着点儿啊。”小楼想了想，“你是不是没吃晚饭？我知道你公司地址，这就给你定个外卖，待会儿记得吃。”
“嗯。”
挂了电话，顾云岚看向窗外。方昊今天去哪儿了呢？他为什么不在？要是他在，说不定就能跟印厂多争取到一些时间了。
顾云岚内心轻叹一声，揉揉眼睛，继续工作。要想赶在明早前做完，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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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大家都很疲惫了，语气渐渐不那么客气。
王文浩说：“是，你们有丰富的电视剧出品经验。但我也是影视行业出身的，当谁不懂规矩，好欺负呢？我也在影视圈混十几年了，从没听过不允许撤资的道理。我们按合同来，最多就是赔违约金。你们如果非要吃罚酒，那就走仲裁吧。”
制片主任赵胜笑了：“王总，您说这话脸不红，不害臊？今天我话撂这儿了，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要单纯是电视剧的投资方，现在想要撤资，只要违约金赔了，我二话不说。但你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不是啊？《女吏》这IP（注：知识产权，在本文语境下可约等于指原著小说。）可是你们的，当时求着我们买IP，求着我们拍，求着我们合作，你们说了多少漂亮话，您不记得了？现在网上一点捕风捉影的污蔑，你们就不想玩了。说难听点，这是想白嫖不负责吗？你们搞清楚了，如果真有问题，出问题的是你们的IP，我们没要求你们赔款，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吧？”
这就是谈判一直没有进展的原因。说到底，出问题的IP是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对方不要求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担责就不错了，现在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还想撤资。因此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人去跟多云谈判时，自己心里都是虚的，生怕激怒了多云影视，让他们再反将一军。
此时，多云把这话摊在了台面上。这是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最怕听到的话。几名副总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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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方昊开口了。方昊身体前倾，冷冷的目光盯住赵胜：“赵主任，您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再向您请教一下。”
众人几乎忘了方昊的存在。他开口后，不只是多云影视的人，连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人也微微一愣。
赵胜斜眼看向方昊，“有什么问题，你说。”
“电视剧投资方，因为对项目失去信心或因项目出现问题而撤资，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操作吧？”
“对。但没有客观理由的撤资，是要按合同赔违约金的。”
“我翻看了合作合同，在项目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投资方撤资，无需赔偿违约金。”
“是，我说过了，你们如果单纯只是投资方，现在撤资，我们二话不说。但项目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不是网上吵几句就能作数的。就算有问题，导致项目出问题的过错方，还要承担更多赔偿责任。”
“好，我知道了，谢谢。”方昊重新往后靠回椅背，右手搭在餐桌，缓缓地说道，“我仔细看了合同，也咨询了我司的法律顾问。在《女吏》这个项目上，我们并不是直接拿IP入股电视剧的摄制，合同也是前后签的两份。简单来说，意味着我们合作了两次，而不是一次。第一次合作是两年前，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作为IP代理方，将《女吏》的影视剧摄制权以五百万人民币的价格转授给多云影视；第二次合作是一年前，多云影视是《女吏》电视剧项目的主导方，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则以五千万资金跟投入股。虽然两次合作的主体都是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与贵司，但并不代表可以直接把这两次合作混作一谈。”
赵胜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方昊嘴角往上一勾，“现在，按第二份合同条款，作为单纯投资方的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认为项目有问题，诉求零违约金撤资。”
郑有明吃了一惊，赶紧给方昊使眼色。现在能撤资就谢天谢地了，还想零违约金？方昊怕不是疯了。
多云影视的几个人都笑了。本来还以为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今天新来的这个年轻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是个不明状况的门外汉。那名戴黑框眼镜的副总、总制片笑着说：“年轻人胆子大，挺有想法。照你所说，项目有问题，我们就假定项目真有问题，这个责任，你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怎么说？”
“按第一份合同条款，我司作为IP代理方，应在责任范围内保证IP不出问题。但无论是约定俗成还是我司与作者的合同中，都明确指出，抄袭方面，作者文责自负。出于道义，IP授权合同是贵司与我司签订的，我司会尽量协助贵司解决IP的抄袭问题。当然，我司也会向作者追责。”
总制片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你说说，你们打算如何协助我们解决IP抄袭的问题？”
“很遗憾。”
是时候打出那张牌了。方昊起身，从挂衣架上取下提包，掏出里面的ipad，打开一张照片，递给多云影视的人传阅。
这是一张邮件的截图。
待多云的几人都看了后，方昊说道：“在项目开机前，我司于发现《女吏》涉嫌抄袭的第一时间，履行了告知义务，也提供了解决方案，但贵司明确回复，不需要。”他看向对方的策划总监林宇辰问道：“林总监，是这样的吧？”
林宇辰想起，前阵子，方昊是来找过自己，说明《女吏》涉嫌抄袭。当时他觉得方昊过于刻板，不懂得变通，几句话把他打发了。结果方昊非要往自己邮箱发邮件说明情况，自己没回，他又连发了三封。没办法，自己只能随便回复了一句：“知道了，这事我们自己解决。”
在场的人之前都没听说过邮件的事。多云影视的总制片和制片主任齐齐看向林宇辰，林宇辰小声说：“得了得了，别看我，我当时就是随便那么一回。”
一直端着不说话的秦律师开口了：“你是说，你的邮件，是发给林宇辰的？”
“是。”
秦律师轻蔑地一笑，说：“私人邮件往来，不能作为公对公履行告知义务的联络方式。你的邮件是无效的。”
方昊拿出合同复印件：“我当时查过了合同，合同上写明了双方的联系邮箱，通过合同规定的邮箱进行联络，是有效告知。林总监作为项目总策划，他的工作邮箱正是合同上留的多云影视的联系邮箱，而我进行告知使用的邮箱，也是合同上写的这个。”
方昊给林宇辰发邮件时，就多留了个心眼。合同上留的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的联系邮箱，是专门新申请的一个项目专用邮箱。这种邮箱通常没人使用，还保留着初始密码。而公司邮箱的初始密码都是统一的，方昊一试就登陆上去了。
多云影视的人本来觉得胜券在握，却没想到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还有这么一手。
方昊看了看他们，总结道：“现在，我重申我司的诉求：作为影视跟投资方，我司要求对问题项目撤资；作为IP授权方，在发现IP有问题时，我司已经履行告知义务，因贵司拒绝我方提供协助，现在我司不对抄袭问题承担责任。撤资协议已由我司法务拟好，今天带来了，各位如果没什么疑问了的话，就签字吧。”
多云的总制片用眼神询问秦律师的意见，秦律师摇摇头。他当下心里有数，知道就算仲裁，目前的情况也是对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有利。
其实，这个项目所谓的问题，无非是网上那点抄袭风波。这些年原著涉嫌抄袭的电视剧多了去了，负面影响却极其有限，该火的剧照样火。按《女吏》这个IP的流量，以及目前的演员阵容，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撤资退出才是愚蠢的。本来只是想多讹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一点违约金，不过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撤就撤吧，到时电视剧火了可别后悔。
就是不能便宜了那个叫方昊的年轻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缺点儿教训。
这么想着，总制片说道：“可以啊。”
郑有明以为自己喝太多听错了：“您说什么？”
“要撤资，可以啊。但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撤资以后，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与这个项目不再有任何关系。即使你们是IP提供方，我们也不会在片头片尾的任何合作伙伴名单中打出你们集团的名字。”
陈总要求的不就是和这个项目撇清关系嘛。只要能把钱撤回来，什么都好说。郑有明赶紧点头：“可以。
“第二，”总制片看向方昊，“谈成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小兄弟的能力不错啊，我欣赏。就是酒量差点儿，男人嘛，怎么能老让别人帮自己挡酒？大功一件，回去你们陈总免不了奖励你，今晚该喝的酒喝了，别偷懒。”说着，他示意服务员开了一瓶还没喝过的五粮液，放在转桌上转到方昊面前，“你把这瓶酒喝了，协议我马上签。”
高烨伸手去拿酒：“我喝。只要是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人喝，谁喝都一样。”
“哎，你别动。”林宇辰帮腔，“这酒是我们总制片敬方昊的，别驳面子啊。”
方昊瞥了眼高烨，他知道高烨已经到极限了。他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他不想再多费唇舌了，只希望快点结束任务。他直直地看着对面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确认道：“是不是我把酒喝了，你就签撤资协议？”
总制片的脸上仍然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我向来说话算话。”
“好。”
方昊站起身，拎起酒瓶，深呼吸几次后，开始将酒往自己嘴里灌去。酒精的刺激令他的舌头、口腔、喉咙都开始灼烧，那些来不及吞下去的酒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领。他一直相信，能力是职场的通行证。没有不得不喝的酒。可现在竟也身不由己地喝了……
方昊听世间无欢说过，一个不酗酒的人，如果一次喝下大量的酒，只要一口气撑住，可以保持半个小时的清醒。他已经感到头脑发沉，胃像被点燃了一般。但他还是强撑着，终于喝掉了最后一滴。
方昊晃了晃酒瓶，红着眼睛说：“我……喝完了……请你……签字吧。”
“好，好。年轻人，有意思！”对方总制片哈哈笑了几声，没再废话，大笔一挥在协议上签了字。
一切结束后，方昊跌跌撞撞地跑向卫生间抠喉咙，尽可能多地把刚才喝的酒吐掉。
吐出去不少，可头仍然很重，整个人晕乎乎的。方昊用冷水仔细洗了脸，等他整理好出来，多云影视的人已经走了。老郑拍拍他的肩：“你今天辛苦了，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公司只派了两台车，大家回家都不顺路，没法让司机送每个人回去。方昊摆摆手：“我还好，我自己叫车吧。”
方昊打开打车App，手机上的字都是跳动着的，他费了好大劲才叫上车。坐进车里后，他摇下车窗，任猛烈的夜风吹在脸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回家要路过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从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所在的写字楼前开过时，方昊猛地发现，原创部办公区的灯竟然还亮着。他混乱的脑海中想起了什么……下午，冯娜打电话说，《乱世之子》的打样来了，自己让拿给顾云岚看……
方昊叫道：“等等。师傅，等等，调头。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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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不仅五百多章要全部检查一遍，甚至每一个带空行的大段都要全部检查一遍；而发生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疏忽可以解释的，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使坏，那么，这个人还有没有改其他内容？比如删掉一些段落……那岂不是，全部内容，需要重新完成一次校对？
顾云岚从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对自己说：稳住，不要慌。
李姐看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有问题？”
顾云岚来不及解释，只能争取时间：“老师，能不能缓几天？这个问题一时解决不了，我们需要点时间重新检查一遍内文。您放心，等检查好后，我把打样送到印厂，不用麻烦您再跑一趟。”
“几天？”
顾云岚想了想，咬着牙说：“三天。”
三天已经是最快了。
“三天？不行！印厂为了印这套书，这一周都把机器空出来了。你这往后推三天，我们这一个月的印刷计划都要打乱！本来打算今晚就连夜开机印书的，这都已经耽搁了。”
顾云岚绝望地看了看四周，却碰见冯娜似笑非笑地一副看戏的眼神。她内心的倔强瞬间被点燃，几乎不要命地说：“那我今晚上就看。明天一早，印厂上班前，一定给您送到印厂！”
李姐也看出顾云岚连嘴唇都是白的。她没好意思再逼迫顾云岚，同意道：“那行，明早就拿来啊。我们是九点上班，地址待会儿发给你。”
“好。”
顾云岚定了定神，开始从第一页起核对这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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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云影视宴请晚宴的地方到了。方昊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这是一家装潢华贵的中餐厅，服务员将他们引向一个包间。
推开门一看，里面是一张能坐二十个人的圆桌。对方来了八个人，已经分别落座。他们站起身，将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来的六个人迎到座位，脸上带着笑容，却藏不住眼底的寒光。最引人注目的是，转桌上除了几盘凉菜，中间竟然放了十二瓶五粮液。
方昊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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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昊平常很少喝酒，对白酒了解不多。他定神看了看，桌上的五粮液每瓶是500毫升，52度。每人面前摆着的酒杯并非平时宴会上盛白酒的高脚小杯，而是目测每杯一两的那种大杯子。
他跟发行部的同事比较熟，与今天跟来的那名发行经理高烨有过接触。高烨是集团里出了名能喝的人，酒量在3斤左右。老郑这些年跑生意，酒没少喝，喝2斤不成问题。影视中心的王总及那名项目主管，想必酒量也不会太差。
“这位小兄弟，怎么有点面生，前几次没见过啊。”多云那边的一个人问。
老郑先站起来：“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方昊，我们原创部的内容总监，原创内容相关的事让他也听听，出出主意。”
“原来是方总监，年轻有为啊，待会儿要多跟你喝几杯。”
“哪里哪里，他是过来学习的。”
方昊起身给对面几个人递上自己的名片，嘴里只说了几声“幸会”，没再多说别的。他决定先不要惹人注意，等时机成熟，可递到最后一个人面前时，那人没接。
那人说：“方总监，咱俩不是第一次见了，还走形式啊？”
方昊抬头，见对方是多云影视的策划总监林宇辰。他笑着收回名片：“原来是林总监，抱歉。”
老郑笑了几声：“别光盯着我们方昊了。你们今天也来了几个生面孔啊，怎么，不介绍介绍？”
对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说话了：“是，也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赵胜，我们的制片主任，这些日子一直在剧组，今天专程赶回来的。这位，秦律师，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这名中年男子说话时，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毫无起伏，却给人一种压迫感。高烨坐在方昊身旁，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人就是多云影视的副总，也是《女吏》项目的总制片。”
方昊点头表示知道了。
高烨又小声说：“你放心，郑总吩咐过了，今天来的酒，我帮你挡。你专心办好你该做的事。”
方昊心里一热，眼里的寒意则又冷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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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时文化传媒集团，原创部办公区。
下班的时间到了，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走了。
顾云岚正抓紧每一秒，核对着手中的打样。
宋微微走的时候问顾云岚：“今天怎么回事啊，打样出问题了？用不用我帮你？”
顾云岚向来不习惯麻烦别人，而且她也不放心其他人做。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可以的。”
宋微微见顾云岚认真的样子，不好再说话打扰她，便走了。
顾云岚估算过时间。她在word文档中进行了统计，全文共24000个段落。为了找出多加的空行，以及有可能被删掉的段落，她需要将打样与原文逐段核对。按每两秒比对一个段落计算，共需要48000秒，也就是13.33个小时。她是下午六点开始逐段核对工作的。到明天早上八点，有14个小时。留一个小时打车去印刷厂。来得及。她像一台机器一样，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有手、眼、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顾云岚完全没察觉，就在落地窗外，太阳没入地平线下，天黑了，路灯亮了。街上的车多了又少了，热闹了又安静了。变幻的街景与她一动不动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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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的前半段，没人谈与项目有关的话题，只是聊着一些业内的逸闻趣事。但在互相灌酒上的较劲，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高烨履行了诺言，敬过来的酒，他帮方昊挡了绝大部分。但在这种场合下，滴酒不沾是不可能的。两个多小时过去，方昊喝了有三杯的量。三杯，也就是三两。
方昊是个自律的人，他从未喝醉过。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动作也并未变迟缓。但即使在这个冷气很足的包厢里，他的身上还是开始微微发热，沁出一层薄汗。
在过去经历过的那些场合中，方昊还从没一次喝下过超过三两的高度白酒。他根据自己目前的状态作出了判断：在把问题解决前，最多还可以再喝一杯。趁着思绪还未被酒精影响，该尽快进入正题了。
郑有明和王文浩喝的量也差不多了。方昊观察着他们。郑有明脸上通红，话多起来。王文浩的眼神则开始有点发直。于莉则全程扮演一位优雅女士，不说话，别人敬酒她只抿一口，也不对大家谈论的话题发表意见。方昊知道，这种场合她只求自保，她可不愿意出头。高烨和那个影视项目主管应该还能再喝一些。
多云影视那边几个人的状态和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差不多。秦律师和于莉扮演的角色一致——端着，油盐不进。倒是总制片身旁那个美女值得注意，她起码喝了一斤酒下肚，竟面不改色。高烨说，那个人是多云影视的公关经理，知道她能喝，没想到这么能喝。
桌上的十二瓶酒还剩两瓶。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应该开始了。
郑有明清了清嗓子：“哎呀，今天真是谢谢款待。酒足饭饱了，我有话就直说了。我们久时和你们多云啊，以后还有的是合作机会，但最近我们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女吏》那个项目，我们就不参与了。撤资协议，劳烦你们签一下。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制片主任把筷子拍到碗上，发出“啪”的一声：“郑总这是什么话，酒还没喝完呢，怎么叫酒足饭饱？”
郑有明给高烨使了个眼神。高烨站起来：“各位老板，今天谈正事要紧，别喝醉了，耽误正事。要是嫌没喝尽兴，我代各位老板喝。这次撤资的要求是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提出的，但《女吏》是个好项目，我们撤资了，是我们没福气赚这个钱，想跟投的机构排着队，不耽误你们项目。但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和歉意，这瓶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高烨直接抄起一整瓶酒，对着瓶口吹了下去。不出三分钟，一瓶酒被喝得一滴不剩。高烨倒握着酒瓶：“这是敬酒，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是国内最大的内容运营机构，大家彼此留个面子。”
本以为能给多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总制片身旁的美女站起身：“哎哟，敬酒我们可吃不起。两笔尾款你们如果不打了，我们也拿你们没办法。但投出去的资泼出去的水，投给项目的钱花都花了，哪有再撤走的？这瓶酒我还了。”说完，美女照高烨的样子，拎起桌上最后一瓶酒喝得干干净净。
制片主任说：“酒有的是，别客气。”他击掌招来服务生吩咐道，“再来一箱。”
灌酒越演越烈，而正事却没有进展。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还是之前谈判的那套说辞，多云就是不松口。
方昊一直没说话。高烨在吹了一整瓶白酒后，又帮方昊挡掉好几杯。他问方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我快不行了，你怎么还稳着？”
“快了。”方昊手揣进裤兜，握紧兜里的录音笔，悄声说：“他们给自己的陷阱，快要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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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顾云岚接到小楼的电话。“岚岚，你怎么还不回家？今天又加班吗？也太晚了吧。”
顾云岚感到自己在燃烧。短时间内迸发出炽烈的能量，但之后就会熄灭成灰烬的那种。还好有朋友关心，有人在等自己回家。这是北京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唯一的温暖吧？
顾云岚扭了扭脖子，活动了几下肩膀：“你先睡吧，我今天恐怕得在公司通宵了。”
“不会吧，是你们那个什么方总要求加班的？这不是剥削人吗？”
“不是他，是我自己责编的书出了问题。别担心，没事的。”
“岚岚，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
“我真没事，你快睡吧。你要真心疼我，现在就别打扰我了。这个事明早前一定要做完的。”
“好吧，你自己悠着点儿啊。”小楼想了想，“你是不是没吃晚饭？我知道你公司地址，这就给你定个外卖，待会儿记得吃。”
“嗯。”
挂了电话，顾云岚看向窗外。方昊今天去哪儿了呢？他为什么不在？要是他在，说不定就能跟印厂多争取到一些时间了。
顾云岚内心轻叹一声，揉揉眼睛，继续工作。要想赶在明早前做完，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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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大家都很疲惫了，语气渐渐不那么客气。
王文浩说：“是，你们有丰富的电视剧出品经验。但我也是影视行业出身的，当谁不懂规矩，好欺负呢？我也在影视圈混十几年了，从没听过不允许撤资的道理。我们按合同来，最多就是赔违约金。你们如果非要吃罚酒，那就走仲裁吧。”
制片主任赵胜笑了：“王总，您说这话脸不红，不害臊？今天我话撂这儿了，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要单纯是电视剧的投资方，现在想要撤资，只要违约金赔了，我二话不说。但你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不是啊？《女吏》这IP（注：知识产权，在本文语境下可约等于指原著小说。）可是你们的，当时求着我们买IP，求着我们拍，求着我们合作，你们说了多少漂亮话，您不记得了？现在网上一点捕风捉影的污蔑，你们就不想玩了。说难听点，这是想白嫖不负责吗？你们搞清楚了，如果真有问题，出问题的是你们的IP，我们没要求你们赔款，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吧？”
这就是谈判一直没有进展的原因。说到底，出问题的IP是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对方不要求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担责就不错了，现在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还想撤资。因此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人去跟多云谈判时，自己心里都是虚的，生怕激怒了多云影视，让他们再反将一军。
此时，多云把这话摊在了台面上。这是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最怕听到的话。几名副总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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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方昊开口了。方昊身体前倾，冷冷的目光盯住赵胜：“赵主任，您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再向您请教一下。”
众人几乎忘了方昊的存在。他开口后，不只是多云影视的人，连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人也微微一愣。
赵胜斜眼看向方昊，“有什么问题，你说。”
“电视剧投资方，因为对项目失去信心或因项目出现问题而撤资，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操作吧？”
“对。但没有客观理由的撤资，是要按合同赔违约金的。”
“我翻看了合作合同，在项目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投资方撤资，无需赔偿违约金。”
“是，我说过了，你们如果单纯只是投资方，现在撤资，我们二话不说。但项目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不是网上吵几句就能作数的。就算有问题，导致项目出问题的过错方，还要承担更多赔偿责任。”
“好，我知道了，谢谢。”方昊重新往后靠回椅背，右手搭在餐桌，缓缓地说道，“我仔细看了合同，也咨询了我司的法律顾问。在《女吏》这个项目上，我们并不是直接拿IP入股电视剧的摄制，合同也是前后签的两份。简单来说，意味着我们合作了两次，而不是一次。第一次合作是两年前，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作为IP代理方，将《女吏》的影视剧摄制权以五百万人民币的价格转授给多云影视；第二次合作是一年前，多云影视是《女吏》电视剧项目的主导方，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则以五千万资金跟投入股。虽然两次合作的主体都是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与贵司，但并不代表可以直接把这两次合作混作一谈。”
赵胜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方昊嘴角往上一勾，“现在，按第二份合同条款，作为单纯投资方的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认为项目有问题，诉求零违约金撤资。”
郑有明吃了一惊，赶紧给方昊使眼色。现在能撤资就谢天谢地了，还想零违约金？方昊怕不是疯了。
多云影视的几个人都笑了。本来还以为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今天新来的这个年轻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是个不明状况的门外汉。那名戴黑框眼镜的副总、总制片笑着说：“年轻人胆子大，挺有想法。照你所说，项目有问题，我们就假定项目真有问题，这个责任，你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怎么说？”
“按第一份合同条款，我司作为IP代理方，应在责任范围内保证IP不出问题。但无论是约定俗成还是我司与作者的合同中，都明确指出，抄袭方面，作者文责自负。出于道义，IP授权合同是贵司与我司签订的，我司会尽量协助贵司解决IP的抄袭问题。当然，我司也会向作者追责。”
总制片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你说说，你们打算如何协助我们解决IP抄袭的问题？”
“很遗憾。”
是时候打出那张牌了。方昊起身，从挂衣架上取下提包，掏出里面的ipad，打开一张照片，递给多云影视的人传阅。
这是一张邮件的截图。
待多云的几人都看了后，方昊说道：“在项目开机前，我司于发现《女吏》涉嫌抄袭的第一时间，履行了告知义务，也提供了解决方案，但贵司明确回复，不需要。”他看向对方的策划总监林宇辰问道：“林总监，是这样的吧？”
林宇辰想起，前阵子，方昊是来找过自己，说明《女吏》涉嫌抄袭。当时他觉得方昊过于刻板，不懂得变通，几句话把他打发了。结果方昊非要往自己邮箱发邮件说明情况，自己没回，他又连发了三封。没办法，自己只能随便回复了一句：“知道了，这事我们自己解决。”
在场的人之前都没听说过邮件的事。多云影视的总制片和制片主任齐齐看向林宇辰，林宇辰小声说：“得了得了，别看我，我当时就是随便那么一回。”
一直端着不说话的秦律师开口了：“你是说，你的邮件，是发给林宇辰的？”
“是。”
秦律师轻蔑地一笑，说：“私人邮件往来，不能作为公对公履行告知义务的联络方式。你的邮件是无效的。”
方昊拿出合同复印件：“我当时查过了合同，合同上写明了双方的联系邮箱，通过合同规定的邮箱进行联络，是有效告知。林总监作为项目总策划，他的工作邮箱正是合同上留的多云影视的联系邮箱，而我进行告知使用的邮箱，也是合同上写的这个。”
方昊给林宇辰发邮件时，就多留了个心眼。合同上留的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这边的联系邮箱，是专门新申请的一个项目专用邮箱。这种邮箱通常没人使用，还保留着初始密码。而公司邮箱的初始密码都是统一的，方昊一试就登陆上去了。
多云影视的人本来觉得胜券在握，却没想到久时文化传媒集团还有这么一手。
方昊看了看他们，总结道：“现在，我重申我司的诉求：作为影视跟投资方，我司要求对问题项目撤资；作为IP授权方，在发现IP有问题时，我司已经履行告知义务，因贵司拒绝我方提供协助，现在我司不对抄袭问题承担责任。撤资协议已由我司法务拟好，今天带来了，各位如果没什么疑问了的话，就签字吧。”
多云的总制片用眼神询问秦律师的意见，秦律师摇摇头。他当下心里有数，知道就算仲裁，目前的情况也是对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有利。
其实，这个项目所谓的问题，无非是网上那点抄袭风波。这些年原著涉嫌抄袭的电视剧多了去了，负面影响却极其有限，该火的剧照样火。按《女吏》这个IP的流量，以及目前的演员阵容，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撤资退出才是愚蠢的。本来只是想多讹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一点违约金，不过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撤就撤吧，到时电视剧火了可别后悔。
就是不能便宜了那个叫方昊的年轻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缺点儿教训。
这么想着，总制片说道：“可以啊。”
郑有明以为自己喝太多听错了：“您说什么？”
“要撤资，可以啊。但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撤资以后，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与这个项目不再有任何关系。即使你们是IP提供方，我们也不会在片头片尾的任何合作伙伴名单中打出你们集团的名字。”
陈总要求的不就是和这个项目撇清关系嘛。只要能把钱撤回来，什么都好说。郑有明赶紧点头：“可以。
“第二，”总制片看向方昊，“谈成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小兄弟的能力不错啊，我欣赏。就是酒量差点儿，男人嘛，怎么能老让别人帮自己挡酒？大功一件，回去你们陈总免不了奖励你，今晚该喝的酒喝了，别偷懒。”说着，他示意服务员开了一瓶还没喝过的五粮液，放在转桌上转到方昊面前，“你把这瓶酒喝了，协议我马上签。”
高烨伸手去拿酒：“我喝。只要是我们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的人喝，谁喝都一样。”
“哎，你别动。”林宇辰帮腔，“这酒是我们总制片敬方昊的，别驳面子啊。”
方昊瞥了眼高烨，他知道高烨已经到极限了。他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他不想再多费唇舌了，只希望快点结束任务。他直直地看着对面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确认道：“是不是我把酒喝了，你就签撤资协议？”
总制片的脸上仍然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我向来说话算话。”
“好。”
方昊站起身，拎起酒瓶，深呼吸几次后，开始将酒往自己嘴里灌去。酒精的刺激令他的舌头、口腔、喉咙都开始灼烧，那些来不及吞下去的酒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领。他一直相信，能力是职场的通行证。没有不得不喝的酒。可现在竟也身不由己地喝了……
方昊听世间无欢说过，一个不酗酒的人，如果一次喝下大量的酒，只要一口气撑住，可以保持半个小时的清醒。他已经感到头脑发沉，胃像被点燃了一般。但他还是强撑着，终于喝掉了最后一滴。
方昊晃了晃酒瓶，红着眼睛说：“我……喝完了……请你……签字吧。”
“好，好。年轻人，有意思！”对方总制片哈哈笑了几声，没再废话，大笔一挥在协议上签了字。
一切结束后，方昊跌跌撞撞地跑向卫生间抠喉咙，尽可能多地把刚才喝的酒吐掉。
吐出去不少，可头仍然很重，整个人晕乎乎的。方昊用冷水仔细洗了脸，等他整理好出来，多云影视的人已经走了。老郑拍拍他的肩：“你今天辛苦了，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公司只派了两台车，大家回家都不顺路，没法让司机送每个人回去。方昊摆摆手：“我还好，我自己叫车吧。”
方昊打开打车App，手机上的字都是跳动着的，他费了好大劲才叫上车。坐进车里后，他摇下车窗，任猛烈的夜风吹在脸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回家要路过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从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所在的写字楼前开过时，方昊猛地发现，原创部办公区的灯竟然还亮着。他混乱的脑海中想起了什么……下午，冯娜打电话说，《乱世之子》的打样来了，自己让拿给顾云岚看……
方昊叫道：“等等。师傅，等等，调头。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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