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辱骂的称呼温润泽身体一顿,忽然手腕,脚腕处的肌肉不自主地密集地抽搐,紧接着浑身发抖,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掉,牙齿死咬住下唇,紧闭着嘴只敢发出幼兽般孱弱的呜咽。
他又发病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打转——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发出声音!
胃里痉挛,小时候的噩梦投影到眼前,不是海市蜃楼般的梦幻而是了无生息般的死寂。空旷的器材室里只有接连不断的咒骂和拳肉相撞的闷响。
有人扯住温润泽奇怪的长发,大力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口鼻淹进水池里,大颗扭曲的气泡带着他所剩无几的氧气浮向水面。
辱骂隔着水面化作利箭倏然刺进心脏。
“死变态,小姑娘!”
“小哑巴,没人要,死全家!”
声音越来越响,像比赛胜利后的欢呼,嘈杂,兴奋。
温润泽就这么沉默地在水里睁开眼,侧头看着自己的生命在呼吸间一点点流失。
不能求救,不要说话。
许多次死里逃生后总结的经验在救他。
他在救自己。
意识混沌了,水面的气泡越来越小,越来越少。
逃不掉了吗?
肩上的阻力骤然消失,头脑还困在梦魇中,温润泽捂着胸口,大口喘息,身体无力地顺着沙发跌倒在地上。
画面回到现在。
裤腿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砸在地板上。
“我,我不是结巴,我不是……”记不住教训的孩子,总爱做些讨打的事,苍白无力的解释都被他说地断断续续的。
在噩梦里说不出,醒过来有说不顺。
温润泽痛苦地跪在地上流泪。
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多年了都无法顺利的说出这句话呢?
他不是结巴,他不是活该被欺负的那个。
话卡在嗓子里。
全身的痛觉都被麻痹了,只剩下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动。
傅㐈走过来,“装什么可怜?滚远点,看着就恶心!”手臂被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上半身一脱力,额头砸在地面上。
咚——
没有人再发出声音,两人一高一低,一暗一明,视线怎么也无法落到一处。
傅㐈面上不太自然,四肢僵硬,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就逃走了。
温润泽就这么如同死尸一样的躺在木地板上,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播放的都是些他看不懂的新闻。
或许不是他看不懂,而是他现在听不见。
耳朵里被灌进了水,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他透过屏幕的反光看见自己开开合合的嘴。
是在说什么?
凝神观察了好一会才从朦胧的屏幕里辨别出来:不——要——说——话。
听不见就没有说话了。
他放下心来,侧靠着茶几腿,几番呼吸过后蒙在耳廓里的棉布消失不见,想起傅㐈离开时的话。
“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装给谁看?”
心脏又疼了一下。
强撑着站起身,关掉电视,手机又响起来。
“温先生,我是付定西。”
“付先生,有什么事吗?”
付定西是傅㐈的特助,这时候找他多半与傅㐈有关。看一眼紧闭的防盗门,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
“是这样的,傅先生希望您这周之内搬离现在的这栋房子,因为之后会有别的人搬进来所以也希望您能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带走。”
“我知道了,谢谢付特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