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撒了进来，但是，却又不能给予整个客厅光明。
他没有开灯，就借着这样的昏暗将李泽安给许一的药从地上给找了出来。
瓶子拿在手上，确定了和之前李泽安给许一开的药同样的数量，他这才又来到沙发旁坐下。
而他面前的茶几上，也放着几个药瓶！！！
半开的窗帘，切割了月光，也刚刚好将客厅一分为二，将沙发和茶几分割在了黑暗与光明两个世界里。
顾成远的脸完美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展示在了月光下。
那双手上的皮肤，本来就是冷白皮，这时候，在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月光后，就像是带上了一双手术时用的医用手套般，冰冷无比。
不同的几个药瓶子，就是他的手术对象，手指用力，拧开药瓶，剖出许一需要的药来，重新装入了他不需要的维生素，最终一场不流血的手术以拧紧瓶盖作为收尾。
李泽安为许一专门换了瓶子的药，他们的归属不再是帮助一个人对抗疾病，而将变成肮脏的下水道。
一阵夜风吹起，将窗外的树枝吹得乱颤，被搅碎的月光，让人看不清客厅里的景象，等到一切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茶几上的药瓶不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不在了。
独栋别墅的车库门被拉开，不小的动静将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司机张凯彻底地拉回了现实。
“顾总。”
他连忙推开车门，小跑下来为顾成远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是回sky会所吗？”
刚才自己走的时候也没有跟温然他们说会不会回去。
但是，顾成远已经决定了，今晚不在家住了。毕竟，想要让许一服软，总要逼他一把才行。
顾成远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手机，没有摸到，这才想起来，手机刚才已经被他给砸碎了。
正想着直接去酒店，张凯的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连忙摸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温然两个字之后，很识趣地就把手机递给了顾成远。
“顾总，是温先生打来的。”
顾成远冲张凯挑了挑眉，他立刻就心领神会地接通了电话，一打开了免提，温然那边的话已经迫不及待地投过。
“张凯，成远哥他……”
“小然，是我。”
即使是豪车，可是车里面空间不大，顾成远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在其间响起，显得越发的沙哑。
“成远哥？”
刚才在和张凯说话的时候，平淡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而现在，在叫顾成远的时候，明明只是一个称呼，但是，却被温然喊出了甜腻的味道：
“你在车上？”
“嗯。你们还在sky吗？”
“我们都已经出来了呢，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处理好了。”
“那你和许一……”
顾成远不想在司机面前过多的讨论关于许一的事情。开口打断了温然后面的话：
“我这边你就不用管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出来了，那就都回去吧。”
“那你呢？你又出来了，今晚不回家吗？”
“今晚不回去了。”
“真的吗？那要去哪儿玩儿？我也要和你一块儿。”
“这都几点了，还玩玩玩。你可别忘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要是迟到，同样扣你工资。”
“哼！明明我今天都不打算出门了，是你把我们叫出来的。”
顾成远能想象温然在那边噘嘴的样子。
“再说了，我才不稀罕你们公司发的那点工资呢。”
“不稀罕是吧，行，明天把辞职报告给我交上来。”
“哎哎哎……成远哥，你怎么这样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稀罕我们公司发的那点工资吗？”
“谁…谁说不稀罕呢？我可稀罕了，我才不辞职呢。”
“呵……”
顾成远轻笑了一声：
“你是不稀罕那点工资，你是怕被你爸收拾。”
“我才不怕他呢，我只是想在你身,……”
“嗯？”
前半句话顾成远听得清楚，但是，后半句的时候，温然越说越小声，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哎呀，没什么啦，那成远哥你现在是去哪儿呢？”
“酒店。”
“住什么酒店啊，到我的公寓里来住啊。我的公寓不是空着的嘛。”
“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反正都是要住，你去酒店还要登记什么的，到我的公寓里直接就睡了。再说了，你出门来肯定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吧？我公寓那边还有些之前买大的衣服，你好歹可以换一下啊。”
顾成远垂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在烂尾工地上坐了下，本来就已经皱了了衣服上又沾染上了灰尘。
明天如果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去上班，也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行吧，那我过去，你把密码发给我。”
“哎呀，你怎么老是记不住我公寓的密码嘛？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就是我的生日嘛。”
“好，这下记住了。”
“嘻嘻嘻，那还差不多，那你去吧，拜拜。”
温然先一步挂断了电话，但是，他语气中的轻快愉悦却像是留在这车中似的。连带着原本心情烦闷的顾成远，原本周身的低气压都消散了不少。
“老板，那我们现在是……”
张凯收起了手机，但是，却依然扭着身子看着顾成远等着他的下一步安排。
“就去温然的公寓吧。”
*
月落日升，许一长久以来养成的早起的生物钟，即使在昨晚失血过多又被顾成远粗暴对待脱力晕过去之后还是没有改变。
“小远……”
晨起特有的沙哑，将许一原本就软糯的声音打磨得更加的黏腻，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去看看身边的人。
然而，他刚刚一动，身上的被子就往床下滑了去，刚才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脑子瞬间就清明了——顾成远昨晚没在家睡。所以，也没人在他睡觉踢被子的时候，为他重新盖好被子。
关于昨夜的记忆扑面而来，顾成远让他换主治医生的事情，他到最后都是给的否定回答。
许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慌乱地看向床头，没有留下字条。
他又抓起手机来看，也没有顾成远发来的消息。
这时候的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顾成远，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