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厚芋泥奶绿，率先入口的是温热的甜奶茶，随后是绵密的芋泥。
说不上很好喝，也说不上难喝——但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甜腻了。
“好喝吗？”米静还没喝，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何乌看了看杯子：“还行。”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米静有些小心地问。
何乌：“没有，一般，平时也这样。”
“那，校祭快到了，你知道吗？”米静歪了歪头。
何乌有些疑惑：“这么快？”
“提前了嘛，过几天我们都要去排练啦。”米静是拉拉队的队长，她说着，扬了扬长发，“到时候我组织大家去给你们排球队加油！”
何乌再次尝试着吸上一口奶茶，砸吧一下，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味道：“再说吧。”
……
转眼五天又过去，周六日是休息的，按照惯例，何乌都会回家去。
然而这一次回家，直到吃完晚饭，何乌也没看见许水的影子。
明明在院内和课室里都能看见那个闷不拉几的身影——难不成又回家挨打去了？
何乌想着，身体不由得站起来，抓过自行车钥匙就往玄关处走——
“你干嘛去？”何秀珍刚收拾完外卖盒子，叫住了他。
何乌：“……少了个人。”
“阿水吗？”何秀珍撇撇嘴，摆手，“阿水说不回来，要留在学校里干啥来着。”
何乌有点不耐烦了：“干什么？”
“我想想，”何秀珍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过一会儿才一拍大腿，“画画去咧！”
何乌一怔：“画画……？”
他已经很久没从何秀珍口里听过这个词了，一时间竟有些恍若隔世。
“对，他说什么校庆到了老师安排的，听说画一整块墙咧！我问他还回不回来吃饭，他说赶不及，就不回了。”
何秀珍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什么，疑惑：“你不跟他一个班的？你不知道这事儿？”
“……跟他在学校，不熟。”何乌偏过头去。
何秀珍“啧啧”几下：“你们这小时候关系好好的，怎么这长大了还生疏了咧？”
何乌看着她：“有多好？”
“反正我就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找他，跟在他身后，我要拉你回去，你不干，回去还和我叨叨了很久喜欢他，要我带他一起回家咧。”何秀珍回忆了一下。
“虽然说咱们不怎么和你爸的亲戚往来，但我记得有段时间是经常去你姑姑家的。你姑姑身体弱，这我最记得，那会你姑姑也还没和你姑父有什么矛盾。”
何乌：“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正常啦，都小屁孩那会的事情了，你忘记也没什么。”何秀珍不以为然，“就是吧，脾气收点儿，人家阿水对你挺好的，还问我你回家没有。”
何乌的手指稍微动了动：“他以前也学过画画？”
“这我不清楚，但应该是没有学过的。”何秀珍摇摇头，随后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何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要初一闹着要学画画就能直接供去美术班学了是吧！想当年你爸跟我可没少折腾，天天净想着挣钱给你捯饬各种各样乌漆嘛黑的笔！”
何乌默默挨她的打，对此一言不发，一边把脚塞进帆布鞋里一边转移话题：“我出门去。”
“去哪？这都天黑了。”何秀珍皱眉。
何乌穿好鞋子，踩了踩：“学校，落了东西。”
“行，早点回来。”何秀珍打了个呵欠，准备回房间。这些天她没少倒夜班，终于能休息了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觉了。
何乌关上门，下楼，在楼道里把自行车车锁解开，推着自行车出楼道，抬头看一眼夜空，翻身上车座，一脚一蹬，握稳了车头上路。
休息日的校门口聚集了很多流动摊贩，小吃居多，白烟弥漫间是各种食物的香气。在关东煮和手抓饼的香味大对战中，何乌下车选择推着进去。
推的同时，他翻出信息列表里的计成仁，有些缓慢且不熟练地单手扣字。
正在另一边烧烤店里和室友们吃串的计成仁突然收到他的信息，咋咋呼呼大惊小怪了一屏幕，何乌忍了忍才没给他拉黑删人一条龙服务。
但计成仁好歹也没辜负他“刚大小灵通”的名号，很快就给他指明了艺术墙方向，还贴心的附带上一张简略地图。
然而他还是问了一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米静又不在那里。】
何乌：“……”
何乌还是放弃了单手扣字，转为语音：“你管我。”
他当然很明白米静不在那里，米静作为拉拉队一员，自然是在操场和女生们排练。
当然，也有可能回家了。
但也不干他的事，事实上，他也不想去看米静。
艺术墙有点远，何乌便把手机塞回兜里，看着校道内没多少人了，就骑着自行车去。
说从何秀珍嘴里听见“画画”二字会觉得恍如隔世也不是没有原因——距离他断送美术这条路，已经过去了近两年。
最开始何秀珍害怕他听见与美术画画有关联的词会发狂，一直都绝口不提。直到他渐渐步入正轨，也不再和一开始那样敏感暴躁，何秀珍才敢在他面前说回画画等字眼。
随着时间推移，他也渐渐对当初为什么那样执着要画画的记忆模糊，这些模糊逐渐被零零碎碎的培训班片段，以及集训的各种不眠不休所取代。
艺术墙已经聚集一些同学，画画的，帮忙的，旁观的；以班为单位，基本一个班都会出动三四个人。
只有临靠里面桂花树丛的那一块，何乌透过桂花树丛看见了许水。
许水好像刚刚打完草稿，熟褐在白色墙体留下辙迹——干脆，利落，很典型又有些凌乱的起稿，但已经让整块白墙有了大体的模样。
熟褐起稿，一般来说，画画对于起稿的颜色没有太多限制——只要好盖过去且能看清什么样就行，颜色饱和度尽量不要太高，比方说，尽量避开用黑色来起稿。许水用熟褐的同时也将熟褐稍微用水稀释了，毕竟白墙上能看出水的痕迹。
根据墙上的笔迹大小，许水用的大概是水粉笔刷中的三号扇形笔，三号一般用来处理投影或者衬布转折——但还得看每个画者的习惯，有的时候，画笔不需要讲究太多，只要趁手，都是好画笔。
何乌皱了皱眉。
起稿的颜料选择以及画笔，连带打出来的草稿都很正确，整体比例也无可挑剔——然而何秀珍说，许水没学过画画，也没有被指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