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很低，在一众起哄的声音中几乎听不清。
常言瞥了他一眼，道：“这面具不适合你，这儿也不适合你，玩够了就走吧。”
叶余戴的是红狐狸面具，上面画着娇俏的眼睛和耳朵，自然是比较适合风流的桃花眼，而非他这种看着就乖巧的圆眼。
所以有些东西啊，是天生就模仿不来的。
像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叶余懵了会儿，没动。
“兄弟，被拒绝了还站这就不合适了哈。”一个黑衣黑裤的男生走过来，路过叶余时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略过他，轻车熟路的在常言身边坐下。
周围人立刻发出起哄的嘘声。
常言偏了偏身子，翘起二郎腿，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痞样儿。
他松了松领结，向刚坐过来的男生抬了抬酒杯，就当打过招呼了。
“常哥，好久不见啊。”男生笑的阳光，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他倾身碰了碰常言往回收的杯子，言笑晏晏：“你还是这么帅~”
“你也一样。”常言挑起半边眉，随口应道。
他们若无旁人的叙旧，丝毫没有管旁边人炽烈的目光。
又聊了会儿，男生终于受不了那道死死盯过来的视线，他凑到常言近前，低声问：“诶，哥，那人你认识么？”
“嗯。”常言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几个人都听到：“不熟。”
三年的耳鬓厮磨，到最后剩一句不熟。
叶余站在原地，只觉得酒吧轻缓的音乐声格外刺耳，每一个音符都让他浑身发疼。
他呆了好半天，终于有了动作，细瘦的手臂绕到耳后，摘下面具，他也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面具就放在手边。
动作自然到几个人都愣了。
“第二次见面了吧？”叶余打量着对面男生，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姓叶，遇到也是缘分，一块喝一杯吧。”
“……你好。”男生愣愣地跟他握手，也跟着自我介绍：“我姓江，江雁行。”
“很好听的名字。”叶余笑了笑，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酒瓶，他垂眸看了看瓶身，情绪不明：“大家应该都喜欢梅子酒吧？”
“呃，我可以的。”常言不说话，江雁行只好干笑一声，用喝酒掩饰尴尬。
“可以就行。”叶余嘴角扯起个要笑不笑的弧度，一脸平静的抬起手，把酒瓶哐一声磕在桌沿。
瓶盖被磕飞，在地上滚了几圈。
动静有点大，四周有几个人看过来，常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没反应。
“第一杯，我敬你。”叶余冲江雁行举杯，神色淡淡，一口闷。
敬他……敬他什么？
江雁行一脑门问号，纳闷的去瞧常言的脸色，却见姓常的狗东西面色不变，脸上从上到下写着八个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办法，江雁行只好跟着喝，他酒量很好，但也不怕被灌。
“第二杯，咱们敬酒吧的钢琴师，弹得真好。”叶余笑着，一饮而尽。
“啊？啊，好。”江雁行接着喝。
“这个杯子，太小了，咱们都喝不尽兴，换个吧。”叶余说着，抬手叫来服务生，顺便又点了两排酒。
江雁行也阻止不了，只能在桌底下暗戳戳踢了常言一脚，然后在常言看过来时，瞪大眼睛努了努嘴。
看看他，快管管。
常言读懂了他的意思，像是没看见一般，收回视线，抿了口酒。
辛烈的伏特加送了过来，大杯大杯的酒液上漂浮着几片薄荷和柠檬。
叶余面色如常，推给江雁行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
“请吧。”他说。
“呃……”江雁行伸出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是喜欢喝酒，但他不喜欢喝命啊，这几大杯下去，他俩今晚就能手牵手进急诊吧。
常言换了条腿翘着，眸光在炽灯下明明淡淡，依旧没插嘴。
叶余也没看他，只盯着那杯酒，没有犹豫，他端起杯，一口一口吞下去，逐渐仰头，喉结滚动。
大半杯进肚，江雁行坐不住了：“你，不好意思，兄弟，你是跟我有什么结仇吗？之前有什么错处我给你赔个不是，咱就别喝了，行吗？”
叶余没理他，静静的把那杯酒喝完才开口：“没有，今天心情好，多喝一些，你不喝吗？”
他有些执拗的又问一遍：“你不会喝酒吗？”
“叶余。”常言终于抬起眼皮，他瞥了空酒杯一眼，神色难辨喜怒：“闹够了没？”
“怎么了？”叶余直直的看着他，问的跟真不知道似的。
“雁行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常言说。
原来他不是没看到自己喝酒。
但他只记得别人的身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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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余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谁。
他重重靠在椅背上，像是累极了，半晌，他伸出两根手指勾起另一杯酒，往嘴里送。
眼尾有泪光闪过。
常言怔住。
他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去拦。
叶余偏身躲开，侧眼瞥他：“做什么？”
“别喝了。”常言面无表情，“要死也别死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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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今天谁不醉谁孙子！”
“就是！来让我们嗨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滴爱~~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巨大的噪音把常言从回忆里拉出来，他茫然的抬头，看到霍灼在前面扭着屁股唱歌的身影。
“……”常言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沙发上时跟霍灼抢了盒烟抽。
大概是他倚着背靠抽烟的身形太显落寞，霍灼唱了会儿便放下麦克风，挤到常言旁边，贴心安慰：“怎么了哥们？心情不好？”
常言把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没说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发生甚么坏事了？”霍灼笑嘻嘻，“说出来让兄弟我开心开心。”
“滚。”常言烦得很。
“嗨~凶什么。”霍灼仰头灌了口酒，状似不经意道：“你觉不觉得，自从你那小男朋友死了，你整个人都在一个一点就炸的状态，烦躁的不行。”
“是吗？”常言端酒的手一顿。
“是呀。”霍灼说，“大家有目共睹。”
“那你说，”常言扭头看他，“我和叶余，关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