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舒时文来找程泛舟吃饭的时候，程泛舟问了一个问题：“男人喜欢男人会很奇怪吗？”
舒时文没想到他会问这一个问题，明显地一愣。
程泛舟垂下眼皮，抠着手指说道：“应该很奇怪吧，这世道都是男子与女子的爱恋，哪有人见过两个男子在一起的……”
“不奇怪。”舒时文给程泛舟倒了茶，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奇怪呢，只不过喜欢的那个人与自己性别相同而已。”
程泛舟说：“但是在一起会很困难，在这个年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声音颤抖，抠手的力道更重了，丝毫没注意到手被自己抠红了。
舒时文沉默，因为他知道程泛舟最近跟一个男人联系频繁。
那个男人就是那位戴单边眼镜的贵人少爷。
舒时文见过程泛舟好几次上了他的车。
他有时候会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来找程泛舟，每一次碰见，他都会朝舒时文点头打招呼。
每一次，程泛舟都会跟他走。
舒时文与他在十里醉里见过无数次，私下里偶尔也会碰见。
但两人从没说过话。
这次他与程泛舟刚吃完饭，他又找过来了。
程泛舟紧张地站起来，问他在外面吗？
那贵人少爷点点头，目光越过程泛舟，落在他身后的舒时文身上，对他点头打招呼。
舒时文也微微颔首，他站起来收拾碗筷，程泛舟显然有些开心，他回头看舒时文，还没开口，舒时文就说：“你去吧，这儿我来收拾。”
“谢谢你时文。”程泛舟感激道，“下次我请你吃饭。”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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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自秋停下动作，他看向旁边的盛年，心底有些波动。
盛年似乎找到邵宣君的感觉了，陈自秋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有种爱人回来的错觉。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转身接过李洋手上的水杯，走到全衡身边，不再看盛年。
盛年其实对陈自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总是不受他待见。
钟鹤跟他没对戏几次，他都能跟钟鹤笑着聊天。
到盛年这边的时候，他就礼貌又疏远的点个头，叫声盛先生，就没下话了。
盛年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为那天晚上好一些，结果陈自秋也就客气地对他表达感谢，然后请他用他的化妆间，就没下文了。
他总感觉陈自秋有点躲着他。
穆渐鸿走到全衡身边，问他下一场的吻戏要吻到什么程度。
全衡看他一眼，“你什么想法？”
穆渐鸿拉把椅子坐下来，闻言笑道：“我能是什么想法，您是导演，当然都听您的。”
全衡说：“吻戏你比钟鹤有经验，一会的话你先看着来，不行咱们再调整。”
穆渐鸿舔了舔嘴唇，勾起唇角：“我看着来是吧，行。”
他起身要走，又折回来问：“我能深吻吗？”
一旁的陈自秋：……
全衡拳头攥起，他拧起眉头，语气不善：“你说呢？”
穆渐鸿笑嘻嘻：“我不知道啊，所以我问您，您是导演，咱们都听您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勾了他小舌头，动了哪哪，整得我故意占人家便宜似的。”
全衡听不下去，眉峰一冷，丢下一句你自己心里兜着底就走了。
钟鹤刚补完妆，他想到下一场戏，有些坐立不安。
说实话，他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跟他拍吻戏的人是穆渐鸿，还是因为担心自己演不好，总觉得心里有些慌。
他起身走到剧组搭建好的场景。
这是郊外一个马场，经常有富家少爷小姐过来玩。
这段骑马的剧情等后面穆渐鸿出差回来再拍，他们今天要拍的是夏珩与程泛舟在马场酒馆里的吻戏。
钟鹤靠在窗栏上，偏头看玻璃，想着之前的剧情，想让自己快点进入到程泛舟的状态。
穆渐鸿提着两瓶酒走过来，他看到钟鹤的模样，笑道：“怎么？一脸担心的样子，怕自己演不好？”
钟鹤赶紧站直：“穆前辈。”
“好了好了，你紧张什么。”穆渐鸿拿出两个酒杯，分别倒了酒，然后拿起一杯递给钟鹤。
“尝尝？”
钟鹤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穆渐鸿笑：“喝这么少，怕喝醉了一会被我欺负吗？”
钟鹤脸色发红，还没说话，穆渐鸿紧接着问道：“一会你希望我怎么吻你？你是喜欢深吻呢？还是舔舔嘴唇那种？或者是——”
他突然一顿，看着钟鹤越来越红的脸色，突然唇角一勾，抬手揉揉他的后颈，微微弯腰平视他的眼睛，语气有些放荡：“唇舌相交那种？”
钟鹤觉得眼前一黑，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媒体说穆渐鸿又浪又撩了，被这么强势的气息包围，穆渐鸿又故意放低声音，语气里有说不清的浪荡与撩拨，搁谁都受不住。
钟鹤差点腿软，他都不敢看穆渐鸿，红着脸色小声道：“我…我听您的。”
“都听我的？那可不行，万一不小心碰了你哪，说我占你便宜怎么办？”穆渐鸿朝钟鹤凑得更近了些，他一双深邃眼睛认真的看着钟鹤，似乎真在等他回答。
“不、不…不会的，占便宜那也是、是我占您便宜……”钟鹤话都不清楚了。
穆渐鸿轻笑，“占我便宜啊，那我非常欢迎。”
他突然揉揉钟鹤的头发，说道：“逗你的，今天不欺负你，一会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推开我。”
钟鹤头晕目眩地点点头。
休息完后，第一次拍摄要开始了。
刚才因为穆渐鸿的几句调戏，钟鹤的状态就有点不对。
他眉梢眼角染上几分春意，特别是穆渐鸿走戏带他来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时，他这种不正常的状态更加明显了。
全衡脸色有些冷，“钟鹤，下去调整你的状态再回来。”
钟鹤没说什么，赶紧去调节自己的情绪。
全衡瞪着穆渐鸿，穆渐鸿摊手，笑着跟上钟鹤的脚步出去了。
钟鹤坐在一个角落里调节自己的情绪，他尽力把穆渐鸿那些话从脑中忘记，想之前的剧情，给自己心理暗示。
穆渐鸿发现钟鹤挺喜欢钻这种小角落的。
他走到钟鹤身边，钟鹤吓了一跳，回头看是穆渐鸿，那句穆前辈还没说出口，穆渐鸿就说：“抱歉，我吓着你了吗？”
这不太像穆渐鸿说话的语气，钟鹤没来得及思考，摇头说：“没有。”
穆渐鸿低头，轻轻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大，动作也很轻，像是小心翼翼试探钟鹤对他的态度。
钟鹤一怔，他抬头看向穆渐鸿的眼睛，发现他眼底没有往日的浪气，就连五官棱角都有些柔和了。
他的眼神明亮，像一池清澈的潭水，格外有些温柔。
这分明是夏珩的眼神。
钟鹤忽然反应过来，穆渐鸿是在与他对戏。
他没有拒绝穆渐鸿的触碰，只是垂下眼皮，望着他们的手发呆。
因钟鹤没有拒绝，穆渐鸿的眼底有些雀跃，他捏捏他的手心，发现钟鹤沉着脸色不说话，便道：“程老板在担心什么？”
这句在剧本里没有，钟鹤抬头看他，穆渐鸿伸手揉揉他的眉心：“程老板怎么又不开心了？”
“我……”钟鹤想起今天早上拍摄的剧情，说：“我们…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在一起吗？两个男的……”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穆渐鸿，艰难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个选择对不对……”
“别担心。”穆渐鸿握紧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脸。“有我在，不会出事的，你相信我。”
“好。”钟鹤也握紧他的手，他无意识地将脸往他手心里蹭了蹭，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穆渐鸿的眸色忽然深沉了些，他收回手，转身离开了。
钟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他的背影，刚才他们说的这些都不是剧本里的台词，是他们基于对角色的了解与深入发生的一次角色之间的对话。
但他问了穆渐鸿，他们可以在一起吗？
穆渐鸿说相信他，不会出事的。
钟鹤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穆渐鸿的体温。
他屈起手指，缓缓低下眸子，试图把那点温度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