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书名:足尖上的丘比特 作者:颜灼灼 本章字数:15987 下载APP
“我没听清。”他不肯放过我。
    “你大,大得多!”我厚着脸皮高声说。
    他满意地笑了。
    我们终于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告诉他,我和余萌在学校的时候,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舞蹈,比如说一天要练很长的时间,容易枯燥,鞋总是磨破脚……但说起练舞时的痛苦,也是一一副欢快的表情。我们互相攀比着痛苦,说芭蕾是先苦后甜,说那些跳芭蕾的姐姐们刚穿足尖鞋时,都掉过起码两次脚趾甲盖儿。我们讨论着彼此的脚背,说跳芭蕾舞的脚背可重要了,比脸还重要。有一次我分析了她的小脚背,说还不够好,要她多练一下前脚掌。于是她苦练了很久,抓毛巾,或者窝着前脚掌走路……
    说着说着,我的眼眶已经湿了,声音也微微哽噎:“我们已习惯用审视的眼光看待别人和自己,而且从小就有了这种审视的眼光,所以眼里永远不会有‘完美’二字。”
    萧瑟轻抚着我的背脊。“那么我在你的眼里,也是不完美的?”
    “当然不完美,但是很真实,也很可爱。”我坦白回答。
    “跟你的搭档比起来呢?”他的小心眼又上来了。
    “没有可比性。”我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他问。
    我斜睨着他。“因为我爱你,不爱他,审视你们的眼光,自然也不同。”
    他低头深深地吻我,融入了最真挚的深情。
    后来我又告诉萧瑟,我们进舞团头几年属于磨合期,适应剧团的排练、演出、生活。团里在这期间根据个人条件素质分配演员的档次,有培养潜力的,可以跳独舞的,可以跳领舞的,以及只能跳群舞的。当你发现自己已经是群舞队伍里最“老”的那个人时,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还没有“老”,就已经无法符合芭蕾严格的要求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年龄最大的都在30岁以下,最小的也许还不到20岁。余萌原本属于可以跳领舞的,如果继续努力,跳独舞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就因为遇人不淑,她的前途毁于一旦。今后的路还很坎坷,她打算开网店卖自制糕点,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开网店的话,需要有实体店配合,不然人家哪里知道你做的糕点好不好吃。”萧瑟默然思索片刻才又说,“开实体店,她缺乏资金,目前不可能做到。或者,我可以在时光花园给她提供一个展示的窗口。这样吧,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明天下午时光花园正式开业,看她到时能否带一些自己做的蛋糕之类的,到店里给来宾品尝,看看大家的评价怎么样。如果评价好,我就给她腾一块固定的地方卖糕点,不收她的场租费,也不需要分成,赚多少钱都算她的。只要有了好口碑,就可以把网店的生意带动起来。”
    我欣喜万分地搂住萧瑟的脖子。“太好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他拍拍我的手。“你先给她打电话,人家还未必愿意呢。”
    “她肯定愿意的。”我一骨碌爬起来,下床拿了手机给余萌打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萧瑟说你未必愿意。”我对着萧瑟抿嘴。
    “当然愿意,我求之不得!”余萌万分急切地说,“替我谢谢萧瑟,真是太感谢他了,我一定好好准备,做出最美味的糕点,不会给他丢脸。”
    挂断电话后,我在萧瑟两边的面颊上各亲了一口。“余萌让我替她谢谢你,我自己也要谢谢你。”
    “就这样?”他很不满足。
    “那要怎么谢?”我诚心诚意。
    他一个翻身压上我。“就这样谢。”
    “你……”我后面的话,湮没在他的唇齿间。
    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窗帘,映了一屋子的绿。我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拉伸了一下筋骨,偏过头,目光落在床前的地上,卫生纸、安全套,满地的狼藉。想起昨夜的疯狂,我一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脸。
    “你想把自己闷死吗?”萧瑟笑着拉下被子,“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这么想不开。”
    我闷哼了一声。“那个……袁嘉澎给了你几个套子?”
    “五个。”他老实回答。
    “还剩几个?”我瞪着他问。
    他伸手摸了摸枕头下方,笑了。“只剩一个。看来我的能力挺强的,虽然达不到一夜七次郎的水准,好歹也有四次,再加把劲,七次不是梦。”
    “你这个色情狂!”我握着拳头捶打他,“说,你要我做控腿的动作,是不是受到那个没有口德的人的影响?”
    “确实有受到影响,他的话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他躲闪着,笑得更欢了,“套子只能再用一次,根本不够,我得再去买一打”
    “近墨者黑,你太讨厌了!”我挠他的痒,我们笑闹作一团。
    待闹累了,萧瑟把我的脸托起来,仔细地凝视我,他的笑容收敛了,再开口时,声音带着苦涩的喑哑:“童忻,我后天就要走了。”
    “机票买好了?”我很平静地问。
    “早就订好了。”他黯然叹息,“明知道不该对你这样,还是忍不住……”
    “不用忍,就算是最后的疯狂吧。”我把头深埋在他的怀里,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答应我一件事。”他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痛楚与怜惜。
  “什么?”我问。
    “不要太过拼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叹着气,“我到了国外会和你联系,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虽然离得远,但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尽力为你做。”
    我在他怀中轻颤。“好,你也要保重身体。”
    他吻我的发鬓,吻我的面颊和耳垂。
    起床后,我拉开窗帘,窗外栽种着树木,迎着绿色光线的窗玻璃像透明的翡翠。透过玻璃,我看到叶参议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正在卷他的叶子烟,他佝偻着背,身影孤单、瘦弱,散发着凄冷的味道。
    “老爷一个人太孤单寂寞了。”我心中伤感。
    “唉!”萧瑟叹气说,“他太顽固了,过去我爸和姨妈多次来看过他,都被他拒之门外,甚至拿扫把打出去,他们也就不敢再来了。”
    我也跟着叹气。“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看他。”
    萧瑟亲了亲我的脸。“童忻,你真是个善良的天使。”
    我们走出房间,叶参议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站起身来。“去洗把脸,我到厨房弄早餐。”
    萧瑟拿脸盆接了一盆水,让我洗手洗脸,没有干净的毛巾,只能用手捧水往脸上抹,再拿纸巾擦拭,也没有牙具,只能简单漱漱口。我洗完要叫萧瑟过来洗,经过厨房时,听到叶参议的声音传出来:“你出国了,那姑娘怎么办?”
    “她……”萧瑟顿了一下才说,“还是在海城芭蕾舞团跳舞。”
    “以后呢?你没有考虑过以后?”叶参议是教训的口吻。
    “以后……离我们有点远。”萧瑟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
    叶参议重重一哼。“混账小子!”
    我担心叶参议责骂萧瑟,直接闯了进去。
    他们两人看到我都不说话了。
    “我洗好了,萧瑟,你也去洗吧。”我冲萧瑟使了个眼色。
    他说声“好”就出了厨房。
    叶参议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小米粥、咸菜和水煮鸡蛋,我帮他一起端到餐厅。
    “那小子要出国了,你知道吗?”把早餐摆放好后,叶参议问我。
    “知道。”我回答。
    “他出国了,你怎么办?”叶参议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决定维护萧瑟,哪怕叶参议会认为我是个不自重的女孩。“老爷,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请你不要责备萧瑟,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观念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现在在一起开心就好,不会太多考虑以后的事情。他出国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我还是继续着原来的生活。”
    叶参议讶然瞥了我一眼,慢慢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餐厅。
    他前脚刚走,萧瑟后脚就进来了,还带着满脸的水珠,也不擦一擦。我拿了张纸巾给他,他不接,把脸凑向我,我只好替他动手,我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水珠。擦完要拿开手,手却被他捉住,送到唇边亲了一下。
    脚步声传来,我赶紧缩回手,转头见叶参议已经站在门口,我们刚才的举动,一定被他瞧见了。
    叶参议依旧绷着脸,面无表情。他来到我面前,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赶忙站起身来,他把手里的一个油纸包递给我。“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我很疑惑。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在餐桌旁的位置坐下,从身上摸出烟斗,把手卷的叶子烟装进烟斗,拿了火柴盒,划燃一根火柴,“哧”的一声,一阵青烟冒过,他将烟斗叼在嘴里。
    我将那油纸包打开,裹了好几层,层层揭开来,当我见到一只翠绿色的手镯时,完全惊呆了。“老爷,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我慌忙将那油纸重新包好,起身要还给叶参议。
    “给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叶参议用烟斗敲敲桌面,“我都快入土的人了,留着这个也没用,小姑娘戴着应该挺好看。”
    “这是姥爷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萧瑟也出了声,我在他的眼里看到相当复杂的神色,有意外、有欣喜,也有感伤。
    “我……”我犹豫不决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实在不敢要。
    “给我瞧瞧。”萧瑟故作轻松地笑笑,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油纸包,取出那只手镯,拿到阳光下仔细瞧看。“这是有水头的翠绿色的翡翠手镯,天然A货,玉质细腻,温润透亮,几乎没有瑕疵。”他很懂行的样子。
    “你倒是挺识货。”叶参议混浊的眼里浮现一丝笑意。
    萧瑟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只翡翠手镯。“姨妈也有一只,我见过。”    
    我看到叶参议瞬间变了颜色。“不要跟我提那个人!”他几乎是怒吼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
    “姥爷,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提就是了。”萧瑟忙赔不是。
    他拉过我的左手,将手镯套了进去。“收下吧。”他小声说,“难得姥爷这么喜欢你,不要拒绝他的好意。”
    我仍有些犹豫,转头望着叶参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来,让我瞧瞧。”叶参议对我说。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戴了手镯的左手。他将烟斗重新叼在嘴里。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像树皮一样干枯粗糙。“太大了点。”他松开手,念叨着,“手腕怎么细成这样,好像一折就会断,太瘦了。”
    “确实太瘦了,但是舞蹈演员都需要节食,没有办法。”萧瑟投向我的目光里满含着心疼,“跳芭蕾的女孩都很苦,姥爷也是知道的。”
    叶参议默默抽了几口烟,又敲了敲烟斗。“时间不早了,吃了早餐赶紧上路吧。”他又看了看我的手,“安心收着。要是当不成孙媳妇,就当我的孙女吧。”
    “姥爷——”我尚在发愣,萧瑟已经喊出声来,他那黑漆漆的瞳仁深处,浓重晶亮的液体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
    “我和童忻说话,你别插嘴。”叶参议不客气地喝断他。
    萧瑟没有再作声,一双贮满了深情的黑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
    “谢谢姥爷!”我也眼眶酸热,几欲落泪,我在心里和萧瑟一样唤着“姥爷”,而不再是“老爷”。
    “好了,快吃吧。”叶参议不再说话,继续抽着他的叶子烟,面前青烟缭绕。
    萧瑟的烟瘾也上来了,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但是叶参议横了他一眼,他又默默收了回去。
    屋子里变得很安静,只有碗筷不时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
    吃完早餐,我想要收拾碗筷,萧瑟抢先去干活了。
    餐厅里剩我和叶参议静静对坐着,我很想和老人说几句贴心话,却深感自己愚钝口拙,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萧瑟挺好的,也挺孝顺。”
    叶参议眯了眯眼,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等会儿他出来,跟他说,到外面的石佛龛点香,拜一拜,让神明保佑他出国一切顺利。”他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出餐厅。
    我拉着萧瑟去了外面院子里的石佛龛前。“姥爷口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关心你。”我感慨地说。
    “我知道。”萧瑟的眼圈有些发红,“我们一起点香吧,让神明也保佑你。”
    他取了六支香,用打火机点上,分了三支香给我。我们一起跪在跪垫上,向神明叩拜,其实我们都未必相信有神明的存在,但是人在亟需安抚慰藉的时候,往往会将精神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我们也是如此。
    “我们这个样子,有点像古代夫妻在拜堂。”正经跪拜完毕,萧瑟调侃。
    “胡说八道。”我娇嗔。
    他拉过我的手,轻抚手腕上的玉镯。“姥爷是真把你当孙媳妇看待了,这是传家宝,他的祖母传下来的,一对翡翠镯子,原本分别给了我的妈妈和姨妈。”他换上了感伤的语气,“我妈投湖的时候,手上还戴着这个镯子,后来姥爷把镯子取下,拿回来自己收藏。”
    我大为震撼了,这手镯实在太珍贵了,不仅值钱,而且承载着无法言说的人间真情。我忽觉得这手镯如此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真是受之有愧。”
    “别这样说,姥爷不会随便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你是我带到他面前的第一个女孩子,又在他家里过了夜,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你。”萧瑟握着我的双肩,一直望进我的眼睛深处去,“你和我们家有很深的缘分,不管我们将来怎样,这种缘分都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我点点头,心中波潮汹涌,久久不能平复。
    临别时,叶参议又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佝偻着背,低头卷着叶子烟,他没有送我们,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我走出几步,又回望老人的身影,心中酸酸楚楚地绞动起来。 
    离开叶家村前,我们最后去了一次情人湖。二十多年前,萧瑟的妈妈沉入冰冷的湖底,留下最后一抹风华绝代。
    这个季节月见草花已经凋零,只有枝叶随风颤动着、伸展着。早晨的阳光在湖面静静的闪熠,交织成千万条金色的光芒,像某个神仙洒下的一面金线编成的大网。我望着金光闪闪的湖面,心中恍恍惚惚,一分无法解释的哀愁,淡淡的、飘忽的,从枝叶上落下,从晨光里游来,轻轻额罩住了我。这样美丽的情人湖,还有与这个湖有关的感人的爱情故事,都使我陷入轻愁,那样缥缈虚无,和这早晨的光线一般轻而柔。
    萧瑟拔了一根草,拨弄着湖水,搅起了一湖的涟漪。我看到他的眉梢眼底那层浓重的忧郁,也看到他心上那份沉沉的、难以交卸的感情。此去经年,不知他再回到叶家村时,一切景致是否依旧?
    从叶家村返回海城岛内后,我们直接去了时光花园红茶馆,开业时间还没到,只有工作人员在店内忙碌。
    “瑟哥,你终于滚回来了,我在这累死累活的,你倒好,搂着美人四处逍遥快活。”袁嘉澎一见到萧瑟就大发牢骚,“晚上非得宰你一顿大的,不然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见者有份,要宰也算我一个。”沐眠凑了过来。
    “你就别掺和了。”萧瑟表现得很无奈。
    “沐眠妹子这两天和我一起忙得够呛,你居然让她别掺和。”袁嘉澎将矛头转向了我,“童美女,我和沐眠都被你害惨了,瑟哥为了陪你快活,丢下一大摊事情甩手走人,把我们两个累成了狗。看你面如桃花的,肯定是得到了很好的滋润,嘿嘿嘿。跟我们说说,你俩昨晚奋战到几点,都玩了什么花样。”
    我瞠目结舌,脸一定是真正的红如桃花了。   
    萧瑟正要为我出头,沐眠抢了先:“澎哥,这种话就不要在公众场合说了,童忻脸皮薄,可不比你身边那些花蝴蝶,不要为难人家。”
    “脸皮是挺薄的,你看都红成这样了。”袁嘉澎望着我直乐。
    “小忻忻——”一声熟悉的呼唤将我从窘境中解救了出来,尹静姝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大袋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我讶异她的突然出现。
    “余萌一个人不敢来,我陪她来,顺便帮她拿东西。”尹静姝这才想起她把余萌给丢下了,又转回身去把她拉了过来。
    袁嘉澎的目光立即被余萌吸引了。“这位美女是?”
    余萌怯生生的躲在尹静姝身后。尹静姝替她回答:“她是童忻的同事,叫余萌。”
    “看这长相、身段和气质,一定也是芭蕾舞演员了,跳芭蕾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啊,一个个都这么漂亮水灵。”袁嘉澎一番赞美后才意识到尹静姝的存在,“请问你是……”
    尹静姝把嘴一撇。“我就不用介绍了,反正你对我也不感兴趣。”
    袁嘉澎的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为什么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因为我不是美女啊。”尹静姝直白回答。
    “哦。”袁嘉澎略微思索了一下,“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得了吧。”尹静姝很不屑,“‘可爱’这个词,一听就很没有诚意,就跟万金油一样随处抹。你可以说长得可爱,可以说好得可爱,也可以说坏得可爱。总之,当你找不到什么词形容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随便用‘可爱’两个字应付了事。”
    袁嘉澎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张嘴真是厉害啊,我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了。”
    “你终于遇到对手了。”萧瑟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位尹小姐的口才可是一流的,要是她当了律师,跟你在法庭上交锋,你估计赢不了她。”
    “是嘛,那我可要好好请教一下芳名了。”袁嘉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取了一张名片递给尹静姝,“我先自报家门,以示诚意。”
    “不就是拿名片骗一下,别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尹静姝掠了名片一眼,往口袋里一塞,“我姓尹,名叫静姝,静女其姝的意思。”
    袁嘉澎哈哈大笑起来。“静女其姝,女孩含羞不语多么秀丽,你跟你的名字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你跟你的名字倒是挺符合的,嘉澎,加倍膨胀,看看你的身材。”尹静姝反唇相讥,还伸手拍拍袁嘉澎的肚子,“你需要减肥了,太胖的男人容易阳痿,而且将来老婆容易不孕。”
    袁嘉澎瞪大眼睛,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萧瑟和沐眠笑得前仰后合,我也忍不住地笑,连余萌都被逗乐了。
    “女中豪杰,我甘拜下风。”袁嘉澎不愧和萧瑟是损友,连对尹静姝的评价都如出一辙,同样用了“女中豪杰”这四个字。
    尹静姝不再理会袁嘉澎,转而问萧瑟:“萧公子,听说这家店是你开的,以后我来这里喝茶可不可以打折?”
    “没问题,我等会儿就给你一张打折卡。”萧瑟很爽快地答应了。
    “哎呀差点忘了,余萌做的蛋糕还没有拿出来。”尹静姝的手里一直提着那一大袋的蛋糕,她打开袋子,取出几个大蛋糕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有草莓蛋糕、水果奶油蛋糕、抹茶慕斯蛋糕之类的,余萌自己也提了一个袋子,里面有她做的曲奇饼干、蛋糕卷、肉松面包卷等。
    “哇塞,我看着都要流口水了。”袁嘉澎大赞,“你们芭蕾舞团的女演员是不是都长得漂亮又会做甜点,改天我要到你们舞团去,好好饱览一下人间秀色。”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去了会很自卑。”尹静姝泼他的冷水,“舞团的女演员都很漂亮没错,但是男演员也个个英俊而且身材超棒,你要是去了,会和他们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这张嘴,真是……我还是省点口舌,用来尝尝余美人做的蛋糕。”袁嘉澎招手让店里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他亲自动手,把蛋糕一一切块,装进盘子,摆放在自助茶点区的长桌上,供等会儿参加开业仪式的来宾享用。
    “阿澎同志遇到强有力的对手,不战而败,只能切蛋糕去了。”萧瑟笑着打趣。
    沐眠也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澎哥被女人堵得无话可说,以前都是他把人家说得面红耳赤。”
    尹静姝的注意力被店内陈列的一系列花砖衍生产品所吸引,也不再理会袁嘉澎,拉着余萌过去参观。
    这时大门被推开,有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走了进来。笔挺的西装,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白皙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不是罗文灏是谁。
    “罗总——”我和萧瑟同时认出他来,不约而同地打招呼。
    “你们好。”罗文灏彬彬有礼,“我到海天商业广场看过花砖盛宴,非常喜欢,听说附带花砖仓储陈列的红茶馆今天下午开业,我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们。请问,老板在什么地方?”
    “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老板。”沐眠笑言,“我去看看二楼布置得怎么样了,你们聊。”她说完便上楼去了。
    罗文灏愣了一下,面色有些讪讪的。“上回见面,你跟我说你是学生,我还信以为真了。”
    萧瑟微微一笑。“我确实是学生,这家红茶馆是通过众筹的方式创建的。上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还只是在筹划阶段,我也不方便透露什么。”
    “萧董事长没有参与投资?”罗文灏很惊讶,
    “当然没有,依靠老爸就没有意思了。”萧瑟坦率地说。
    “那是那是,有骨气,有志气,让人钦佩。”罗文灏说着目光一扫室内,忽然面露惊喜之色,“余萌小姐也在这里。”
    原来余萌和尹静姝正好参观完向我们走过来,罗文灏一眼便看到了余萌。
    “罗总。”余萌低唤了一声。
    “见到你真高兴。”罗文灏的眼中闪着光彩。
    余萌的脸有些红了,微垂下头。
    “你见到我高兴吗?”尹静姝跨出两步,挡在余萌身前。
    “哦,你是尹……尹……”罗文灏怎么也想不起尹静姝的名字,“实在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被你忽视了,上回在医院也是这样。”尹静姝淡然自嘲,“和余萌在一起的时候,我在你眼里就只是活动背景板。”
    “怎么会呢……”罗文灏想找几句话来解除窘迫,但是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然后又不自觉地移动脚步,去看尹静姝身后的余萌。
    “给你看个够吧。”尹静姝忽地跳开了,只剩下余萌和罗文灏相对而立。刚才被尹静姝这么一说,余萌的脸更红了,而罗文灏看她红着脸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感到不好意思,说不出话来。
    我敏感地察觉到,罗文灏似乎对余萌很有感觉,他相貌不错,经济条件也好,而且很痴情,如果真的爱上了余萌,倒算得上是良配,也能让余萌彻底摆脱秦风,走出阴影。但前提是,他必须是单身。
    “罗总,你有女朋友吗?”我的念头一经产生,就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了。
    罗文灏微一怔。“为什么问这个?”
    萧瑟也奇怪地望着我。
    我有些赧然,这问题确实问得太突兀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没什么。”
    “我没有女朋友。”罗文灏大方坦然地问答,“如果你觉得有条件合适的,可以帮我介绍。”
    我还未开口,萧瑟已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你怎么跟个居委会大妈似的,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和你有什么相干。”他半开玩笑地说,“童言无忌,罗总,你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罗文灏笑了笑,“难得有人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我挺感动的。”
    “我们也去楼上看看,你随意。”萧瑟揽着我往楼上去,碰到沐眠从楼上下来,“楼上都布置好了,一切就绪。”
    二楼比我们那晚来时布置得更加有韵味,仿佛回到了旧时光中,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幽雅。
    “你是不是想撮合余萌和罗文灏?”萧瑟一眼看穿我的心思。
    “我看罗文灏好像对余萌有点意思,如果能成的话,倒是好事。”我如实回答。
    萧瑟好笑地望着我。“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他们不合适。”
    “为什么?”我奇怪他为何如此肯定。
    “余萌的人和心都在秦风那儿,对罗文灏不公平。”我没想到萧瑟会向着罗文灏,“我和罗文灏不熟悉,但是叶梓涵对他很有感情,当然不是那种男女感情,而是一种亲情。她说罗文灏是个很好的男人,希望他能找到应该属于他的幸福归宿。我觉得他和余萌在一起,不会幸福。”
    “可是……”我想为余萌说几句话,但萧瑟阻止我往下说,“不说别人的事了,我们的时光很宝贵,别浪费。”
    他带我进了包间,也就是那晚我们第一次为彼此毫无保留付出的地方。沙发床已经还原成沙发,室内还摆上了茶几和另外的沙发,陈设温馨雅致。我的目光触及那张沙发床,脸就开始发热发烧。
    萧瑟立即感应到了,他捧起我的脸,眼底掠过了一抹狡黠的光芒。“你的脸热得烫手。”他随即说了一句让我更加脸红的话,“我本来想留着带血的床单作纪念,但是上面还有很多别的液体,实在太脏,只好洗了。”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再说!”
    他拿开我的手,嘴角露出了一丝细腻的、柔和的微笑。
    
    开业仪式上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萧瑟向来宾们简单讲述了他的老花砖情结和抢救收集花砖的幕后故事,还展示了他手绘的各种花砖图案和时光花园的设计手稿,都非常精美,博得了满堂的热烈掌声。他的那些作品今后也将长期在时光花园红茶馆内展出。
    余萌亲手制作的糕点很受好评,连袁嘉澎那种据说很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于是萧瑟当场拍板,在一楼设立一个展示柜,专门出售余萌制作的糕点。
    罗文灏主动提出要请大家吃晚饭,相互认识一下,倒是替萧瑟省了被袁嘉澎“宰一顿大的”。
    晚餐就在尹静姝上次生日聚会的那家西餐厅,几步之遥。我和萧瑟、袁嘉澎、沐眠、尹静姝、余萌还有罗文灏一共七个人。
    罗文灏对花砖红茶馆以及萧瑟对未来的规划非常感兴趣,表示希望能够进行项目合作开发,还有投资加盟连锁店。萧瑟和袁嘉澎也挺感兴趣,萧瑟说他虽然人在国外,还是可以在网上通讯联络,将来的海城花砖博物馆,他也会亲自进行规划设计。三个男人谈兴甚浓,沐眠虽然是股东,其实不懂经营,只是出资帮朋友而已,她听了一会儿笑说不太懂,就和我们几个女人聊起了女性的话题。
    我发现罗文灏在说话的间隙,目光总向我们这边投射过来。
    “余萌,罗总好像对你一见钟情呢。”沐眠身为刑警的眼神极为敏锐。
    “怎么可能。”余萌垂下头去,有些羞怯。
    “怎么不可能,连我都看出来了。”尹静姝插话,“人家都说了,还没有女朋友,条件挺好啊,可以考虑。”
    “别说了……真的不可能……不可能……”余萌磕磕巴巴的。
    我没有作声,虽然觉得萧瑟说他们不会幸福太过武断,原本心里的热络想法还是冷却了。
    “好好,我们不说了。”沐眠见她又羞又急的样子,忙说。
    晚餐结束后,我们一行人回到时光花园红茶馆继续喝茶闲聊。店内客人很多,看样子生意兴隆,我很为萧瑟感到高兴。
    晚上10点打烊后,二楼只剩下我们几人。袁嘉澎提议到大厅跳舞,尹静姝瞄了他一眼。“你这身材,能跳舞吗?”
    “要不要跟我跳一个试试?”袁嘉澎反问。
    “我不会跳舞。”尹静姝闷闷的回答。
    “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教你。”袁嘉澎那对狭长的眼眸斜向上一飞,“虽然腰太粗,搂着有点吃力,但是胸够大,贴着应该还挺舒服。”
    “靠,我才不要跟个阳痿男学跳舞。”尹静姝板起脸来,“敢说老娘腰粗,活得不耐烦了你。”她对于胸大的说法倒是挺受用的。
    袁嘉澎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伤害,重重拍了一下萧瑟的肩膀。“瑟哥,你告诉她,我是不是阳痿男。”
    萧瑟“啊”的痛呼了一声。“别坑我行不行,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搞基。”
    袁嘉澎不以为然。“咱俩要是搞基,哪里还有童忻插足的份儿。你告诉她,我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家。”
    “带女人回家不代表没有阳痿。”尹静姝很正经的样子,“男人那里不行的话,还可以借助其他手段,哎呀,你该不会是个性虐狂吧,好可怕哦。”
    袁嘉澎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萧瑟已经笑倒在沙发上。我和沐眠抿嘴偷乐,余萌用手捂着脸,也没忍住笑。罗文灏还没有跟我们熟悉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程度,笑得有几分尴尬。只有尹静姝不笑, 双手抱胸,以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看着袁嘉澎。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袁嘉澎径自出了包间,到客厅打开那台老唱机。其他人也都先后来到客厅,袁嘉澎播放了一张舞曲和歌曲混合的唱片。
    音乐一响起,萧瑟就看了看我,我们很有默契地率先起舞。
    袁嘉澎和沐眠随之跳了起来。然后罗文灏也邀请了余萌,我看到余萌犹豫了一下,还是怯怯地把手交给他。尹静姝是真的不会跳舞,她也不介意,在一旁欣赏我们成双成对地跳舞,自得其乐。
    罗文灏和余萌的舞姿很美,罗文灏风度翩翩,余萌的上半身微向后仰,小小的鼻子美好的翘着,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旋转得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小银蝴蝶。
    相比之下,袁嘉澎的舞步显得笨拙许多,沐眠倒是身姿灵巧,反过来引导着他。
    “集中注意力,不要老是看着别人。”萧瑟有意见了。
    我调回目光,对他微笑。“还没问你呢,你从哪儿学来的跳舞。”
    “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社团办的交谊舞培训班,主要目的是泡妞。”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后来倒是泡了一个,不过很快就分了,也没做过什么很那个的事情,就是那个,你明白的。”
    我低哼。“那是因为被林恩墨破坏了,如果不是的话,肯定什么都做过了。”
    萧瑟夸张地叹息了一声。“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结束了,后面会怎么样,我还真不知道。我现在都忘了那个女生长什么样了。”
    我轻轻一笑,不再言语,他也无声地笑了笑。
    我们开始专心跳舞。室内光线幽暗,我依偎在萧瑟身边,跟随他旋转着,舞动着满怀柔情,也舞动着满怀愁绪。
    “童忻。”他低声唤我。
    “嗯。”我答应着。
    “童忻。”他再唤了一声,“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我像是梦中的呓语。
    “我爱你,童忻,真想把你装进行李箱带走。”他轻轻地说。
    我闭上眼睛,泪水充溢在我的眼眶里,我不敢睁开眼睛,怕他的面容在我的泪眼中变得太模糊,只是紧紧依偎着他,也不敢说话,怕我已经紧逼的喉咙会不受控制。连思想也不敢,怕那成千上万的离愁会把我绞死。
    萧瑟停了下来,我看到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我们去看看夜景。”他将我带到落地窗前,今晚的月亮很好,与湖畔流光溢彩的景象交相辉映。我们靠窗而立,影子清晰的映在窗子上。我们静静地感受着月光、灯火,和舒缓的音乐。
    舞曲换成了歌曲,略微沙哑的女声,唱着怀旧伤感的歌曲:
   
    
失去节奏的探戈
罗曼蒂克的探戈
……
曲终人散的时候
我俩蓦然又回首
我想开口留住你
你也想要留下我
话儿在舌头
就是不敢说出口
临走欲罢不能够
回头一步一挥手
遇到风儿掠过
悄悄把你带走
美的故事没有结果
失去节奏的探戈
    那歌词深深触动了我,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远离,只有寥落、萧索、酸楚如潮水淹没了我,也淹没了萧瑟,他伸手将我搂进怀里,我把头靠在他胸前。
    骤然间,音乐停了,伴随着大厅中的灯光大亮,一阵笑声传了过来。我们同时回头,才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我们。
    “这么浪漫的气氛,光是抱怎么够,来,亲一个给大家瞧瞧。”袁嘉澎叫嚷着。
    尹静姝也跟着起哄:“快点快点,不光要接吻,还必须是法式之吻。”
    我只感到心脏乱跳,低垂着头羞于言语。
    “瑟哥,是男人就快点行动。”袁嘉澎吼叫。其他人在他的带动下,也都笑着鼓起掌来。
    我的脸已经烧得像火一般了,萧瑟用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如果不照做,我那个损友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就配合我敷衍一下。”
    说完,他很快地在我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不算不算!”尹静姝第一个抗议,“我都说了必须是法式之吻,你们这个根本就是应付了事。”
    “我们不懂什么法式之吻。”萧瑟装糊涂。
    “少来这套!”尹静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不懂,我就给你好好科普一下。法式接吻是深情之吻,是舌头与舌头的接触之吻。必须嘴对着嘴,两个人的嘴都张开着,舌头探进彼此的嘴里。”
    “你好像很有研究啊,说得这么详细,可惜我还是没听懂。”萧瑟继续卖傻,“要不这样,你找个人给我们示范一下。就袁嘉澎吧,他在这方面经验也很丰富,跟你挺合适。”
    “示范可以,但是我要跟童忻示范。”袁嘉澎坏笑着,还真就对我走了过来。
    萧瑟一把揪住袁嘉澎。“你敢!我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他作势挥了挥拳头。
    “救命啊——”袁嘉澎怪叫起来。
    一阵大笑过后,萧瑟松开了袁嘉澎,还不忘警告:“滚一边去,离童忻远点,不然当心我真揍你!”
    袁嘉澎翻了翻眼睛。“我怎么会交了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交友不慎,哀哉,哀哉!”
    “别哀了,赶紧让他们继续。”尹静姝嚷嚷,“萧公子,你要真不懂,我不介意吃点亏,先把你教会了。”
    萧瑟挑起眉毛。“那可不行,我怎么能做出对不起童忻的事情,我们自己关起门来学习探索就好了。”
    “切——关起门来让我们看什么?”尹静姝还要出什么馊主意,余萌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别闹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我和童忻还要早起练功,明晚有演出。”
    因为元旦放假,余萌还没有来得及正式辞职。明晚是舞团“2006年新年芭蕾音乐会”的演出,与交响乐团合作,节目包括古典芭蕾舞剧《睡美人》双人舞、古典芭蕾舞剧《天鹅湖》选段、芭蕾舞剧《奥涅金》选段等,经典荟萃。我和卓羿宸将共同演绎《睡美人》双人舞。余萌参演群舞《宫廷花园圆舞曲》,选自古典芭蕾舞剧《天鹅湖》第一幕。她去意已决,明晚的演出将成为她最后的舞台演出。
    沐眠也帮忙解围:“童忻的脸都红成这样了,大家就不要为难她了。”
    余萌说的是事实,而且尹静姝也知道明晚演出对于余萌的意义,加上沐眠的帮腔,她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甘愿地噘噘嘴,哼了哼。“看在余萌和沐眠的份上,就先放过你们。”
    “他们两个估计不想回去吧,包间里的那张沙发翻下来,还是可以当床用的,嘿嘿嘿。”袁嘉澎的话中充满了暗示和暧昧的意味。
    我担心他把那天晚上我和萧瑟在这里过夜的事情当众说出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理他,我送你们回去。”萧瑟说着又给了袁嘉澎警告的眼神。
    袁嘉澎毫不在意地大笑,不过倒是没有再说出什么令我难堪的话来。
    “我也该走了。”最安静的罗文灏终于出了声。大家笑闹的时候,他也是斯斯文文地笑,维持着他的大方得体,和袁嘉澎的豪放做派形成强烈的反差。
    于是袁嘉澎和沐眠留下来作善后工作,其他人一同走出了时光花园红茶馆。
    尹静姝自己有车,却把余萌推给罗文灏。“罗总,你开车送一下余萌吧。我还要参加下一摊活动,几个高中同学在外面喝酒,要我过去跟他们喝两杯。”
    “好啊。”罗文灏的眼睛一亮。
    但是余萌急急推却:“不用不用,如果静姝不方便送我,我跟童忻他们一起去。”
    “你想当超级大灯泡啊。”尹静姝揶揄。
    余萌涨红了脸,又急又无奈。
    “超级大灯泡可以照明,挺好啊。”萧瑟半开玩笑地说,“没关系的,余萌,我和童忻都很欢迎你这个灯泡。”
    “喂,你真是……”尹静姝要向萧瑟提出抗议,我及时扯扯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别这样拉郎配好不好,让余萌多尴尬。你如果想撮合他们,也得先问问余萌愿不愿意。”
    尹静姝这才收了口。
    “我顺路送你,很方便的。”罗文灏仍期待地望着余萌,带着笑的嘴角有一抹温存和亲切。
    “真的不用了,罗总,谢谢你的好意。”余萌坚持婉拒。
    罗文灏眼里掠过一抹失望,但依旧笑意温和。“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约你们一起聚聚。”他又走到萧瑟面前,对他伸出手。“希望我们能够有合作的机会,具体方案我做好后会发给你看看。”
    “我也希望。”萧瑟真诚地和他握了握手。
    罗文灏把车开走后,尹静姝又开始对余萌“逼供”:“童忻怪我拉郎配呢,你老实说,对那个罗总有没有一点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余萌忙不迭的否认。
    “为什么呀,我觉得他挺好的。”尹静姝那失望的样子,我都觉得好笑,但是好笑的同时,也为她对朋友的热情而感动,她自己感情方面不如意,但仍真心诚意地分沾着别人的喜悦和爱情。
    灯光淡淡的涂抹在余萌的脸上,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珠漆黑如夜。“不是光好就可以。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余萌和秦风的感情纠葛,尹静姝并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她正饱受感情的折磨和困扰。
    “唉,真没劲。”尹静姝嘟囔了一句,“不说就不说嘛,走吧,我先送你回舞团,再去跟同学喝酒,你当他们的电灯泡多没意思。”
    “你要送我最好了。”余萌笑了一下,笑得苦涩,“童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明天见。”我在心中叹息。
    上车后,萧瑟却没有发动车子,连安全带都没有系。
    “怎么啦?”我奇怪地问。
    “先做一件事情。”话音刚落,他已对我俯下身来,将我的身体扣在座椅上,起初轻柔、优雅地吻着我,当他捕捉到我的舌头时,立刻变得强烈起来。我们的亲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他的舌头舞弄着、挑动着我的,深深探入我的灵魂深处,车内的空气被搅得火热。
    “这就是法式之吻。”当他的吻最终变得轻柔,以轻而又轻的方式结束时,他喘息着在我耳边说,“我们已经实践过很多次了。据说法式接吻之所以闻名,是因为这种接吻方式的技巧简直和性爱技巧一样多。”
    我也喘息着,脸热心跳。“你从哪里学来的?”
    “很多途径,网上、电视上。”他的脸被罩在一种梦似的光辉里,“当然,主要依靠和你一起实践,但是不能当着别人面,我们自己关起门来学习探索才有情趣。”
    我的脸又发热了,用手指头刮着脸羞他。“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我是只对你说,不像袁嘉澎和尹静姝,对着什么人都敢说。”他笑了起来,“那两个人,还真是绝配,没准可以撮合一下他们。”
    我也笑了。“他们那样的人,哪里需要撮合,如果看到自己中意的,直接就扑上去了吧。”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你学坏了。”
    我轻哼。“那也是被你带坏的。”
    他又吻了我,缠绵悱恻,深情表达,我怀疑我们可以在这车内,持续一整夜不间断的亲吻。但我们吻得热情似火、如胶似漆,内心却是空虚而冷寂的,凄凄寒意深入骨髓,无论我们如何纠缠着相互取暖,都改变不了即将分别的事实,失去节奏的探戈,美的故事没有结果。
    夜深了,我们在宿舍楼下吻别。他目光深深地望着我。“明晚我去看你的演出。”
    “好。”我应声。
    他转身走了,我看着冬季的寒风鼓动着他的衣襟,看着他的身影在茫茫夜色中远去,忽然间就泪流满面。
    
    《睡美人》的故事家喻户晓,芭蕾舞剧《睡美人》自19世纪末首演至今,一直以缤纷华丽的舞台效果和精湛绝美的芭蕾技巧著称于世。震撼人心的音乐、气势恢弘的舞蹈、雍容华贵的服装、奢华灿烂的布景,被誉为“古典芭蕾的巅峰之作”。
    我和卓羿宸在“2006年新年芭蕾音乐会”上演绎的,是其中的《婚礼双人舞》,充分显示了芭蕾艺术的气韵与动感、协调与平衡,给人们以无限的美的享受。童话中公主和王子历经磨难成就了爱情,皆大欢喜的结局相当迎合新年的喜庆氛围。
    剧中的公主和王子终成眷属,剧外的我却即将和我的王子分别,观众热烈的掌声无法冲淡我心中的感伤。谢幕时,我下意识地用目光搜索台下观众席,但没有看到萧瑟,不知他坐在哪个位置。
    同样感伤的还有余萌,她和其他演员一起,在舞台上作出了群舞的最后一个动作,这也是她的最后一个舞台动作。台下掌声热烈,但属于她自己的谢幕动作,无人喝彩。没有名,没有利,除了回忆、伤痛和眷恋,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有许许多多和余萌一样的芭蕾舞演员,他们曾经站在这个芭蕾的舞台上,也许只有几年,也许只是一刹那。甚至没有人认识他们,更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但这些磨灭不了他们曾经为芭蕾,为芭蕾舞团,为中国芭蕾舞事业所做出的奉献,哪怕他们的奉献微不足道。他们都曾是那样热爱这一方舞台,并为之付出所有。
    我以为萧瑟会到后台来找我,但直到我们所有演员一同乘坐大巴离开,萧瑟也没有出现。我心中失落难当,他是打算连道别都没有,就悄悄走了吗?
  我神思恍惚地回到宿舍,取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我走的时候忘了关门了?将门推开后,我吓了一跳,萧瑟就坐在小沙发上翻看一本杂志。他听到响声抬起头来,含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