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真惨啊……”
“就是，这也太狠了，怎么下得了手啊？”
人群议论纷纷，围在一户小院前，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冲着院子里指指点点。
“让让！”
一辆装着警灯的车从破败的巷子里开进来，刹车一踩，车子准确地停在人群外面。
车门从两侧打开，从前后座位上走下来几个男女，虽然穿着便衣，可是那还在闪烁的警灯和几人身上的精气神，群众都猜出来是警察了，往边上让开了点位置。
来人正是阿特、苏琳和余烬。
三人均是一样的严肃表情。
当地辖区的派出所民警应该是也接到了报案，这时候已经把警戒线拉了起来，同时还在维持现场秩序，要求围观群众全部往后撤退。
案发现场是眼前的一栋老住宅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墙的墙皮都剥落得厉害，不知道谁种植的爬山虎顺着墙根爬上了几层楼高的位置，上面是明显的几道长裂痕，顺着墙壁蔓延。
这种老的住宅楼一楼基本都送院子，讲究点生活情调就种点花，爱实惠的就种上菜，基本都用铁栅栏围了起来。
这家也不例外，只是跟别家不同的是，它直接砌了一层水泥墙，把院子里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是在出入的地方安装了一扇栅栏门，看上去锈迹斑斑。
这块地方属于城郊，早年还是近郊的独立小县城，周边都是农村。后来随着千江市逐步扩大发展，被划入市区范围。可由于路远位置偏，各方资源与其他区相比没有什么竞争力，很少会有年轻人选择在这边买房安家。但凡家里有点钱的，也都搬到离城里更近的地方去了。
现在还在留在这里的，多是原来县城的老居民，有些没赶上拆迁改造的，都还住着原来的房子，眼巴巴等着政府的拆迁政策，幻想什么时候推掉这一片，家家都搬去新房住。
这个小区就属于这种情况，几十年的老住宅，在当年那会儿，可能还是个不错的楼盘，可经历过时代发展，现在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成为一个老古董了。
此刻还聚在警戒线外面看热闹不肯走的，也都是些中老年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房子真够老的。”阿特看看周围，感叹了一声。
苏琳的目光则已在现场扫来扫去。余烬看了一眼现场围观的群众，没有说话。
“走吧，先看看情况。”阿特说道。
几人拨开人群走上前，向维持秩序的派出所民警出示了证件，这时一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民警打开院子门，走了出来，他冲几人打了个招呼，客气道：“你们来得挺快，我们也是接到报案就过来了，这才刚布置起来，你们就到了。”
阿特也客气冲他点头，主动介绍道：“您好，我是市刑侦支队的陈特，也是刚接到消息赶来的。”
“我知道你。”这位民警和蔼地笑起来，“你们就是天眼特别行动小组的吧？你们那个账号影响力很大啊，我们也都关注着呢。”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阿特有些不好意思，含蓄地笑了下，又客气地给其他几人做了介绍。
“您客气了，怎么称呼您？”
“我叫郑志刚，你们叫我老郑就行。”
郑志刚有四五十岁的年纪，鬓角的头发发白，慈眉善目，即使穿着警服，看着也像和善的邻家大叔。
阿特当然没有喊“老郑”，而是客气地称呼着“郑哥”。
“郑哥，让他俩先进去看着，我这边跟您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老郑让出位置，阿特让苏琳和余烬先进去，他留下来和老郑走到了一旁——阿特他们几个来得快，专业的法医团队和痕检队伍还在后面。
“里面是什么情况？您能把掌握的信息跟我们说说吗？”阿特问。
老郑叹了口气说：“是死了个人，是个男孩，年纪也不大，看着十几岁的模样。”
“身份知道了吗？”
“我已经通知去查了，恐怕还得等会儿。”
“那这房主是谁，您知道吗？”
“这我知道，这一片归我们派出所管。”老郑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神色，“这房子是一个叫乔琳琳的女孩在住，她十八岁，在五中上高三。”
“她在家吗？”
“不在。”
“家里大人呢？”
老郑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她家里情况有些复杂。乔琳琳父亲乔建家以前有吸毒史，送进戒毒所关了两年，出来后又复吸，十年前因为吸毒过量精神恍惚杀了三个无辜路人，他自己也被判了无期徒刑。”
阿特眉头微皱。家属有犯罪史的家庭，不免会给孩子的成长带来影响，而与这些孩子相关的案子，又总会特别复杂……
“那这个房子是乔琳琳跟她母亲住？”
老郑摇头：“不是。乔建家吸毒的事暴露以后，乔琳琳的母亲就离婚走了。乔建家杀人坐牢后，他的所有个人财产都用来赔偿受害者家属，那时候警方试图联系乔琳琳的母亲，可惜一直联络不上，到现在都没音讯，所以乔琳琳的监护权就转到了她姑姑乔建霞名下。这个房子是乔建霞的，乔琳琳一直和她一起生活。”
“那乔建霞呢？房子发生命案的事她知道吗？”
“估计不知道。乔建霞的丈夫做生意赚了点钱，就去市区买了房，她们一家两年前就搬走了。”
“乔琳琳一个人住这儿？”
“是。”老郑叹了口气，“据乔建霞说，是学籍不好安排，就让乔琳琳一个人住这，把高中上完，她自己呢一个月过来看两回。”
阿特听到这儿，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老郑并没有比阿特他们早到多少，死者的身份还在调查阶段，可是对乔琳琳的家庭背景，他不需要通过户籍调查就说得清清楚楚，连学籍的事都知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不太寻常。——要么，他记忆特别好，就像余烬那样，跟个数据库似的；但实际上余烬也只是在某些方面才记忆超群，而不可能记住所有事，而一个片区那么多居民，警察每天处理大大小小的案件，要都能记下来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是这个乔家一定还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否则老郑不会在乔建家杀人坐牢的事过了那么久之后，还能关注到两年前乔琳琳学籍的事。
阿特心有所想，却没有立刻问出来，反而说道：“乔琳琳是在学校吗？那现在能不能联系到她问问情况？”
“我到了现场就想联系她了，可是电话关机了。我这刚准备给学校打电话，就赶上你们到了。”
阿特正想说什么，从围观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大声地叫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看这死人的事，八成跟乔琳琳脱不了关系！”
这人喊得信誓旦旦，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喧哗，有人跟着搭腔说：“就是，这乔建家又是吸毒又是杀人，这缺德玩意早就该死了！”
“唉，你们说的可是乔建家，骂他归骂他，跟他女儿有什么关系！”
“人家是亲生父女，你说什么关系？”
“这可就不对了啊，乔琳琳又没犯法，你在这胡说可要负责任的。”
“你说没犯法，可现在不就死人了吗？就死在乔琳琳家里，你还能说没关系？”
这话一说，帮腔的也没了声音，毕竟人的确是死在乔琳琳家里。
“再说了，那乔琳琳人虽然不大，可爱干缺德事，你们又不是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