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书名:戚里承休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3234 下载APP
潘承休未向外声张自己来京的消息,只让成掌柜带人面圣献贡。面圣的日子还未到时,潘承休在盛京也置有别院,于是戚里每天的任务除了处理信件单据之外,还添了一项如何躲过潘承休的留宿…
“昨日便是借口说处理的晚了留下来的,今日要是还这样搪塞爹娘,他们该起疑了!”
戚里气呼呼的去推拦在房门口的潘承休,实在想不明白叱咤十三行的潘爷私底下怎么是个无赖。
潘承休才不管戚里的拒绝,拦在房门口顺势就去往戚里身上凑。他的滋味实在是让人忘不下,白天舍不得让他离开眼睛,晚上就让他舍不得离开…
“小戚乖,就再一日,你走了这宅子这样大,我一个人呆着空落落的。”
戚里狠狠白了一眼潘承休,实在是对他不过脑子的烂借口鄙视的要命:
“你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小厮丫头没有上百也该有几十,潘承休你编瞎话都不脸红的吗?”
潘奸商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带下了门闩,一下子将俯下了身子戚里扛起来,顺势勾开了他的裤子就向着门外远处的小厮喊话:
“来人去戚府回话,就说小戚少爷处理单据晚些,潘府留宿了。”
“潘!承!休!!!”
“乖,我一会“重些”将小戚爷伺候舒服了,权当是给戚伯父和戚伯母赔罪了。”
戚里被潘承休一下子压在了床上,红着脸推着身上脸皮厚的要命的这人:
“不准提我爹娘!”
“不提不提,此后不提伯父伯母,只提“重些”。”
“潘承休!!”
十三行于大清的地位极微妙,它虽为商行,却私下里有着“天子南库”的别号。大清表面上风光无限,可纵然不算朝廷内部官员贪腐,每年只拨款给各个亲王一流的银两便是一项不可忽略的大数目。
今日戚里还未来,倒是成掌柜先行面圣归来,除却带回的一项朝廷的征款条目外,还有一份状纸…
去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宁波企图出口鸦//片,数目可观收益极大,潘承休却接到订单后力排众议谢绝了这一单生意。没成想他们在宁波受阻后竟然派了不列颠有名的“中国通”洪任辉带队直上天津,然后陆路到达了盛京,一纸诉状将十三行告了御状。
洪任辉的理由是粤海关官员及十三行贪污刁难洋商,他代表东印度公司希望清政府改变外贸制度,要求大清官员保护洋商正常贸易。
潘承休放下这纸状纸时徽显作正好听到赶来,他看了看被随意搁在桌上的状纸又去看淡笑的潘承休问道:
“你怎么看?”
一时之间厅堂之内只剩潘承休与徽显作二人,潘承休将那张状纸轻轻捻起举在阳光下,烈烈艳阳透过那微微作黄的纸张透出。他眯起眼睛看着这朦胧的日光,轻笑了一声回道:
“我怎么看?我怎么看不重要,徽尚书该是来告知结果的吧?”
“洪任辉被拘押于澳门前山寨,期满后驱逐回国。十三行负责外商事务有所纰漏,罚银款50万两,粤海关监督李大人下狱代审。”
潘承休淡淡的听着徽显作的叙述,结果无非也就是罚几个银钱下狱几个官员了事,怎么也跑不出他对朝廷的预料,于是伸手为徽显作斟了杯茶才去笑答:
“各打五十大板的招数朝廷惯会使得顺手,不过这御状能轻而易举迪递到皇上的手里头,又是哪位大人出了力呢?”
徽显作听了他的问题终于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哀叹有这种串通外夷的同胞手足,也是在感慨抵制鸦//片也成了罪状:
“赵之瑛收了“中国通”五千两银子,状纸一路上呈,竟然连过天津知府灵毓、天津道道员那亲阿和直隶总督方观承三道关,直接送进了养心殿。”
“这洪任辉真真如他的别号一般是个“中国通”,连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都活学活用的如此顺手。”
徽显作说下狱的粤海关监督李大人与潘承休甚是相熟,他回绝东印度公司的鸦//片生意时就是与这位李永标李大仁共同商定的。
如今十三行虽未受什么牵连,可到底也不是因为什么公义大道,无非是朝廷指望十三行制宜外商,有需得他们的银钱充斥国库而已。
回绝鸦//片往来以保大清,到头却成了他们的罪状…
潘承休终于还是将手边的状纸轻掷在了地上,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蛀虫啃食大清朝政,甚至不惜让鸦片流入以图钱财。显作,这就是海晏河清的大清盛世?”
徽显作看着那张状纸被穿堂风吹远,飘飘荡荡终于跌落在了池塘的水面上,顷刻间便浸湿成一张废物:
“朝廷律法为着银钱便漏洞百出,我等十年寒窗入仕,却不想只是一脚踏入了这铜臭之间。如今真真是…枉读圣贤书。”
潘承休久久没有答话,他闭起眼睛将头靠在了椅背之上,脑海中还在过着刚刚罪状之上的那些颠倒黑白的条条框框,与朝廷敷衍了事的判词。像是沉默了很久,一时之间只剩了呼吸与风声,潘承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说道:
“律法不管的…人间自有公道。”
徽显作猛的转头去看他,剑眉微皱带着些谨慎的去问他:
“你想做什么?”
潘承休眸中透着一丝阴冷,唇上却是笑的十分不屑之意:
“朝中贪腐官员皆知鸦//片便是比黄金还要金贵的东西,他们敢拿卖这东西的钱,却不敢碰它们。可是显作,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拿着同胞的命去换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们该让这些人尝尝这“好东西”。”
他顿了顿,拿起手中的茶杯浅酌了一口才继续去说:
“你想要海晏河清,我想要人间公道。若我们是对的,为什么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控制那些“不听话”的人呢?”
徽显作警觉的站起身去看潘承休,他说他想让这些为了银两不惜毒害大清的人“听话”,他还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看周遭,确认只有他们二人后才压着声音去问:
“朝中众人皆知鸦//片的厉害,他们抵死不会碰的,你莫不能一个一个装在烟杆子里灌进他们的嘴?”
潘承休有把握徽显作不会反对自己,且不论他将林安留给了徽显作,他很到底都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一个自幼从商的人想要救世,一个从小读书的人想要救国,若是律法不公,他们便自己来定一定规矩。
“他们不会避而远之,反而人人…趋之若鹜,奉之为神药。”
徽显作不明其意,却隐隐为着潘承休的话激动。他看着朝中贪腐不公的桩桩件件,他看厌了。潘承休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而是紧紧看着徽显作的眼睛很久,终于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抖了一瞬,声音坚定而干脆:
“好。”
“底也迦。”
戚里到时徽显作与潘承休正在饮茶,潘承休嘱咐了他切勿将此事告知戚里。他了解戚里,纵然世事都未有公道可言,可是终归戚里善良又痛恨鸦//片误国,以暴制暴的事,他绝不会同意半分。
他们在戚里来前在索尔兹留下的“底也迦”的说明书上做了手脚,誊抄了一份全新的,只写明是强身健体的药品。
如今等来了戚里,潘承休轻描淡写的将新写成的说明书拿出,顺手将桌上的糕点递给他一块:
“小戚来的正是时候,徽兄今日新得了一份夕阳药品的说明书,可否劳烦小戚爷译制一份,好拿去朝廷布库留存?”
戚里笑着去接潘承休递来的点心,一股脑儿塞在嘴巴里嚼的来劲,拍了拍手掌就去接过来细看:
“不难不难,只是这其中有几味药品须得查阅,我明日给你们可好?”
徽显作微微欠了礼起身:“那我就在此先谢过了小戚了。中午答应了林安要带他去城南一处馆子,便不久留叨扰了。”
他起身向外走,潘承休随口打趣着林安如今该是要被宠坏了,顺势跟着去送客。在门口交代了手下在盛京放出风声,只说西洋有一味神药能够强身健体,非王公贵族不卖,又吩咐晚些去找留在盛京的索尔兹来。
他回到前堂时戚里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在专心写写画画,潘承休远远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难得的珍宝。
人间泥淖,见你如月。
他轻轻踱步到戚里身后,突然弯腰俯身将他环抱在了怀里,手掌包裹住戚里握笔的手:
“能请来小戚爷执笔,怕是清荡潘府家产也不抵小戚爷半字墨宝。”
戚里抿了抿唇压了笑意,转着眼睛去确认了周围没有下人看到后才笑着去回他:
“那便把你抵给我好了。”
潘承休轻轻收了手臂,将戚里在怀里抱的更近。他缓缓去吻他的耳垂,将下巴搁在戚里的肩上声音清明:
“小戚,若是有一日我骗了你,你还要我吗?”
戚里被他弄的有些痒,又碍着潘承休在身后抱着自己,于是一边躲着他的吻一边得意的去调笑:
“像“相过”那回似的骗我?小戚爷我可聪明了,你是骗不了我的!”
“若是我真的骗了呢?”
戚里撅着嘴巴想了想,突然转身去抱住潘承休的腰看他的眼睛,眼中的笑意盈着光:
“那你也别想甩开我,我有的是法子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