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书名:玫瑰将落 作者:念岁 本章字数:3124 下载APP
林瑜轻哼一声,终于第一次对着杜宴川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所以,”商时序无奈地说:“这就是你连着一周不回家,跑来住我家的原因?为了不去跳舞?”
杜宴川这会正在他身后的树荫里拌着饵料,闻言便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在你家留宿,这会想赶我已经迟了。”
杜少爷在持续性的舞会轰炸下,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于是他从家里收拾了几件干净衣服,非常一根筋地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直接敲响了商纪衡家的门,对来开门的商时序宣布自己要借住几天。
他这个决定既没有告诉商时序也没有告诉自己家里人,于是两家都手忙脚乱了一个上午。
杜鸣心知自己逼得太急,让这个倔脾气的儿子立刻回家去忍受社交是不可能的,倒不如随他几天,最终还是默许了。
柳木眠倒是高兴,觉得每次杜宴川来家里玩,商时序说的话都比平时多了。
只是苦了商时序,要每天跟杜宴川挤在自己那张小床上。
两个小伙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更别提其中一个还实现了超前发育。
手长腿也长,往床上一躺就占据了半壁江山,总是挤得商时序差点掉下去,气得他好几次在大半夜一脚把杜宴川踹醒让他往里头去点。
这周一连几天都是艳阳天,杜宴川在屋子里待不住,硬拽着商时序要去河边钓鱼。
商时序原本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最后还是杜宴川哄他说河边风景不错,适合写生,这人才夹着画本慢吞吞地跟着杜宴川出门了。
这地方不知道杜宴川是怎么找到的,离市区很远。
但确实风景不错:河道旁夹岸的柳树枝叶低垂,碧波如涛;一簇簇的野花拥在岸边,芳菲环绕。
杜宴川扛着鱼竿,领着商时序踏过繁茂似毯的野草,顺着河岸一路走了一段,最后转身替商时序撩开遮住眼帘的柳枝,一处无名的湖泊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时无风,镜般的湖面映出蓝天白云,恍神间分不清天与水。
杜宴川斜睨着商时序的表情:“如何?”
商时序眼睛里的光藏也藏不住,却绷着脸道:“还成。”
“你不是一直在钻研山水画么,这地方我先贡献出来给你练手了。”
杜宴川说道:“等你师父同意你出师,咱们再去画大江大河。”
这地方又不姓杜,这人当自己多大方呢。
商时序用手遮着阳光,眯起眼睛说:”那就去雪山,好歹不热。“
杜宴川笑起来,扛着他的钓竿往树荫底下走去了。
索性周围无人,杜宴川将裤脚高高挽起。
又把衬衣脱了,露出少年精壮的上半身。
商时序坐在摆在湖边的小马扎上,将画板放到一旁,一边伸手探进包里去摸他削笔的刀。
一边看向杜宴川在阳光下线条流畅的背部。
他知道如何欣赏美,他的天赋使美这件事在他脑海中生成了精密的判断标准。
他能一眼看出一个事物之所以让人流连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其出色的比例,或是因为其完美的表现形式,抑或是别的什么。
但当商时序在阳光下看向杜宴川的时候,这些判断标准似乎统统失效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杜宴川的侧脸,大脑本能地被一些他说不清的东西吸引住了,教他移不开目光。
杜宴川毫无察觉地在拌饵料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什么呢?”
“没什么。”商时序无波无澜地移开目光,从包里抽出自己要找的小刀:“我在想,就你这样待不住的性子,社交舞会有那么让你觉得无聊吗,值得你逃到我这里来避难?”
杜宴川叹了口气:“就一帮人跳跳舞听听歌,换你去你也无聊。”
商时序背对着杜宴川开始削起笔。
这时起了一阵风,原本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褶皱,温柔的涟漪扩散开,无声地拍在商时序脚下的湖岸边。
他出神地盯着手里越削越利的笔锋说道:“不是还能认识些新的人,到处聊聊天吗?林瑜说她爹逼着她去舞会,就是为了挑她以后的丈夫。”
杜宴川道:“确实有这么回事。这些所谓的社交场除了谈生意上的事,就是给男男女女的找伴了。”
商时序心里因为这句话突然打了个结。
他说不上来因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不舒服。
好像光是想象杜宴川在大世界里跟那些云鬓生香的小姐们谈笑风生。
他就烦躁得坐都坐不住了。
商时序低着头用力地把手中小刀往下一削:“舞池里美人如云,你就没个看得上的?”
杜宴川一听这话,脸立刻就垮了:“什么美人,我爹根本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所以不是没有看上的,是你自己把人都吓跑了。”商时序出神地拿小刀不停地往下刨:“那你能怪谁?”
杜宴川无奈地直起腰,看着商时序缩成小小一团的背影道:“你少乱说,我这会没兴趣想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商时序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接茬。
“再说了,”杜宴川端起装饵料的碗往商时序那边走去:“跟那些人待在一起浑身不舒服,还不如跟你缩在房间里看书呢。”
说完,他打量了下商时序那个不高兴的背影,突然动手去扯对方:“来来来,我验证一下到底我是不喜欢跳舞还是不喜欢那些人。”
商时序无奈地直起身,被杜宴川扯起来,两个人走到树荫下,细碎的光影洒了一身。
“我不会跳舞。”商时序任着杜宴川抓起自己的手放在他腰上,说道:“我会踩着你的脚。”
杜宴川把鞋子蹬了,赤脚踩在草地上,执起商时序的手摆好了开场的标准姿势:“怕什么,我教你。左腿退一步。”
商时序闻言照做了。
“然后身子转过来,右腿进一步。”杜宴川带着商时序在草地上转了个半圈,伴奏的只有清风和鸟鸣,他却笑起来:“看,这不是跳得挺好?”
商时序维持着这个动作。迷惑地抬头看向杜宴川:“就这样?”
那确实是挺无聊的。
杜宴川道:“然后还有转圈。”
商时序听了,耐着性子问:“怎么转——”
杜宴川忽然一把抱着商时序的腰把他举起来,在草地上踩着阳光转了一圈:“就这么转!”
商时序在杜宴川肆意的笑声中吓得搂住对方脖子,怒喊道:“放我下来!”
杜宴川哈哈大笑地把商时序放回草地上,拍拍手朝湖边走去:“跳舞还是挺有意思的,看来我确实是不喜欢那帮人。”
商时序扯了扯自己被弄皱的衬衣,眯起眼睛看向杜宴川的背影。
杜宴川无知无觉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他几乎是刚坐下的瞬间就听见了非常不详的一声“咔嚓”,然后他整个人失去平衡。
脸朝着湖面就这样直直地栽了进去,冰凉的湖水直接灌进他嘴巴里!
杜宴川扶着湖岸,从水里“哗啦”一声探出头,被湖水呛咳得脸都红了。
空气中传来某人的大笑。
杜宴川满脸官司地扭过头,就看见商时序——这个天生的小坏胚——正跪在岸边撑在地上低头看着他。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了。
杜宴川抹掉脸上的水,大怒道:“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还以为这人刚坐在那削笔呢,结果低头削了半天,削的不是笔,是马扎的凳子腿!真难为他为了骗人,还忍着腿酸蹲在地上,装出一幅坐在马扎上的样子。
实则偷偷地把凳子腿中间削得就剩那么一丁点儿了!
商时序笑得都咳嗽了,摆着手道:“你不是嫌热吗,刚好让你凉快一下。”
杜宴川无奈地偏头甩开眼睫上的水,对商时序伸出手:“服了你了,快拉你家少爷上去。”商时序眼里噙着笑,握住了杜宴川的手:“少爷,你攀着岸边使点劲,我力气没那么……”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杜宴川手上突然一使劲,直接把他也拽水里去了。
商时序耳边的风声和鸟鸣顿时被冰冷的湖水隔绝了,他心底泛起一阵恐慌。
双手毫无章法地在水里胡乱划动。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箍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抱出了水面。
商时序用力的呛咳着,不顾沿着发丝流进眼里的水,用力抓着杜宴川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别、别松手,我不会水!”
杜宴川笑得厉害,在他耳后道:“那你还把我弄下来,真是欠得很。”
说完,他作势要松开手臂:“再说这水其实不深…”
商时序几乎是用尽一生的力气抵住杜宴川抱住自己的那只手,把身子不断地往水面上撑:“我够不着地,杜宴川!”
杜宴川一边笑,一边看这人吓得扑起一湖面的水花,少年劲瘦的腰身在他手下乱蹭,手臂不时撞到他腰间,像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攀着他手臂。
杜宴川只好紧了紧抱着商时序的力气,把人牢牢地按在胸前,安抚道:“好了,没事的,你放松些,水是有浮力的。看,这不就被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