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野都这么说了,南荣再不坐下就显得矫情了。
等他坐定,段清野便拾了筷。
于庆想要替他布菜,却又被他给制止。
段清野伸手一抬,示意南荣动筷。
一桌子山珍海味,那是南阳侯府的厨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出来的。
南荣才用鼻子一闻,便觉食指大开。
肚子传来咕噜声,南荣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竟然一顿饭都没吃!
他偷看段清野,发现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夹菜,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眼光。
段清野的侧颜如玉,他吃东西的样子十分文雅。
他到底是被预定为皇帝长大的,自来的习惯便是食不言寝不语。
如今安安静静地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筷子,将食物送入口中。
南荣的视线便停在了他一张一合吃着东西的唇上。
那晚与‘狐仙’大人的回忆倏然冲上他的脑中。
与那薄唇唇齿相偎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一点也不想是在做梦。
欸,对!
当日的狐仙大人也正是用这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
南荣后背忽然挨了一掌重击,火辣辣地疼痛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南荣怒视身后的费云,费云忙做眼观鼻,鼻观心。
心里却在腹诽:南阳侯世子莫不是嫌命长?什么话也不过,就双手撑着颊,一脸痴呆的看着皇上做什么?
段清野像是什么事也不知道一般,两颊因食物入内的原因显得微鼓,让他原本清冷的气息兑上了一丝烟火气。
南荣又是看痴了。
于庆是近身伺候的内官,对于段清野的一日三餐,起居饮食十分了解。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上认认真真地在吃饭。
虽说皇家素来有晚膳不过八分的规矩,但他此刻确实不想出声提醒。
但即便于庆不说,段清野还算能够自持。
他在喝完最后一口汤后,便将手中的筷子彻底放下。
“南荣不吃吗?”
乍一听见他叫‘南荣’两个字,南荣心里无端又是一颤。
他心里暗骂小侯爷这壳子也太犯贱了,面上端出一派云淡风轻,道:“回皇上,臣吃不下。”
段清野‘唔’了一声,一时间却也没马上开口问他原因。
南荣眼巴巴地看着他依次接过于庆递上的锦帕。
先擦手,又擦嘴。
锦帕划过段清野微红的唇,南荣不自觉的抿了下嘴。
他喉头滚动,一时看得呆了。
最后于庆不知道从哪儿变来了一个鎏金小壶。
待段清野漱完口后,才抬眼看向南阳侯府的人。
南荣一个水货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孙叔宝刀未老。
一嗓子叫来了府上的下人,大家手脚麻利地桌上的饭菜收了下去。
于庆又着宫里带来的人重新在厅内焚香煮茶。
折腾好一会儿,等段清野的排面都做完时。
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说说吧,今天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南荣振了振精神,心道终于说到正事上了。
毕竟自己被牵扯到一桩命案中,还被张氏莫名其妙地咬着不放。
他如今能够坦然地坐在自己家里,靠的就是眼前的老弟。
想到这里,南荣不禁感慨。
封建社会有个靠山果然很重要啊!
只不过南荣心里还是有个疑惑。
那百晓生的话本里曾说过,段老弟压着小侯爷的爵位不给。
就是打算以小侯爷为磨刀石。
把自己那把刀磨利了。
伸向盘根在王朝中的四大家族吗?
那么自己出事的话,段老弟应该高兴才是?
怎么还眼巴巴地上门来替自己解惑了?
皇帝那么闲的吗?
查案也要亲自来?
南荣真是想不明白!
但他自认为要做一只快乐的咸鱼,就不应该思虑过剩。
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横竖不要摘了他的脑袋就行。
何况乎现在横在他脖子上的还有一把刀、
他哪有其他时间来瞎想?
想到这儿,南荣便开口说:“回皇上,臣着实冤枉啊……臣与费……费大人从大理寺出来后便一路找寻线索……”
他将今日与费云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的倒给了段清野。
段清野沉默着听着,没有插话。
一直说到他们在许大富的府上撞见自缢的佩姨娘。
段清野的眉头才算真的皱了起来。
“那人是否真的身亡?”
费云见段清野的眼神看向他,他这才敢说话。
费云抱拳回道:“回皇上,属下查过那位尸首,尸身虽有温度,但躯体已开始显出僵硬化。未有仵作查验的情况下不好推断她受害的具体时辰,但依臣愚见,应该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南荣低声骂了一句‘好啊你小子!’
在许大富府上的查到佩姨娘自缢身亡后,南荣曾多次询问探查尸体的费云有没有什么发现。
费云问来问去都是那几句‘属下是来协同查案的。
具体事宜还是应有世子分析’给挡了回来。
如今当着段清野的面,又答得事无巨细。
X的,看来在古代,职场里的明争暗斗也不少。
费云权当没有瞧见南荣喷火的眼神,又说道:“皇上,属下在查看尸体的时候亦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他那么说,南荣心里陡然冒了两个想法。
其一。
自己倒也想在段清野面前表现表现,显得他不那么废物;
二嘛。
既然费云故意在他面前懒得明说,那他也要恶心一下费云。
好让他知道,自己再个废物,那TM也是皇亲国戚。
欺负不得。
想到这里,南荣张口抢话道:“皇上,那可是我同费大人一起发现的!我们在查看尸体的时候,发现佩姨娘的脖颈中有不少抓痕。”
“那说明什么?”
段清野问了同南荣一模一样的话。
南荣面上神情不变,扭过头对着费云说:“皇上问你话呢,那说明了什么?”
费云咬着牙,心里直呼着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