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陆知瑾不愿与人提起廖天时，关邵庭也不从愿和任何人提起黎子昂。

只是当不愿提起的人在不经意间被提起后，有些话就像是止不住的风，停不下的雨……

封闭的车在此刻变成了比告解室更为令人心安的场所。

“我从没想过我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关邵庭说话的声甚至还没有发动机的声音大，“现在想想，似乎他也没有那么多的优点值得我喜欢。”

“他比我年长两岁，在我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给了我安全感。”

“他对我很好，无论我说起多无聊的话题，他都可以听得很认真。”

“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几乎是瞒着所有人的，我会因为他放在我桌上的一杯豆浆而雀跃，也会因为他深夜回复了我的消息而悸动。”

“我曾和他约定过，如果我能掌管品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公布和他的关系。”

“可我至今想不明白他是因为什么和我分的手，或者说那也算不上是分手。”

“我们在一起，瞒着所有人。那场感情就像流水，你不会刻意记得是从哪天开始的，更不会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听起来，你找的这个有些不负责任。”陆知瑾给了这么一句评语。

“不许你这么说他。”关邵庭下意识的怼了回去，“他人很好，只是……”

他找不出借口去解释黎子昂不告而辞的所作所为。

闷热的五月天，终于下起了小雨。

雨不大，落在车窗上，只是星星点点。

空气里多了些泥土的气味，并没有带来多少凉爽，反倒让人觉得更加憋闷。

关邵庭打开了雨刮器，老爷车里多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

他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坐在副驾驶沉思的陆知瑾。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廖天时？是因为他追了你？还是为了他的情绪价值？”

“都有吧。”陆知瑾还是垂着眸子。

“我心理有些问题，对于感情这种事情，很难主动。”

“几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他不是同性恋。”

“那的确是不太妙。”关邵庭笑着扯了扯嘴角，“掰弯了的直男，床上一套，床下一套。对你这种恋爱脑的人来说，的确是挺危险的。”

“的确。”陆知瑾笑的眯起了眸子，“生意场上游刃有余，情场上就剩下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那你没想着试着和那人表白么？”关邵庭没回答他，倒是又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不想试。”陆知瑾望着他，“他是家里独子，家教森严父母严苛，掰弯这种的，道德败坏。”

“然后你就找了廖天时？想着让廖天时给这个直男当替身？”关邵庭笑着骂了他一句渣男，“难怪人家廖天时在网上那么骂你你都不回嘴。”

“合着人廖天时才是吃了亏的那个，提供了五年的‘情绪价值’和‘同质化流程再造’，到头来成‘定制化服务’了。要我，我也得上网上曝光你。”

“是吧……”

“你原本喜欢的那个和廖天时像……”关邵庭拖了个极长的尾音，酸了吧唧的，“不会也是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话吧唧嘴的吧。”

陆知瑾打量了关邵庭一眼，学着他的语气回他，“不许你这么说他。”

车子开到了圣达菲的边界，细雨中，浑浑噩噩的落日即将消逝于地平线。

天空赤红似血，像是莫奈油画里的朦胧美。

凯迪拉克农场上，十几辆被涂鸦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报废凯迪拉克直直的插入地面，看起来壮观而有荒诞。

“你还护犊子上了。”关邵庭笑的傻乎乎的，把车停在了路边，“要这么说，我还更觉得廖天时可怜了，你现在随便聊聊就呲牙，谁知道和廖天时处的时候是什么样。”

“他从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陆知瑾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你这人吧，总是似人非人的。”关邵庭又问，“那你在床上看见廖天时，真正想着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陆知瑾的回答。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朦胧细雨将他整个人包裹。

关邵庭跟着下了车，他拿起手机对着那排凯迪拉克拍了照片，准备收回手机的时候，陆知瑾忽的问他。

“你很喜欢拍照么？”

“算不上喜欢。”关邵庭笑了笑，停下了发送照片的动作。

“那你一路上拍的照片，最后都是发给她了么？”

“嗯。”关邵庭把手机转了个方向放回口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说想要和我一起来66号公路看一看，可到最后……”

他苦笑，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落日的照片发给了黎子昂。

只是临收起手机的时候，忽的走近陆知瑾，搂着他的脖子来了个双人合照。

“别躲，等会儿我把这照片也发给他，让他看看，他不在，我过的有多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