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病危

书名:谋软玉 作者:夏蝉公子听 本章字数:3769 下载APP
容弘坐上马车一路回住处。
   马车行进没多久,一人策马而来,叫停容弘的马车。
   “不知马车内可是县丞容大人?”马上之人开口问道。
   跟在马车旁的商鱼打量此人,见他瞧着风尘仆仆,似是刚出了趟远门,狐疑间,回道:“正是,阁下可是有事?”
   那人闻言,立刻下马,走到车前,俯身道:“小的是奉二皇子之命,前来给容大人送信,八百里加急!”
   他话音刚落,马车内便响起容弘的声音:“小鱼儿,递进来。”
   商鱼一听八百里加急,当即神色一紧,连忙接过信件递入马车内。
   车内的容弘快速拆开信件查看,只见信纸上写着极其简练的几句话:“傅子晋马车遇刺,姜软玉为其挡剑,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恐无几日可活!”
   马车内静了半晌。
   容弘盯着那行字,沉默了许久。
   “小公子?”商鱼试探的唤声从车外传来。
   容弘眼波一动,他将信叠起来,放入自己袖中,先对外面那送信之人道:“信我已收到,多谢。”
   随即又吩咐商鱼道:“立刻回衙门。”
   商鱼是从小跟着容弘一起长大的,他听容弘的口气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从容弘却说了“立刻”二字,他便明白恐怕有事发生。
   商鱼朝那送信之人道谢,并打赏一些银钱后,当即吩咐马车夫加速回衙门。
   容弘身为县丞,现在住所就在县衙内。
   等回了住处后,都不用容弘吩咐,商鱼便叫来萧河,将西花厅的门牢牢闭上。
   “出了何事?”商鱼见商鱼这般行事,又见容弘面色似有不对,当即问道。
   “我打算马上回一趟洛阳。”
   容弘刚说完,商鱼和萧河皆是面露诧异。
   容弘将袖中的信件递给两人,两人看完后,萧河道:“公子为何要突然回去?”就算姜软玉要死了,可容弘为何要去插手?
   萧河如今已是容弘的人,容弘跟姜软玉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已清楚。
   “她现在还不能死。”容弘说到。
   姜软玉本身是姜淮之女,又是傅子晋未过门的妻子,身为男身夏允时,她还是能号令天下读书人陶也的关门弟子。
   无论哪一个身份,对容弘来说都还有利用的价值,这一点商鱼比还不知道姜软玉有双身的萧河更清楚。
   商鱼思绪飞快一转,突然反应过来,他吃惊:“小公子,难道您要用那药……”
   容弘点头。
   他吩咐商鱼立刻去准备行李:“轻装便行,尽量不引人注意。”
   商鱼关于那药有话想说,但终是吞了回去,他应道:“是。”
   商鱼一走,容弘又对萧河吩咐:“你留在这里,帮我遮掩一番,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不在涿县。”
   萧河眉头一皱:“您有把握救她吗?”
   容弘想了下,很笃定地点点头,但随即他又有几分犹疑:“从洛阳到涿县,来来回回,已去了数日,希望她能熬到我赶到吧。”
   萧河听到方才商鱼提到了药,明白容弘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他虽跟着容弘许久,但容弘还是有一些隐秘之事并未告诉他,但容弘不说,他从不去主动探究。
   于是萧河只果断应下,并不追问。
   远在洛阳城的傅府之中。
   客房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且虚弱的少女,她嘴唇血气尽褪,还起了一层干翘的皮,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姜软玉胸口起伏甚微,这让伺候在侧的人不得不每隔一段时辰便去探一探她鼻息,以确保她还活着。
   姜软玉当日被刺伤后,傅子晋当即便带她回了当时离得最近的傅府,抵达傅府时,姜软玉胸前已被血浸湿大半,一片血红。
   起初大家都以为她活不下来了,连前来治病的几位大夫都这么认为,只因她失血过多,又持续高烧,后面竟还开始咳血。
   但谁能想到,姜软玉硬生生地竟挺过这么多天,吊着一口气,就是不死。
   最开始的几天,她还剧烈咳嗽,时焦时躁,夜里也睡不安稳,但到了后面,她就像现在这样,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如同一个还留着一丝气息的尸体。
   夏氏衣不解带地亲自来傅府照料她,每天只睡上一小半会儿,可几日下来,脸上明显凹下去了一大半,满是憔悴之态。
   姜淮十分看不下去了,强行让人将夏氏敲晕,送回姜府。
   傅子晋的母亲肖氏私下跟傅婉之抱怨过一回,说把姜软玉放在傅府中,挪动不得半分,当真是晦气。
   姜软玉如今虽没死,可却要死不活的,很容易过一身的病气给府上的人,又说若是过几日她真死了,那傅府就更是倒霉,那间姜软玉住过的房间,定要找道士前来做法驱邪。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为姜软玉是因为帮傅子晋挡剑才遭此劫难而感到半分歉意和感激。
   傅婉之听了只是附和,不多说其他什么的。
   其实她心里正打着鼓。
   前些日子,宫宴期间,她不小心看到姜软玉和傅子晋在梅林里亲密无间,回去后就委屈的跟自己的亲哥傅良哭诉。
   得知此事的傅良为了帮傅婉之出气,便派人暗中去行刺姜软玉,本想只给她点教训,谁知道刺客刚到的同时,傅子晋也恰好赶到,便去救姜软玉,岂料当天夜里太黑,其中一名刺客一时间没看准,剑尖直指傅子晋心窝子而去,那姜软玉见了,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挡在傅子晋身前,接下了那一剑。
   她的胸膛当场被贯穿。
   就这样,竟然还有命活到下来!
   事发后,傅婉之心惊胆战,傅良安抚她一番后,便前去傅府,将此事来龙去脉全老实告诉了傅子晋。
   得知真相的傅子晋气得大骂了傅良一顿,傅良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傅子晋看在他护妹心切的份上,虽未重罚,却也狠狠惩戒了他一番。
   为了保下傅良,傅子晋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所以,傅子晋将计就计,让所有人以为那些刺客就是来偷袭他的,然后姜软玉为救他才受的伤。
   如此一来,傅子晋才能以一个遇刺之人的身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去调查这件事,进而才能更容易掩盖该事件的真相。
   皇帝已下令让廷尉吴遣之彻查此事,而吴遣之是傅蔺的人,让他就此事在皇帝面前阴奉阳违,是完全做得到的。
   但是,这件事却又不能让傅蔺知晓,不然傅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又熬过了几日,姜软玉依然如旧。
   开始有一些奇怪的流言在傅府甚至洛阳传开。
   有人说姜软玉兴许早就死了,现在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恐怕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
   也有人说姜软玉那口气根本就不是人气,恐怕是鬼气,她早就化成厉鬼了,现在还不愿离去,就是因为那杀死她的人还没找到,还没受到惩罚。
   众说纷纭。
   唯有姜淮夫妇心里清楚,姜软玉之所以能熬到现在,恐怕与她一魂双身有关。
   这些流言也传到了肖氏的耳朵里,肖氏开始害怕起来,她内心挣扎了数日,已狠下心顾不上会惹怒姜淮夫妇,当即令人去山中道观请来了一名法力高深的道士,在姜软玉的房屋内外做法,要除鬼驱邪。
   夏氏这些时日本就已心力交瘁,被肖氏这么一气,当即病倒了。
   傅子晋亲自登门向姜淮夫妇致歉,姜淮夫妇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委屈气愤担忧皆往肚子里吞咽。
   到这时,姜软玉已差不多显现出油尽灯枯之态,她的呼吸越来越轻,脉搏跳动也越来越微弱。
   而容弘正快马加鞭朝洛阳不断行进而来。
   夜色薄凉,冬日愈寒。
   傅子晋今天不用值夜班,他早早地就下衙,用完晚膳后,他照例去姜软玉房中探望她一眼。
   当傅子晋来到姜软玉房间门前时,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门是虚掩着的,屋内一个下人都没有。
   可往日里都有怀安寸步不离地伺候着。
   傅子晋敲了好几下门,见无人应答,便推门走了进去。
   姜软玉躺在床上,依然一动不动,还是老样子。
   这段时日,每当他来这里,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心里都会闪过一丝歉疚。
   无论姜软玉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当日他差点被刺客刺中时,她曾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面前,护住了他。
   尽管就算她不来挡那么一下,他也完全能躲开。
   可她就是做了。
   她为了他,可以牺牲性命,光凭这点,就算对姜软玉毫无感情的傅子晋,也不可能半点都无动于衷。
   这个曾经让他厌恶不已的女人,自他记事起,就因为她纨绔好色的臭名不断给他引来非议的女人,在她奋不顾身替他挡下一剑的一刻,就已成功将他与她之间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了。
   就这样两清了罢。
   傅子晋朝床前走近,他想好好最后看一眼姜软玉,算是做最后的道别。
   因为大夫说,她活不到明日了。
   离床榻越来越近,傅子晋却不由动了下鼻子。
   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傅子晋敏锐地停下脚步。
   他又嗅了几下,确信自己的嗅觉没出错。
   傅子晋神色严肃起来,他视线在床榻上逐一探过,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难道在被褥下面?
   傅子晋刚要上前揭开被褥,突然门口处响起仓促慌张的脚步声,他猛一回头,看到怀安手上提着一个包袱正冲进来,脸色焦急而失措。
   怀安在对上傅子晋锋利的眼神那一瞬,他知道完了。
   他脸色刹那一变,脚步被迫止住。
   “傅……傅二公子。”怀安一脸绝望地看着傅子晋。
   傅子晋冷冷盯着他一阵,突然大声唤道:“来人!”
   “不可!”怀安不等外面听到命令的人冲进来,已先一步冲到房门前,动作极其迅猛地将房门关上,并下了门闩。
   傅子晋很是意外地看着怀安这以下犯上的言行。
   怀安“扑腾”一声抱着手中的包袱跪倒在傅子晋的面前,带着哭腔急切地求道:“傅二公子,小的就求您一件事,别让任何人进来,不然我家主子就没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