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褚爷我沉,就滚回城墙上去。”褚骄阳做势要将金千千扔下马。
金千千忙抱着朔风的脖子,哀嚎道:“我差点因为你丢了小命,你还这么狠心。”
听到城门门栓被抽开的声音,褚骄阳当即催动朔风,飞快的朝驿站返回。
二人一马冲进驿站,褚骄阳拉着金千千上了二楼,直奔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就看到云行正站在窗前,剪着烛火。
褚骄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结果金千千直接甩开她的手,快步来到云行面前,笑嘻嘻道:
“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想不到御史竟亲自来寻我。”
云行连一个嫌弃的眼神都没给金千千,放下手中的剪刀,轻声问褚骄阳:“发生了何事?”
“惊到青州军了。”
褚骄阳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青州军彻查驿站的声音。
想着云行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褚骄阳直接说道:“假扮夫妻。”
说话间,褚骄阳把军服衣摆从腰间扯下来,正了正腰身,转身离开房间,并把云行与金千千关在了房内。
不管来查驿站的是青州军中哪位,见到她这身军服,就会知道她是褚骄阳,从而不会过多盘查她。
毕竟大魏的女将军,只有她一人。
因此,当褚骄阳正大光明的走至楼梯处时,与同样身着团练使军服,手持短刀,步履稳健的青州团练使顾青安,正好迎面而遇。
她本不该认识顾青安的,因当年入封州时,她并未途径青州。
只是,顾青安的堂弟顾青川与刘守郡的女儿刘瑶,有儿时的婚约。
前年顾青安陪同顾青川入封州议亲时,褚骄阳与他有过一次短暂的照面。
“顾使。”褚骄阳站定脚步,抱拳行礼。
顾青安眼下闪过惊色,忙回礼,“想不到竟在此遇到了褚使。”
褚骄阳不打算深谈,直接说道:“顾使深夜搜查驿站,定是有紧急军务,我先行避让。”
随即侧身将楼梯让开,方便顾青安一行人通过。
顾青安俊朗的面上挂着一丝歉意,上了二楼。只是刚走到拐角处时,顾青安停住脚步,回身和褚骄阳说道:
“褚使若无事,可否等顾某一会儿。”
“我在楼下等顾使。”褚骄阳颔首示意,提步下了楼。
刚下了两节楼梯,就听到金千千那娇羞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兄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缠着阿嫂,要同阿嫂一起睡了。”
褚骄阳嘴角微动,虽不知道云行和金千千唱得是哪出戏,但此时也没法去同他们多说什么。
只好忍着拍死金千千的心,继续下楼。
而不出意外的,青州军拦住了云行和金千千。
褚骄阳抬头望向二楼,见云行朝顾青安抱拳行礼,略显歉意说道:
“在下是封州团练使褚骄阳的夫君,这是舍妹,在下想带舍妹去给夫人赔礼,还望顾使准许。”
“你是褚使夫君?”顾青安带着几分疑惑,回身看着楼下的褚骄阳。
褚骄阳明白,顾青安的话,不是在问云行,而是在问她。
稳了下心神,褚骄阳复而上了二楼,来到云行身侧,“一点家事,让顾使看笑话了。”
顾青安再次盯着云行,“顾某与褚使也算有姻亲旧缘,褚使成婚,竟未请顾某参加。”
“我与阿骄三年前在京都成得婚,故而未能请顾使出席。”云行牵过褚骄阳的手,放在身后,笑道:“日后若有机会,我同阿骄单独宴请顾使。”
云行的指尖一遍一遍,轻轻的划过褚骄阳微凉的手心。
而褚骄阳的心,也随着云行那温热的指尖,一遍一遍的颤动,一遍一遍难耐。
想要抽离,但又怕顾青安看出倪端,褚骄阳便只能一遍一遍的受着。
看着顾青安越发肆意打量云行的眼,褚骄阳微微往前半步,挡住了顾青安的目光。
“顾使军务要紧,我们先行回房了。”
为了自己的事,将云行拉下水,已是大大的过错,如今实在不该再让不喜应酬的他,帮忙应对顾青安。
余光瞥见顾青安握着短刀的手紧了一下,褚骄阳的手也覆在了身侧的剑柄上。
“褚使离封州,入青州,不知有何要事?”顾青安的目光在云行与金千千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回到褚骄阳身上,“惯例询问,褚使不要多想。”
褚骄阳撑着眼皮,与顾青安对视着。
事出突然,回来的路上她还没来得及细问金千千,为什么会被青州军追捕,这顾青安就已经带人搜上门了。
这会儿她若不答或者言辞闪烁,定会被他察觉到异常。
“封州矿上一个重刑犯逃入青州,本欲借为小姑寻医之由,入青州抓人,不想在这遇到了顾使。”
褚骄阳耸了下肩,语气颇显无奈,“眼下怕是得同顾使借点人,进行全城搜查了。”
如此也好,省得她搭个人情,找顾青安借人了。
“原是顾某唐突,误了褚使的事,稍后回营,顾某便安排此事。”
封州矿上做工的是重刑犯一事,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因此顾青安没有怀疑褚骄阳的话,只是对云行和金千千,他眼中依旧带着明显的打量。
这时,一直努力做隐形人的金千千忽然捂着肚子,弓着腰,额头渗着薄汗,跌跌撞撞得贴在褚骄阳身侧,哀声道:
“阿嫂,我肚子又疼了,刀割似的疼。”
“小姑旧疾犯了,我先带她回房,明日我再去军中拜见顾使。”
褚骄阳用力揽着金千千的肩,让她靠住自己。
顾青安见金千千那张俏脸,此时涨红扭曲到五官都要移了位,就让手下退开,放褚骄阳带着金千千离开。
“褚使夫君请留步。”顾青安突然出声,唤了云行。
“阿骄先送她回房,我稍后便回。”
云行停住脚步,同褚骄阳低声耳语后,回过身,看着将他唤住的顾青安。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顾青安开口道:“还未请教褚使夫君姓名。”
“在下云望舒。”云行回道。
“想不到褚使夫君,竟是京都云家人,失敬。”
京都云家的名号,响彻大魏。而云家叫得上名号的人,他也是听闻过一些的。
也知晓云家直系取单字名,旁系取双字名。
大魏第一女将军配第一世家旁支弱子,配吗?
顾青安话说的恭敬,但云行却从他脸上看出了些许的不屑。
“沾亲带故,顾使若无其他事询问,在下先行告辞。”
顾青安的屑与不屑,对云行来说才是真的不屑一顾。
褚骄阳将金千千扶回自己的房间后,哭笑不得。
这人的旧疾来的可真是时候。
金千千灌了几杯热水后,抱着被子,趴在床边,捡起自己一只绣花鞋,砸到褚骄阳身上,“还笑,你不该感谢一下我这不准时的月信吗?”
“为表感谢,褚爷我今天把被子让给你,行吧。”褚骄阳把毛巾浸湿拧干后,递给金千千。
金千千边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边嘟嘟道:“我瞧那个顾使,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先说说怎么被他给盯上的。”
褚骄阳把金千千推到床里侧,脱了自己的靴子,也上了床。
“城门落锁前,我没来得及入城,想着早点把人抓回来,就爬了城墙,然后就被发现了。”
金千千抓过褚骄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继续说道:
“你和这顾青安上辈子是兄妹吧,抓人都这么狠,追了我几条街,没办法,我最后只好跳城墙了。”
褚骄阳给金千千揉肚子的手顿了一下。
若真是她兄长,金千千这会儿早在青州大狱了。
只是,这顾青安,并不是她兄长。
她的兄长,大魏武神死在了三年前的那场叛变中,此后余生,她需要面对的,只有镇南王,再无褚胜阳。
“阿骄,该回房休息了。”
云行的声音,突兀的从门外传到了室内。
褚骄阳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鲤鱼打挺坐起来的金千千推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