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半山腰上，手机电筒远远照射过来，顾谨岁哼哧哼哧的往前走，陈稳时不时停下脚步看照片。
确定小屋就在前方，两人才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在小屋看的时候，压根不觉得这座山有多高，爬起来却要命。
“顾谨岁，你不累？”陈稳的体力还算好，毕竟医生也很经常的去锻炼。
但顾谨岁完全连粗气都不喘。
“压根没感觉啊！你怎么又停下了。”
陈稳看着眼前的愣头青，又迈步往前走，累就累点，耽误事就不好了。
木屋里灯光很暗，使用的窗帘布料有点差，隐约能看见有电子产品的灯光。
顾谨岁捏住门把手，轻轻拧了一下没拧开，里面的人很专心，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开门。
陈稳比了个手势，两人直接破门而入。
砰的一声响，里面的人完全来不及关电脑，好没剪辑完的视频画面就那样呈现出来。
刚好是冉眠把人给按水池里的画面。
“我对你有点印象。”陈稳嘶了下，“经常在冉眠周围的狗仔就是你吧。”
顾谨岁把人控制住，“几个月前大晚上跟拍的也是你吧？”
他们听冉眠提起过，应该没认错。
狗仔完全没反应过来删除视频，人就已经在地上趴着了，闻言他疯狂摇头，“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很多事情你们要问我老板。”
这话完全是真心的，他就是个打工人。
陈稳一张张过照片，“文案已经拟好了吧，在哪呢。”
狗仔伸出手指指向一个文件，“有三个，老板说都可以用。”
“据悉，冉眠和堂哥关系不好，冷血的人获得无数拥护，谁又来为受害者申冤。”
陈稳飞快把三条看完，点开手机递给他，“你老板电话，叫你干什么？”
“有人让我们拍冉眠黑料放到网上，就这么简单，给的报酬很多。”
是他做狗仔以来见到最阔绰的主，给的任务也很简单，能接到这个活他和老板都觉得捡到大便宜了。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耍花样。”
电话嘟嘟两声后，那边接通电话，“喂？事情办好了吗现在给我打电话。”
“你好，多次跟拍冉眠，到底是谁的意思，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们就亲自登门拜访。”
一开始那边还在傲气的叫他们去，最后看会被告上法庭，慢悠悠的说了大概。
顾谨岁松开狗仔，“表现不错。”
两人拿到了想要的消息，把照片备份全给消除后扬长而去。
一键把照片发给了冉眠和许行舟。
任务完成，他们可以回去安心睡大觉了。
—
“是不是少了个人，冉旭熙呢？”
早晨的饭桌上，一人端着碗稀饭，开饭后才发觉少了个人。
谢溶溶加了两大勺糖，“刘导说他今早突发肠胃炎，给送医院治疗了。”
事实是，那声惨叫把住在不远处的刘筑给吵醒了，跑过来一看就看到血腥的一幕。
连忙叫上信得过的工作人员把冉旭熙送医院，清理完血迹才又回去休息。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人送走了，又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却没想到此时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罗阜点头，扒拉榨菜去了。
秦毅起身连忙跟着去，“阜哥，我想吃你腌的那个萝卜。”
那个腌萝卜超级好吃，脆脆又鲜香，每一种调味料都放得恰到好处，配粥吃更无敌。
冉眠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在工作人员群里看到了同样挂着黑眼圈的刘筑一直看他。
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刘筑指指手机，那是给他发了短信的消息。
【工凡：帮你解决了，记得请我吃饭。】
【目民：二舅舅[大拇指]】
谢溶溶坐在旁边不小心扫到一眼，不解的开口问：“偶像，这是谁啊？跟你网名好默契。”
“我殷俊潇洒的二舅舅。”冉眠认真的对着镜头，实际对的是镜头后的导演。
这一招很受用，刘筑一听嘴角都提起来了。
他提起自己的大红喇叭，在起身的一瞬间突然骨头响了，还没起来就又扶着腰做下去了。
工作人员连忙关心，疼得他直抽气，胡子拉碴的脸上全是痛苦。
冉眠看得忍不住的笑，被身边的人食指敲击两下桌面，“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笑容易呛到。”
“知道了江老师。”
冉眠两口快速扒拉完粥，准备把碗放进厨房，在他起身的瞬间，又听见了熟悉的骨头响声。
“江絮词！”
刚笑完刘筑，紧接着他的腰就闪到了。
幸好一左一右两个人反应快，扶住他，不然自己今天就能交代在这。
叔侄两今天双双倒霉。
冉眠被人扶进房间，温热的手覆上他的腰，动作轻柔的给他揉腰。
舒服得他刚起床又想睡觉了。
“江絮词，你手艺这么好，真的不考虑去开家按摩店吗？”
绝对会门庭若市，赚得盆满钵满，在按摩界拥有一席之位。
“疼！”
江絮词声音淡淡，“不去，谁叫你不运动，闪到腰知道喊疼了。”
冉眠为自己辩解：“我要写歌好吗？总不能边走边写，我没那个天赋。”
况且他懒得动，对运动完全没兴趣。
“那就忍着，别喊疼。”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的江絮词很不对劲，有种生气的感觉但又不完全像。
想着想着，冉眠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吓得他挥手打断想象。
按之前的了解来说，江絮词不会生闷气吧。
“江絮词？”冉眠试探的叫了他名字。
江絮词应了，但没多说些什么。
冉眠没罢休，又叫了好几声，“你手劲这么大，谁惹你生气了？不会是我吧。”
江絮词停下动作，拉椅子在冉眠面前坐下，“冉眠，你昨晚有想过后果吗？”
如果冉眠没控制住自己，拿着蝴蝶刀割向了冉旭熙的大动脉，要是再过分一点。
冉旭熙死了怎么办，背上这个罪名甩都甩不掉。
如果他晚到一点点，没把人拉住怎么办？
没想到江絮词会这么说，冉眠停顿几秒，再次看向那双此刻凌厉的眼睛。
“没有你想的这种如果，从来都不会有。”冉眠笑笑，“可是我控制得住我自己，没有如果，我很清醒。”
从小到大他就是张狂的，走到哪里都是目中无人，年少轻狂也让他遭了不少罪。
太过狂傲的人是会受到打压的。
他也不例外，
江絮词沉默不语，半晌才说话，声线都是丝丝颤抖的，“我不清醒，别有下次了。”
再有一次，他会疯的。
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人，周围认识的都这么评价他。
但在冉眠的事上，他才发现他是个会慌得乱转静不下心的人。
他清醒不了。
在两人对视中，冉眠又一次久违的抬手覆上江絮词的手。
“别担心我，我是个大人了。”
沉默的氛围中，秦毅推开门探头探脑的。
冉眠触电般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门口的人收入眼底。
“阜哥他们要去地里拔草，那个杂草长得太快了，江哥你要不要去？”
“好。”
江絮词没多说什么，只是出门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你的腰还没好，别剧烈运动。”
人走了秦毅都没走，冉眠挑眉看他，“你怎么不去拔草？”
秦毅无奈的耸耸肩，“阜哥说你不方便，叫我陪着你，我只能听他的喽。”
“对我这么好？”
“没办法的事。”秦毅直接堵住他的话题，“有事叫我，我在门口摘菜。”
冉眠把人欢送出门，他只是腰闪到了，不是没有行动能力了。
怎么罗阜还把他当小孩看。
—
冉眠悠闲一天，这边浇浇花，那边叙叙旧，还在傍晚扶着腰去慰问了同样闪到腰的刘筑。
刘筑一开门看见是他，下意识的甩上门，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二舅舅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来看看你不可以？”
“信你一回。”刘筑指向柜子，刚想说那边有茶想喝就泡。
转头一看人已经拿出了茶杯泡好了。
“……你来我这蹭茶？你买不起？”
“你觉得呢？”冉眠反问。
说完这句话，刘筑先沉默了。
因为他们确实买不起好茶，卖菜赚的钱仅供日常生活，哪还有闲钱享受生活。
冉眠喝了一口，茶香四溢铺满房间，“冉旭熙怎么样，检查报告出来了没。”
令他没想到的是，刘筑居然有检查报告和CT。
“出来了，三根肋骨骨折，鼻梁骨断裂。”刘筑在胸片上划了个大概位置，“是你打的吧。”
冉眠诚实点头，“肋骨好像是，天太黑我记不得。”
那鼻梁骨就是江絮词打的了……
“住院费是推荐他来的人交的，起码得在医院住三个月。”
刘筑觉得自己是真的大好人，还给人送到医院，没让他死在小院里。
“三个月……太短了。”冉眠勾唇笑，觉得太便宜他了。
“小侄子，咱要是想解气，在他住院期间套麻袋打一顿，然后马上送医，可不能动那种心思。”
冉眠开口突然转移话题，“二舅舅，你晚饭吃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开小灶。”
刘筑两眼一黑，合着小侄子来找他是为了吃顿好的，压根不是真的想问在医院的人。
太心黑了！
最终，冉眠还是蹭到了私房小炒菜，大晚上满足的在天台吹风喝可乐。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有人毫不客气的拉开了他身边的摇椅躺下。
“你一天的生活还挺悠闲。”
“你羡慕？”冉眠偏头看了眼那人，“突然上天台来找我，是想跟我告别？”
言外之意全是别太舍不得他。
秦毅啧舌，“你现在变得这么自恋的吗？”
“有话就说。”
秦毅明天就要走了，大晚上来找他估计是有话要说，不可能特意来跟他告别。
只是他们两人的交集最多只是围绕着种田买东西。
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
“冉眠，你比我小一岁，我大四的时候你才上大三，我没算错吧？”
“应该没错。”冉眠糊里糊涂的回答，他完全没猜到是要说什么。
秦毅点点头，又看向了小院里谈话的其他人。
“你和江絮词还在一起吗？”
冉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和江絮词就没在一起过，从哪听的谣言。”
他自信的笑笑，实则心里慌得一批，祈祷这人只是看到了什么营销号的“爆料”。
但秦毅没理，自顾自的回答，“我读的a市的电影学院，大四的时候回学校弄东西，看到你在民政局，和江絮词一起。”
所以秦毅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不是因为暗恋他，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冉眠和江絮词结婚的事。
“民政局？我这辈子就没去过民政局。”
决定把憨一装到底，但下一句话让冉眠一口可乐如鲠在喉：
“我还有照片，你往兜里揣结婚证的照片，要看看吗？”
一声卧槽，路都被人堵死，冉眠完全走不了，“偷拍我的私生活不太好吧，你小子不会真的暗恋我。”
秦毅直接否认，就差直接翻白眼了。
那时候他路过一棵树，听见有喜鹊在枝头欢喜的鸣叫，踩在离他很近的枝头。
这似乎是他印象里第一次直面看到喜鹊，所以拿出手机拍照。
回家看照片才发现了在角落的冉眠和江絮词，冉眠正在一脸傻气的塞结婚证进兜里。
他手机像素好，拍得无比清晰。
冉眠指指点点的，“照片呢？你不会还存着吧？我这就叫江絮词上来制裁你。”
他一把拿出手机，准备给江絮词打电话，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把人从黑名单放出来。
秦毅看这个样子心里了然，“看来你们还没复婚，连江絮词的电话都在黑名单里。”
“你懂什么！”冉眠又道：“不在一起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真怂，你不喜欢他吗？我六岁的小妹妹都能看出来，为什么你就发现不了。”
冉眠摇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可以为一个人义无反顾，即使抛弃很多东西。”
在几年前他也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
可是时间越长他越发现，爱不是万能的，他就是扰得环境腥风血雨的体质，没必要把江絮词拉在一起。
陪他被骂。
“我只知道他爱你，你也对他有感情。”秦毅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冉眠，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如果说，江絮词他就想为你义无反顾呢。”
冉眠说道：“这都是你的猜想。”
“随便你怎么理解。照片早就删掉了，在我看到你们出现在上面的时候。”
秦毅说完就直接出了天台，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事说出口只觉轻松。
如果说，万一呢。
冉眠也这样想过，但现实总是会给他建立起一道厚厚的围墙。
月色无边，有人失眠有人好梦。
有人对着黑夜轻声呢喃，要是真的能义无反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