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琅和宋怀书一起去了与程耀东他们约好的餐厅里。
张衡又一次飞去了国外，这倒是避免了可能会出现尴尬的场面。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雅间里时，里面坐着程耀东和赵绫。这两人以前不止一次当着周琅的面夸过宋怀书这小子确实带劲儿，但现在再看见宋怀书，两人的眼神里也全都是不赞许。
周琅察觉了他们看向宋怀书时有些敌意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给宋怀书解围，却听见宋怀书抢在自己之前开口：“东哥，绫哥，你们好，好久不见。”
说完后宋怀书还将提前准备好的随手礼递到了两个人面前：“以前是我不知好歹，让你们为琅哥担心了，是我的不对，这是我专门给两个哥哥买的礼物，张大哥不在，他的就下次补给他。”
“……”宋怀书说话时，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简直跟从前那个只知道围着周琅转的傻小子判若两人。
就这处事作风，就这滴水不漏的话术，还有谁能质疑alpha的情商？
程耀东和赵绫对视一眼，目光又转向宋怀书手里的小礼盒。两人都不是个缺钱的，按理说他们也不该收这份礼物。
可是宋怀书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要是不收，不光是不给宋怀书面子，还会丢周琅的那份儿——人家周琅都认可了宋怀书，又默许了宋怀书这份送礼的举动。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哪里轮得到程耀东和赵绫来质疑？即使周琅是他们的好朋友，但就他们对周琅的了解来说，周琅选择的东西，几乎没有人劝阻得了。
两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表示宋怀书这小子段数真高，最后也只能将礼物收下来。
不过其实他们误会周琅了——在宋怀书从风衣衣兜里掏出这两个小礼盒之前，周琅根本不知道宋怀书还准备了这个。
周琅虽然心里惊讶于宋怀书的滴水不漏，但也没有损到当着好友的面让宋怀书拉不下脸来。于是他抿了抿嘴角，却没说什么，只是将外套脱下来挂在了一边的衣帽架上。
四人面对面坐在了一起，程耀东狐疑地将眼睛放在周琅和宋怀书之间徘徊了半晌：“你们…真的和好了？”
宋怀书腼腆一笑，动作弧度很轻地点了点头：“对，我和琅哥和好了。”
一直一语不发的omega赵绫终于开腔：“怎么回事呀三哥，你不像是吃回头草的人呀？”
赵绫的性格向来都这样直来直往，即使他收下了宋怀书的礼物，该问的却也不会太过扭捏。
周琅斜睨了宋怀书一眼：“我也觉得我不像。”
宋怀书将手放到桌下，握住了周琅的。
赵绫眨了眨圆溜溜的杏眼，也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他伸手拨开额头前的碎发：“所以姓宋的，你怎么会持枪出现在嘉州？”
宋怀书一愣，他扭头看向周琅，见周琅不打算帮自己解围，脸上还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宋怀书只好坦白：“我有个远房伯父，是嘉州的生意人……”
“哦……”鬼灵精怪的omega非常夸张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他伸手用力拍在了桌子上：“你之前不是说你是穷学生吗？怎么又突然窜出个嘉州的生意人亲戚来了？”
赵绫和宋怀书其实年龄相仿，不过比宋怀书大个半岁左右，宋怀书过去就特别懂礼貌的叫他哥哥。不过两人的气质简直称得上天差地别。
比如现在，赵绫明明是做了个威胁逼供的动作，杏眼也瞪得圆圆的，看上去却没什么气势。
宋怀书却非常配合地伸出手来，做出了一个举手投降的手势：“之前是我不懂事，想着卖惨换琅哥的怜惜，就隐瞒了自己的懂事。”
“那你到底是谁？”程耀东配合着赵绫一板一眼的，还真有那么点审讯的意思。
“我是宋鹤归的私生子。”宋怀书坦白地说，说完却换得周琅侧头看过来的眼神，周琅仿佛在问：这都直接告诉他们了？
倒也不是周琅不信任自己的好友，只是宋怀书的身世实在特殊。宋鹤归是谁？那个将宋家的商业版图发展到整个世界，所有商场里的人听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的商场传奇。
宋怀书这个身世，别说是嘉州做生意的远房伯父了，就算宋怀书说他有个亲戚是在那边名人政客，都不会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不？宋怀书刚刚说完，周琅就感觉自己两个可靠的发小呼吸都变了频——这样张扬会不会对宋怀书有什么影响？这才是周琅担心的。
不过宋怀书自己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大概是猜出了周琅的顾虑，伸手捏了捏周琅的手指：“他们是琅哥的好朋友，我理应让他们知道。”
程耀东和赵绫也终于醒过神来。两人上下看了宋怀书好几眼，突然有了一种似乎本该如此的宿命感：
能让周琅在人群里一见钟情的，能跟周琅周旋暧昧这么久的，还能让周琅这个崇尚自由的人认命回头的，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呢？
这个信息很快被他们消化完，赵绫爱八卦的天性也暴露的一览无余：“咳！三嫂，你别怪我多嘴啊！”
周琅听见赵绫嘴里的称呼这么快就从“姓宋的”改成了“三嫂”，忍不住挑了挑眉。宋怀书倒是对这个称呼没有多抗拒——他就是周琅的另一半，理所应当配得上这个称呼。
至于究竟改叫嫂子还是叫哥夫，反正不影响宋怀书是上面那位就是了。
这种闺房私事，不提也罢！
于是他微微颔首：“你说。”
赵绫清了清嗓子：“你既然是宋鹤归的私生子，又怎么会跑来青城读大学？三哥家的老大以继承人标准培养出来的，都是直接去国外深造了。”
宋怀书苦笑一声：“绫哥都说我是私生子了，我哪儿会有这个资格？”
赵绫自觉说错了话，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瞧我！说错了说错了！我其实是想问，你来青城这边读书，现在又和三哥在一起了，宋鹤归他不会有意见吗？”
周琅眯了眯眼，脑子里盘旋的却是上一个问题——宋怀书在撒谎。
他对宋怀书的了解程度实在比赵绫高得多，所以即使宋怀书刚刚的面部表情控制得非常好，周琅还是凭直觉判定出了宋怀书撒谎这个事实。
只是现在两个好友还在对面，或许宋怀书真的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不方便透露。
周琅暗自将这个想法放在心里，想着晚点回家的时候再问问宋怀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绫问的第二个问题依然犀利不已。毕竟他自己是个omega，大概也知道一些世家贵族对于所谓的ao相配有多执着。
而像宋怀书这样的顶级alpha，宋鹤归理应更加放在心上，说不定也该给宋怀书物色一个等级匹配，信息素种类契合的omega，而不是周琅这个beta。
周琅能感觉到，宋怀书在听见这个问题后，握着自己手指的手僵硬了一瞬。
紧接着，周琅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宋怀书紧紧握住了：“不管怎么样，我和琅哥的感情，容不得他来表达意见。”
“东哥，绫哥，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辜负琅哥了。”
一直沉默着听他们对话的周琅终于薄唇轻启：“先吃饭吧，吃完再聊。”
这对于宋怀书来说是个解围的好机会，但宋怀书却没有办法松下一口气——他能感受到周琅情绪的变化，他的琅哥似乎是对自己回答某个问题的答案不太满意，所以周身的气质有了一些很浅很微妙的改变。
有些更加私密的话，需要他们私底下耳鬓厮磨的时候再说清楚。
宋怀书这么想着，拿过雅间桌上的橘子，在上菜之前给周琅拨了一个。动作细致入微，全都被赵绫和程耀东放在眼里。
等到饭菜酒水上来之后，宋怀书主动拿着香槟倒了三杯酒，两杯分别是程耀东和赵绫的，剩下一杯是自己的。
对于周琅，宋怀书则是给周琅倒了一杯温水。他对程耀东和赵绫解释：“琅哥的胃不太好，我不想让他喝酒之类的去刺激胃，东哥绫哥，你们见谅。”
说完，宋怀书就仰头先干为敬。
程耀东和赵绫下意识看向周琅，却发现这个beta没有什么抗拒的神情，对宋怀书这自作主张的行为简直比从前还要更加放纵一些。
他们压下心里的情绪，十分给面子地将酒喝进了嘴里。
宋怀书又敬了两杯。三杯酒下肚，alpha面不改色地坐在周琅身边，还率先动筷子给周琅夹了菜。
这顿饭吃得也算上宾主尽欢——本来程耀东他们和周琅就是比较聊得来的，话题少不了。其间宋怀书专注地给周琅夹菜，即使周琅说了好几次“你吃你的”，宋怀书也像是没听见似的，体贴备至。
偶尔宋怀书也会在话题空隙中说两句，总不至于让他们冷场。
这顿饭吃下来，程耀东和赵绫算是对宋怀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比起从前那个只听周琅话的愣头青，程耀东和赵绫都觉得现在这个暴露了真面目的宋怀书更危险一些。
他们担心周琅，但又忍不住想：宋怀书这样的，大概也只有周琅才驾驭得住。而周琅这样的人，也或许只有在面对宋怀书时才会被绊住，才会考虑回头。
也许周琅和这样危险的宋怀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很合适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两人平息了劝阻周琅的冲动，在分道扬镳时还收到了来自宋怀书的礼貌再见。
周琅滴酒未沾，回去的路上，开车的任务就理所应当地交给了他。周琅开着车，宋怀书就坐在副驾驶上看周琅，目光一眨不眨的。
结果宋怀书大概是酒量不怎么样，总之没多久，周琅就听见了耳边传来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周琅趁着红灯间隙侧头，发现他的狼崽子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眉眼比平时看上去柔和不少。
周琅沉默着，将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后半程的车速放得稍微慢了点，车子非常平稳地开进了公寓楼下带着的停车场里。
周琅将车里的灯打开，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宋怀书的脸，而宋怀书依然是熟睡着的状态。
周琅心下一动，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掏出手机，并打开了摄像头。
车里的采光不怎么好，昏黄的车灯拍出来的照片也并没有那么清晰可见。可饶是如此，周琅还是觉得自己拍得不错。
他将宋怀书柔和的俊脸保存在了自己的手机相册，想了想，周琅又专门建立了一个分组，组名叫“周琅的狼”，里面现在就宋怀书这一张照片，显得有些单调。
这时周琅低头，看见了宋怀书交握在一起的手。指节分明，掌心宽厚。最重要的是，宋怀书的手上有些粗糙的茧子。
以前周琅以为这是宋怀书打球写字之类的磨出来的，但在知道宋怀书的身份后，周琅对这些茧子的来历有了新的猜测。
两分钟之后，周琅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宋怀书的手。他先是给宋怀书拍了一张，之后嘴里叫了两声“怀书”，声音很轻，也意料之内地没有收到回答。
之后周琅将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放到了宋怀书的两手之间，并尽量在不惊动宋怀书的情况下将手指挤进了宋怀书的指缝之间，以这样的姿势拍出了新分组里的第三张照片。
周琅对这三张照片都比较满意，径自欣赏了几分钟，周琅合上了手机。他伸手轻拍宋怀书的脸：“怀书，醒醒，回家再睡。”
宋怀书在周琅的呼唤里醒过来，刚睁眼时眼里闪过几分茫然。这些茫然在看见周琅离自己很近的脸时，变成了惊喜：“琅哥，是你！”
“？”周琅挑了挑眉：“不是我是谁？”
宋怀书的回应是给了周琅一个带着酒气的深吻。
在宋怀书即将将手探进周琅的皮带里时，周琅忍无可忍地扒下自己身上的狼爪子：“回家先，你当这里是我的私人车库？”
宋怀书语气暧昧地说：“可我好想和琅哥试试这辆车。”
“你还记得吗琅哥？以前你带我去野外露营，我们在帐篷里，在车里，在山顶上。”
宋怀书说着话，越来越兴奋：“那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琅哥那天特别好特别棒，下面唔——”
周琅在宋怀书准备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捂住了狼崽子的嘴：“你再说下去，今天自己在车上睡。”
宋怀书在周琅的掌心上印下一个吻：“琅哥害羞了？”
“那我不说了，我用行动帮琅哥回忆一下。”之后这仿佛吃了亢奋药的狼崽子就翻身将周琅压在了车里。
在被宋怀书啃脖子时，周琅无奈地扶额笑了——他是不是真的太放纵宋怀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