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对视一眼没动作,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叫的是谁。
只有这个没长脚指的还甩着膀子和马称兄道弟。
沈栎瞪了眼裴华:“尊上叫你呢,你这…”你这没长脑子的!
裴华白了眼沈栎:“我听见了!”
他又拍了马屁股一巴掌,然后走到车案前,一掀衣摆右腿迈了上去。
咦?怎么这么高?
使不上力气迈不上去啊。
等等,我为什么要上去?
上去送死吗?
一定是那个死0扰乱我心智!
几人眼看裴华刚要收回右腿,车厢里伸出来的手就眨眼间优雅的将人拉扯了进去。
见车厢扑腾了几下后终于重归宁静,几人翻身跨上马,沈离脚尖点地跃上车案灵巧落座。
“驾!”
平日里清亮的女音此刻声如洪钟,抬手扬鞭打马,骏马嘶鸣几声拉着马车飞驰进山林。
马车内。
“嘶——好痛——”裴华瞋目切齿的隔着面具揉额头,泛着泪花的眼睛看向晏无殊。
黄金面具端端正正的戴在那人脸上,右上角明晃晃的凹进去一个窝。
死磕头机,磕次头能增加武力值吗???
而后忍不住惋惜。
老子的家当不会贬值了吧。
视线自动忽略了晏无殊那仿似牵动起的唇角,眼神愣是一点也没往对方身上瞟,注意力全放在车内陈饰上了。
华贵!真是可以用华贵来形容了!
这马车从外面看去不大点,里面却十分宽敞,四个方向这不知道用什么千年古树的横截面在中间挖空了做的整体座椅正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屁股下还有软乎乎的垫子,手放上去竟然还是热乎乎的,都不敢想寒冬腊月坐在这个马车里去郊游该有多舒服。
中间的圆桌看上去也是这块整木挖出来的,打磨了形状尺寸之后支在中间,脚下还有角度正好的斜面脚踏,四根梁柱与车外的兽首连结,兽身就被雕刻在柱子上,呈破空之势。
车内并不昏暗,有柔和的光源从头顶上散下来,裴华仰头看去,开阔的顶棚上镶嵌着成百上千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色泽油亮又均匀的夜光晶矿,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简直像是将满天繁星都摘到了这车里。
裴华看呆了,泛着亮光的大眼睛溢出的全是求知和向往,像个没见过稀罕玩意的小童一样。
晏无殊盯着静静仰头看车顶的裴华看,不自觉视线追逐着裴华的目光也看了上去,正中那颗最大的晶矿映照出了他二人的面具,一金一银,而在这之下的眸子,一个沉寂,一个神往。
这人,很有意思。
晏无殊眉梢不自觉轻缓,眼角眸光略带莞尔,被眼前这人的这份真挚褪去了深沉的神色,露出似有若无的唇角弧度。
他好似看懂了裴华眼底的期冀,十分善解人意的试探性询问:“跟在本座身边的这十几年,很少能看到外面的夜空吧?”
冥思阁很大,却也只是十分有限的一方天地。
晏无殊对护法的要求形如暗卫杀手,来无影去无踪,犯错罚,背叛杀。
无数稚嫩的面孔数十年数百年如一日的在自己的身手上精雕细琢,在万魔窟里饮血吃肉的厮杀..其中的绝大部分人,活人变死人,死人失骸骨。
这才能有区区几人从那罗刹之地爬出来、活下去,比例如同开窑鉴宝。
也正因如此,一切死生皆出于自愿,都握于参与者自己手中。
所以从这个地方爬出来的无论是有血有肉的人,还是残存灵体的鬼,都是冷血冷情,像一具空乏的只会领命办事、忠心侍主的躯壳,没有自己的思想。
然而眼前之人...
裴华,是这般鲜活...
晏无殊盯着眼前这个护法的眼睛,像是怕吓到对方,忍不住声量放轻又接上了适才那句话:“若是你日后想看...”
“这一颗一颗的肯定很贵吧?”
“要是扣下来一颗拿去卖能不能够我的老婆本?”
“哎你看你看我看中间那颗大的挺亮,能不能摘下来送我!”
晏无殊:...
只觉得嘴角上扬的弧度难绷到了极点。
晏无殊哼笑一声,脸色不似方才,立马就变差了许多,胸口似乎有闷气堵得他难耐。
匀了口气,好半天,他道:“府里克扣你吃食了,要银子做什么。”
一听,裴华立马回怼过来一个灼灼直白的眼神:“我怎么没有月俸?”
晏无殊:“你不在朝中当一官半职,哪来的月俸。”
裴华:“那月钱呢?月钱总该有的吧?”要不谁稀罕来你这当一天到晚只能蹲大树的什么鸟护法?
晏无殊略一摇头:“并没有。”
留意到裴华立刻腾起股子杀意的眼神后,他又好心解释道:“来冥思阁的无论是活人还是精怪妖魔,都不是冲着富贵来的。”
裴华一愣。
如果没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没有极高的回报率,谁愿意承担高风险挤破了脑袋来着混名堂啊?
等等!他说什么???
没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