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傻子和喜欢
用手持花洒把王啵啵从头到脚冲得干干净净，如果是平时，但看着从粉红色变成透明的水渍，惋惜难过便再次涌起。多希望今晚的一切能在他心中像汩汩流水一般，什么都别留下。
仔细为他吹干头发，肖战背起他安稳地放到床上，毛巾被卷卷像打入冷宫的妃子，寂寞得堆在脚底。
揽过他的脖颈，肖战一下下轻抚着发丝，低吟安顿，“我抱你，好好睡一觉，没事了。”
王一博双眼紧闭，脸颊深深埋入肖肖的肩窝，呢喃中还透着难以掩盖的哀伤，“你怎么知道爸的事？”
“妈担心我们吵架，都告诉我了。我们第一次在飞机上通话时你特别慌乱，显得凶凶的，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不常坐飞机。”
“嗯，”他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手术紧急，我肯定不搭飞机。”
下巴轻轻抵上他的头顶，肖战的拇指扫过他的耳垂，“不怨你，啵啵，妈妈没有怪你，爸爸也知道你是好孩子，才愿意努力做好父亲的角色，才……才心甘情愿在最后一刻也要保护你，你要相信他，他都明白的。”
沉默片刻，王一博把肖肖腰身紧紧圈住，脸颊埋得更深，“他们，他们都是好人，爸爸和孙晓敏，都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总是有很多的不幸会发生在好人身上，”泪滴蜂拥而至，顺着肖战柔美的眼角被枕巾一点点吸干，“我们永远想不明白原因，只能带着他们的影子活下去。也许，老天爷缺父爱，也生了病，想让爸爸和晓敏去陪他吧。啵啵，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是活着，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忘不了他们的人有很多很多。”
腰身又被他箍紧几分，肖战明白啵啵正在竭尽全力地克制濒临失控的泪水，之前发生类似的情形，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缩在安静的角落里，逼迫自己用表面最坚强的方式消化一切，但最难过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猪，”肖战挂着泪滴挑起一抹微笑，拂着他赤裸的肩头，“勇敢的人不是不流泪，而是哭过之后仍然选择继续前进的人。你很勇敢，哭一下吧，没关系的。”
半秒不到，似海啸翻涌，裹着丈夫的他终于放开心理最后一道防线，泪如雨下。
颈窝中好像存起一汪温水，肖战抚平他的背脊，哽声耳语，“没事的，没事了……”
肖战的怀抱温暖又安定，满足了偶尔脆弱的王一博需要的所有要素，泪光迷离间，恍惚睡去。睁开眼眸时，已有微弱天光晃入窗帘间的缝隙。
回神的王一博终于发现自己是赤身裸体，才木讷地套上睡衣，听到窗帘后肖肖故意压得低沉的嗓音，应该是在打电话。
“现在？飞苏州不是晚上八点吗？哦……拍摄啊，必须现在吗？我丈夫需要照应，今天我想陪陪他，能不能换个时间？”
猜到是机场有工作，王一博翻身下床，挑起窗帘示意他：我没事，你去吧。
明眸中似亮起一颗星星，他应付地挂断电话，暖笑依旧，“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没有，我睡醒了，”一博抓挠微肿的卧蚕，“你有重要的工作就去忙，我也要去医院，有位老伯早就预约了白内障手术。”
“也不算多重要，航空公司拍宣传片，说女主角调开了行程，必须今天，”一博咽喉处被掐过的痕迹并没有消退多少，肖战的双手心疼地捏在一起，轻薄的涟漪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你这两天可以申请休息的，又立刻奋战到一线啊？”
朝阳透过玻璃窗，折射出彩虹般七彩的光芒，投射在一博努力挑起的浅笑中，胜过人间无数绝景，“不是你说的嘛？勇敢的人，哭过之后要继续前进。”
耳珠好像被点燃的火柴近距离灼烫，他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忍下心头泛起的酸水，坑坑巴巴地嘟囔：“你……如果想见你喜欢的人也没什么，特殊情况，不算你违约……”
怔忪半晌，一博惊诧地双眼如牛大，十几分钟没传喘过来气，眉头冷峻落下，“你是傻子吗？”
“王啵啵！”他莫名其妙，理直气壮要讨回公道，“我是体谅你，你怎么还凶我？我可是大机长，聪明着呢！”
轻掀浅灰色的窗帘，王一博挡住了邻楼的方向，阳光在肖战深邃的眸中，化成了迷人的奶油色。
扣住后脑，一博密密地啄过他的唇瓣，“行，你最聪明。拖鞋很舒服，我喜欢，谢谢。”
正在原处的肖战来不及弄懂啵啵话里的意思，甚至来不及颤动眼帘，手中的电话再次急促叫唤！
“W……W……喂？”肖战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捂住听筒躲到阳台角落。
电话那头是个谦逊的女声，“肖战，我是柴琪琪，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的行程变动，想趁今天赶赶进度，没想到你有事，如果确实不方便，我再麻烦公司调开？”
“没事，”肖战说，“我过去吧。”
开车，驾车，达到机场，直到导演喊过“action”，肖战的神思仍然游走在清晨短暂但深刻的香吻中，不仅游走，还揣摩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更担忧他去了医院能不能调整好状态。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吃亏！
每次他亲过来，整个人不是愣住就是鼻咽，总不能在第一时间推开他，一次次错失还债的机会！
平时明明很机灵的，怎么在他面前脑子就像是被猪拱了，反应不过来呢？！哼！
“卡！卡卡卡！”导演暴躁的怒喊透过大喇叭穿透两位主演耳膜！
“肖先生，”导演带着小帽子，气急败坏又苦苦哀求，“麻烦您能不能走心一点点？这都十来条了，一个拥抱都过不了？”
尴尬地挠挠侧颜，肖战无奈，只能用官方的笑容抵挡一阵。
“她马上要坐飞机走人，之后很可能就联系不到的啦，也是为了最后的重逢做铺垫，情绪很重要嘀！”导演指着剧本，语速飞快，“您说您，哎呦喂，长得是绝对的帅，镜头一开一副面瘫的样子可怎么整？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呀呀！”
“我……”
拦在导演身前，柴琪琪巧笑嫣然，“导演，肖战是飞行员，不是演戏出身，对着镜头紧张情有可原，我和他讲讲，您也歇一歇，下条肯定过。”
“哎呦喂，”拍着大腿返回座位，导演连连摇头，“你快给他好好讲一讲！”
趁人不备，肖战向导演胖墩墩的背影吐了舌头，恰巧被回身的柴琪琪看了个全过程！
她紧捂嘴巴，忍下笑声，示意肖战到休息处，“你别在意，导演们都是一个样子。”
“我又没演过戏，”生猛拧开一瓶矿泉水，肖战吨吨灌下几口，“什么情绪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啊。”
柴琪琪是个环保人士，擦汗的方式也很原始，喜欢用手帕。
她绕着休息处寻找好久，“刚才我擦过汗的手帕怎么不见了？”
肖战跟着找了一圈，确实不见踪迹，只好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也许记错了，先用纸巾吧。”
“谢谢你。我们一开始演戏也是会被骂的，”她接过纸巾，笑容甜美，一点点压在额头和鼻尖的位置，耐心又生动地为肖战讲戏，“你不用刻意认为必须是演绎的，不如全心全意想象一个你喜欢的形象，她年龄可能比你小几岁，你们初次相识可能是因为一些误会或者事故，机缘巧合再次相逢，几乎天天在一起，她有血有肉，有让你心动的外表，让你心疼的善良，在需要的时候是她照顾你，在失落的时候是她陪在你身旁，牵着手给你力量，某一天，也许是在沙发上，也许是在客厅里，又也许是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你们会拥抱会接吻。现在就是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或者此刻之后，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水瓶口的螺纹被啃到平坦，肖战忽闪着双眸，缓缓挺直身体。
是啊。
有吸引自己的外表，有让自己心疼的善良，在需要的时候照顾自己，在崔顺的无理羞辱时挡在自己面前，牵起手给自己力量……在沙发上，在客厅里，在洒满朝阳的阳台上拥抱亲吻……
如果，昨晚的一切都发生在他身上，那现在，此事此刻，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吗？
没机会安慰他，抱着他，没机会同他一起哭，一起笑，没机会告诉他，不怨他。
没机会再叫他啵啵，再叫他猪，没机会再听他说“喜欢”……拖鞋……
喜欢。
喜欢王啵啵。
“如果不好想象，你，你可以，”柴琪琪的声音愈发低微，害羞到耳垂殷红，“可以想象，那天在私生面前救下我，我……”
低垂的目光发现了肖战颤抖的指尖，柴琪琪诧异望去，面前的男人已经潸然泪下。
她怔了一瞬，上前想抹去肖战的泪痕，“肖战，你，你怎么了？”
忽地抽离神思，肖战重重擦过眼底，声色暗哑，“没事，拍吧。”
果然，情绪到位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无比顺畅，取景器里的肖先生面容哀伤，神思迷离又惆怅，甚至在撒开拥抱的前一秒，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眼角处跃跃欲试，摇摇欲坠。
“卡！漂亮！”导演兴奋得四脚起跳，“完美！完美！准备下一场！”
“太好了！”柴琪琪回身想与肖机长来个拥抱庆祝，但男人好似并未出戏，低迷地退回休息处。
肖战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啵啵发送消息：你到医院了吗？怎么样？要是实在难过，休息一天也没事的。
消息被秒回：我没事。肖肖，你说得对，有很多人记得她。
肖战说得对，有很多人记得孙晓敏。
刚进入医院大楼，王一博注意到一条长如巨龙的队伍，每人手中都举着白色的百合或菊花，队尾仍然有不认识的人陆续加入。
队伍顺着楼梯间，一直排到六层眼科的护士台。
为了清洗现场，这里还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地面上，台子上，整个六层几乎都被鲜花牢牢包围，像一座温暖的花房。
一些人是曾经受到晓敏照顾的患者，一些人是看到新闻报道而自发来悼念的市民，献花之后，他们会向着台子鞠躬，含泪离开。
陈倩眼圈火红，默默站在护士台一侧，向所有愿意花时间赶来的人们，躬身回礼。自她入职，所有的东西都是孙晓敏一点点教授帮助，没想到，只是昨天休息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最宽容最耐心的同事。
站到她身侧，王一博加入回礼行列。
眼熟的大妈献花之后，将玻璃饭盒放入一博怀中，“我老头子住院的时候，晓敏说特别想吃我做的红烧肉，我答应等她坐月子的时候给她做……你们，替她……”
大妈鼻息抽噎，眼泪流至脖颈，一个字也说不下去，摆着手快步离开。
“还是好人多，”后面献花的人，就是下午要接受白内障手术的老大爷，“王医生，你们一定要相信还是好人多。活一辈子不容易，要坚强，继续往前。”
强忍泪水的过程像喝下一吨的强酸溶液，内脏全部被灼烧腐蚀，痛到无法忍受，王一博咬死牙冠，缓缓点头，“嗯，我丈夫也说过。”
白内障手术顺利结束，考虑到王医生的精神和心情，主任示意他早点回家休息。
“王医生，”陈倩匆忙换好便装，追上正准备打车的一博，“王医生，我错了，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随便带走孩子让你们着急。但是……”
她好像在忍受着千万种酷刑折磨，想哭却连眼睛都不敢红，“但我毕竟生了他，你就让我见见他，行吗？”
王一博冷言冷语，“不行。”
“我，”她拉扯着医生的衣角，“我不靠近，就在远处，只要看看他就好，绝对不打扰你们，求求你了。晓敏说没就没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出意外，你就让我看看他，行吗？我毕竟，毕竟是我生了他一回……”
或许是世事无常的威力太过强大，一掌拍到脑门上已然眼冒金星，王一博深深吸气，拦下减速靠近的出租车，“不许接近七夕，剩下的你随便。”
呆怔片刻，陈倩才意识到是得到了许可，慌忙坐上后面的出租，跟住前车。
王七夕正像个小憨憨，抱着路边的不算粗壮的小树干，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正在拍艺术照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洁白的小纱裙，脸上的妆容可爱又醒目，手中还牵着红色的气球跑来跑去。
终于拍完，小姑娘也发现了始终注视自己的男孩，经过父母应允后，她欢快跑来，把气球塞在七夕手里，“送你吧，拜拜。”
嘴巴张得像个皮球，王七夕拿着气球，呆呆地冲天使般背影不停挥手。
王一博站在远处看了全程，轻声走去将孩子抱起：你喜欢气球？
他腼腆地蹭弄爸爸脸颊：那个小女孩真好看。
忍俊不禁的王一博无奈望天，喜欢漂亮女孩果然是男生从小就必备的技能。
七夕又说：爸爸，我们也照相，好不好？
王一博：可以啊。
红色的气球被扥得一上一下，王七夕激动地摇头晃脑：叫上肖爸爸，我们现在就去！
不得不耸起肩膀，王一博比划说：肖爸爸晚上要开大飞机，今天不回来。而且拍照需要提前预约好，等爸爸定好，我们一起去。
王七夕点头如捣蒜：好！
躲在街对角的电线杆后，陈倩咬着拇指，想把温馨的一幕幕都记住。如果当时没有退缩，没有逃走，现在和孩子开心玩闹的，不就是自己吗？
她拿出手机，想要要拍下孩子的笑颜，但身后传来一股力量，重重敲打肩头！
“陈倩！”崔顺吊儿郎当咬着根牙签，戏谑地上下打量她，“巧啊，又遇见了。”
像见了恶鬼，陈倩猛地缩起身躯，警觉地问：“崔顺，你想干嘛？”
手指撩拨她的长发，崔顺挑起眉梢，“怎么说之前也搞过一阵，你怕什么？今晚有没有时间，去玩玩？”
“没时间！”打掉崔顺的手背，陈倩转身想走。
“别走，”崔顺拉住她的小臂，逼人停在原地，“我发现你一直看对面，那不是上次那个医生吗？你看上他了？他喜欢男人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口味变这么重？”
用力挣脱崔顺的胁迫，陈倩高声反驳，“我没有！你再不放我走，我喊人了！”
“不看男人还看什么？”崔顺舔舔嘴角，“看孩子？怎么？你的啊？”
眼泪倏忽淌下，陈倩又惊又怔，双唇紧闭不敢回话！
看透她的反应，崔顺收敛轻蔑神色，又多望了几眼对面欢快的孩子，“草！不会是老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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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倩把孩子带走后被问七夕生父是谁，她看着肖战没有回答，因为七夕的生父是和肖肖有关系的人。
柴琪琪一字一句叙述的，都是想象自己和肖机长今后可能的生活，然而并不凑巧，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由王啵啵种到了肖战心里。
世事无常，也无奈。
仔细为他吹干头发，肖战背起他安稳地放到床上，毛巾被卷卷像打入冷宫的妃子，寂寞得堆在脚底。
揽过他的脖颈，肖战一下下轻抚着发丝，低吟安顿，“我抱你，好好睡一觉，没事了。”
王一博双眼紧闭，脸颊深深埋入肖肖的肩窝，呢喃中还透着难以掩盖的哀伤，“你怎么知道爸的事？”
“妈担心我们吵架，都告诉我了。我们第一次在飞机上通话时你特别慌乱，显得凶凶的，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不常坐飞机。”
“嗯，”他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手术紧急，我肯定不搭飞机。”
下巴轻轻抵上他的头顶，肖战的拇指扫过他的耳垂，“不怨你，啵啵，妈妈没有怪你，爸爸也知道你是好孩子，才愿意努力做好父亲的角色，才……才心甘情愿在最后一刻也要保护你，你要相信他，他都明白的。”
沉默片刻，王一博把肖肖腰身紧紧圈住，脸颊埋得更深，“他们，他们都是好人，爸爸和孙晓敏，都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总是有很多的不幸会发生在好人身上，”泪滴蜂拥而至，顺着肖战柔美的眼角被枕巾一点点吸干，“我们永远想不明白原因，只能带着他们的影子活下去。也许，老天爷缺父爱，也生了病，想让爸爸和晓敏去陪他吧。啵啵，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是活着，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忘不了他们的人有很多很多。”
腰身又被他箍紧几分，肖战明白啵啵正在竭尽全力地克制濒临失控的泪水，之前发生类似的情形，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缩在安静的角落里，逼迫自己用表面最坚强的方式消化一切，但最难过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猪，”肖战挂着泪滴挑起一抹微笑，拂着他赤裸的肩头，“勇敢的人不是不流泪，而是哭过之后仍然选择继续前进的人。你很勇敢，哭一下吧，没关系的。”
半秒不到，似海啸翻涌，裹着丈夫的他终于放开心理最后一道防线，泪如雨下。
颈窝中好像存起一汪温水，肖战抚平他的背脊，哽声耳语，“没事的，没事了……”
肖战的怀抱温暖又安定，满足了偶尔脆弱的王一博需要的所有要素，泪光迷离间，恍惚睡去。睁开眼眸时，已有微弱天光晃入窗帘间的缝隙。
回神的王一博终于发现自己是赤身裸体，才木讷地套上睡衣，听到窗帘后肖肖故意压得低沉的嗓音，应该是在打电话。
“现在？飞苏州不是晚上八点吗？哦……拍摄啊，必须现在吗？我丈夫需要照应，今天我想陪陪他，能不能换个时间？”
猜到是机场有工作，王一博翻身下床，挑起窗帘示意他：我没事，你去吧。
明眸中似亮起一颗星星，他应付地挂断电话，暖笑依旧，“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没有，我睡醒了，”一博抓挠微肿的卧蚕，“你有重要的工作就去忙，我也要去医院，有位老伯早就预约了白内障手术。”
“也不算多重要，航空公司拍宣传片，说女主角调开了行程，必须今天，”一博咽喉处被掐过的痕迹并没有消退多少，肖战的双手心疼地捏在一起，轻薄的涟漪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你这两天可以申请休息的，又立刻奋战到一线啊？”
朝阳透过玻璃窗，折射出彩虹般七彩的光芒，投射在一博努力挑起的浅笑中，胜过人间无数绝景，“不是你说的嘛？勇敢的人，哭过之后要继续前进。”
耳珠好像被点燃的火柴近距离灼烫，他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忍下心头泛起的酸水，坑坑巴巴地嘟囔：“你……如果想见你喜欢的人也没什么，特殊情况，不算你违约……”
怔忪半晌，一博惊诧地双眼如牛大，十几分钟没传喘过来气，眉头冷峻落下，“你是傻子吗？”
“王啵啵！”他莫名其妙，理直气壮要讨回公道，“我是体谅你，你怎么还凶我？我可是大机长，聪明着呢！”
轻掀浅灰色的窗帘，王一博挡住了邻楼的方向，阳光在肖战深邃的眸中，化成了迷人的奶油色。
扣住后脑，一博密密地啄过他的唇瓣，“行，你最聪明。拖鞋很舒服，我喜欢，谢谢。”
正在原处的肖战来不及弄懂啵啵话里的意思，甚至来不及颤动眼帘，手中的电话再次急促叫唤！
“W……W……喂？”肖战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捂住听筒躲到阳台角落。
电话那头是个谦逊的女声，“肖战，我是柴琪琪，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的行程变动，想趁今天赶赶进度，没想到你有事，如果确实不方便，我再麻烦公司调开？”
“没事，”肖战说，“我过去吧。”
开车，驾车，达到机场，直到导演喊过“action”，肖战的神思仍然游走在清晨短暂但深刻的香吻中，不仅游走，还揣摩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更担忧他去了医院能不能调整好状态。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吃亏！
每次他亲过来，整个人不是愣住就是鼻咽，总不能在第一时间推开他，一次次错失还债的机会！
平时明明很机灵的，怎么在他面前脑子就像是被猪拱了，反应不过来呢？！哼！
“卡！卡卡卡！”导演暴躁的怒喊透过大喇叭穿透两位主演耳膜！
“肖先生，”导演带着小帽子，气急败坏又苦苦哀求，“麻烦您能不能走心一点点？这都十来条了，一个拥抱都过不了？”
尴尬地挠挠侧颜，肖战无奈，只能用官方的笑容抵挡一阵。
“她马上要坐飞机走人，之后很可能就联系不到的啦，也是为了最后的重逢做铺垫，情绪很重要嘀！”导演指着剧本，语速飞快，“您说您，哎呦喂，长得是绝对的帅，镜头一开一副面瘫的样子可怎么整？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呀呀！”
“我……”
拦在导演身前，柴琪琪巧笑嫣然，“导演，肖战是飞行员，不是演戏出身，对着镜头紧张情有可原，我和他讲讲，您也歇一歇，下条肯定过。”
“哎呦喂，”拍着大腿返回座位，导演连连摇头，“你快给他好好讲一讲！”
趁人不备，肖战向导演胖墩墩的背影吐了舌头，恰巧被回身的柴琪琪看了个全过程！
她紧捂嘴巴，忍下笑声，示意肖战到休息处，“你别在意，导演们都是一个样子。”
“我又没演过戏，”生猛拧开一瓶矿泉水，肖战吨吨灌下几口，“什么情绪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啊。”
柴琪琪是个环保人士，擦汗的方式也很原始，喜欢用手帕。
她绕着休息处寻找好久，“刚才我擦过汗的手帕怎么不见了？”
肖战跟着找了一圈，确实不见踪迹，只好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也许记错了，先用纸巾吧。”
“谢谢你。我们一开始演戏也是会被骂的，”她接过纸巾，笑容甜美，一点点压在额头和鼻尖的位置，耐心又生动地为肖战讲戏，“你不用刻意认为必须是演绎的，不如全心全意想象一个你喜欢的形象，她年龄可能比你小几岁，你们初次相识可能是因为一些误会或者事故，机缘巧合再次相逢，几乎天天在一起，她有血有肉，有让你心动的外表，让你心疼的善良，在需要的时候是她照顾你，在失落的时候是她陪在你身旁，牵着手给你力量，某一天，也许是在沙发上，也许是在客厅里，又也许是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你们会拥抱会接吻。现在就是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或者此刻之后，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水瓶口的螺纹被啃到平坦，肖战忽闪着双眸，缓缓挺直身体。
是啊。
有吸引自己的外表，有让自己心疼的善良，在需要的时候照顾自己，在崔顺的无理羞辱时挡在自己面前，牵起手给自己力量……在沙发上，在客厅里，在洒满朝阳的阳台上拥抱亲吻……
如果，昨晚的一切都发生在他身上，那现在，此事此刻，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吗？
没机会安慰他，抱着他，没机会同他一起哭，一起笑，没机会告诉他，不怨他。
没机会再叫他啵啵，再叫他猪，没机会再听他说“喜欢”……拖鞋……
喜欢。
喜欢王啵啵。
“如果不好想象，你，你可以，”柴琪琪的声音愈发低微，害羞到耳垂殷红，“可以想象，那天在私生面前救下我，我……”
低垂的目光发现了肖战颤抖的指尖，柴琪琪诧异望去，面前的男人已经潸然泪下。
她怔了一瞬，上前想抹去肖战的泪痕，“肖战，你，你怎么了？”
忽地抽离神思，肖战重重擦过眼底，声色暗哑，“没事，拍吧。”
果然，情绪到位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无比顺畅，取景器里的肖先生面容哀伤，神思迷离又惆怅，甚至在撒开拥抱的前一秒，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眼角处跃跃欲试，摇摇欲坠。
“卡！漂亮！”导演兴奋得四脚起跳，“完美！完美！准备下一场！”
“太好了！”柴琪琪回身想与肖机长来个拥抱庆祝，但男人好似并未出戏，低迷地退回休息处。
肖战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啵啵发送消息：你到医院了吗？怎么样？要是实在难过，休息一天也没事的。
消息被秒回：我没事。肖肖，你说得对，有很多人记得她。
肖战说得对，有很多人记得孙晓敏。
刚进入医院大楼，王一博注意到一条长如巨龙的队伍，每人手中都举着白色的百合或菊花，队尾仍然有不认识的人陆续加入。
队伍顺着楼梯间，一直排到六层眼科的护士台。
为了清洗现场，这里还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地面上，台子上，整个六层几乎都被鲜花牢牢包围，像一座温暖的花房。
一些人是曾经受到晓敏照顾的患者，一些人是看到新闻报道而自发来悼念的市民，献花之后，他们会向着台子鞠躬，含泪离开。
陈倩眼圈火红，默默站在护士台一侧，向所有愿意花时间赶来的人们，躬身回礼。自她入职，所有的东西都是孙晓敏一点点教授帮助，没想到，只是昨天休息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最宽容最耐心的同事。
站到她身侧，王一博加入回礼行列。
眼熟的大妈献花之后，将玻璃饭盒放入一博怀中，“我老头子住院的时候，晓敏说特别想吃我做的红烧肉，我答应等她坐月子的时候给她做……你们，替她……”
大妈鼻息抽噎，眼泪流至脖颈，一个字也说不下去，摆着手快步离开。
“还是好人多，”后面献花的人，就是下午要接受白内障手术的老大爷，“王医生，你们一定要相信还是好人多。活一辈子不容易，要坚强，继续往前。”
强忍泪水的过程像喝下一吨的强酸溶液，内脏全部被灼烧腐蚀，痛到无法忍受，王一博咬死牙冠，缓缓点头，“嗯，我丈夫也说过。”
白内障手术顺利结束，考虑到王医生的精神和心情，主任示意他早点回家休息。
“王医生，”陈倩匆忙换好便装，追上正准备打车的一博，“王医生，我错了，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随便带走孩子让你们着急。但是……”
她好像在忍受着千万种酷刑折磨，想哭却连眼睛都不敢红，“但我毕竟生了他，你就让我见见他，行吗？”
王一博冷言冷语，“不行。”
“我，”她拉扯着医生的衣角，“我不靠近，就在远处，只要看看他就好，绝对不打扰你们，求求你了。晓敏说没就没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出意外，你就让我看看他，行吗？我毕竟，毕竟是我生了他一回……”
或许是世事无常的威力太过强大，一掌拍到脑门上已然眼冒金星，王一博深深吸气，拦下减速靠近的出租车，“不许接近七夕，剩下的你随便。”
呆怔片刻，陈倩才意识到是得到了许可，慌忙坐上后面的出租，跟住前车。
王七夕正像个小憨憨，抱着路边的不算粗壮的小树干，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正在拍艺术照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洁白的小纱裙，脸上的妆容可爱又醒目，手中还牵着红色的气球跑来跑去。
终于拍完，小姑娘也发现了始终注视自己的男孩，经过父母应允后，她欢快跑来，把气球塞在七夕手里，“送你吧，拜拜。”
嘴巴张得像个皮球，王七夕拿着气球，呆呆地冲天使般背影不停挥手。
王一博站在远处看了全程，轻声走去将孩子抱起：你喜欢气球？
他腼腆地蹭弄爸爸脸颊：那个小女孩真好看。
忍俊不禁的王一博无奈望天，喜欢漂亮女孩果然是男生从小就必备的技能。
七夕又说：爸爸，我们也照相，好不好？
王一博：可以啊。
红色的气球被扥得一上一下，王七夕激动地摇头晃脑：叫上肖爸爸，我们现在就去！
不得不耸起肩膀，王一博比划说：肖爸爸晚上要开大飞机，今天不回来。而且拍照需要提前预约好，等爸爸定好，我们一起去。
王七夕点头如捣蒜：好！
躲在街对角的电线杆后，陈倩咬着拇指，想把温馨的一幕幕都记住。如果当时没有退缩，没有逃走，现在和孩子开心玩闹的，不就是自己吗？
她拿出手机，想要要拍下孩子的笑颜，但身后传来一股力量，重重敲打肩头！
“陈倩！”崔顺吊儿郎当咬着根牙签，戏谑地上下打量她，“巧啊，又遇见了。”
像见了恶鬼，陈倩猛地缩起身躯，警觉地问：“崔顺，你想干嘛？”
手指撩拨她的长发，崔顺挑起眉梢，“怎么说之前也搞过一阵，你怕什么？今晚有没有时间，去玩玩？”
“没时间！”打掉崔顺的手背，陈倩转身想走。
“别走，”崔顺拉住她的小臂，逼人停在原地，“我发现你一直看对面，那不是上次那个医生吗？你看上他了？他喜欢男人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口味变这么重？”
用力挣脱崔顺的胁迫，陈倩高声反驳，“我没有！你再不放我走，我喊人了！”
“不看男人还看什么？”崔顺舔舔嘴角，“看孩子？怎么？你的啊？”
眼泪倏忽淌下，陈倩又惊又怔，双唇紧闭不敢回话！
看透她的反应，崔顺收敛轻蔑神色，又多望了几眼对面欢快的孩子，“草！不会是老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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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倩把孩子带走后被问七夕生父是谁，她看着肖战没有回答，因为七夕的生父是和肖肖有关系的人。
柴琪琪一字一句叙述的，都是想象自己和肖机长今后可能的生活，然而并不凑巧，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由王啵啵种到了肖战心里。
世事无常，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