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书名:死生 作者:童庭猫宴 本章字数:4268 下载APP
  皮猴正思来想去到底使个什么办法将铺子搞到手,正愁眉不展之际,到是生了件事,让他乐了。
  
  他那傻子妹妹在街上乱蹿的时候弄脏了阿惠的衣裙,惹得阿惠气急了将傻子推到在地,到底是个傻子,倒地后磕破了头,还傻愣愣地看着阿惠,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想要给她擦擦裙子,阿惠见好好的裙子就这么脏了,当街骂了起来,拿脚踹开了傻子的手。
  
  阿惠瞪着两眼,快凸出来一样,点着傻子,傻子十分害怕阿惠,往后缩。阿惠拎住她朝她脸上骂过去:“你个傻子!我这裙子新做了出来的,一句对不起就成了?你赔?就你们家那脏铺子,能拿得出多少钱!”
  
  骂完了阿惠低头看着裙角几个油斑泥渍,更是气闷,不解气似的揪了几下傻子,傻子便哭了,叫阿爹,阿惠叫着傻子闭嘴,使劲推她。
  
  终有人看不下了,劝阿惠小心些,“我说惠娘子!再是她的不对,如今可全是你的错了,小娘子脑子有缺陷,天生不好,但也和你说对不住了,你还得理不饶人,小心些被她阿爹知道了,可要找你麻烦的,到时你再这般横?”
  
  阿惠掐腰,斜眼歪头道:“哟,可叫他来啊!养了这么个傻子,还不在家看着,没得丢人现眼!便是在我面前了我也这么说!他到还有理了!”
  
  言下之意阿惠便是要寻这傻姑娘的晦气了,东娘子从点心铺出来便见妹妹当街骂人,与人吵了起来,当下皱眉,略有不满。
  
  有人见东娘子来了,如见了救星,阿惠听闻阿姐来了,心里一慌,又立马稳住,不见一丝虚意:“阿姐——你瞧瞧我的裙子,都脏成这样了,可还怎么去见人啊!我这一去不是白叫人看笑话,侮辱了门楣么!”
  
  东娘子笑道:“那你这般做便不是侮辱门楣了?”
  
  阿惠脸色一变,苍白起来,东娘子有意晾着她,扶起还在哭的傻姑娘,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小声安慰:“你快别哭了,女孩哭花了脸可不好看,我妹妹嚣张了些,全是她的不对,你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傻子啼啼哭哭,好容易停了哭声,听不懂东娘子的话,只觉得帕子香,人也柔和,竟笑了起来,直言这帕子香,东娘子便道:“你喜欢便送给你?”
  
  傻子果然收了,阿惠要阻止,东娘子剜了一眼她。
  
  东娘子体贴大肚,人人称赞,连如同小儿的傻姑娘都被折服了,捧着新得来的帕子说要家去告诉阿爹,蹦蹦跳跳走了。
  
  “阿姐,你就让那个傻子走了?我的裙子谁来赔啊!”
  
  东娘子道:“裙子既脏了,何不回去?这样便不会丢人了。”
  
  阿惠面色一僵,慌乱极了,连忙拽着东娘子的手问道:“阿姐说什么话呢,我这回去不就是失了诺言,人请我们去他们园子坐坐,我怎么好说不去呢!于情于理可怎么说?这与我又是怎么说呢!”
  
  东娘子却说:“可你去了不也因这脏裙子失礼了吗?这裙子是你百般缠着叫人做出来,要和人家娘子做的一样时兴的模样,临走前因路有些远,你又不愿意坐车,生怕镇上的人见不到你穿了新裙子,路上本就意外多多,如今这也是你自讨苦吃了。”
  
  “可是阿姐!”
  
  “你回去罢,那边自有我去来说,怪不到你头上。”
  
  阿惠咬唇,站在原地不愿走,可东娘子铁了心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带上阿惠,她满心愤怒,不得不听了话,气冲冲往家走。
  
  这一路回去越想越气,若不是傻子她哪里能失了这次机会?
  
  原来是镇上来了对兄妹,传言是从都城来的,因妹妹身体不好,因此挑了这么一个清净地方,买了地,建了庄子住下了。
  
  镇上绘声绘色说那见到的小娘子惊为天人,如天仙下凡,比东娘子还要美丽几分,一时多了许多迎叹美貌的酸诗。
  
  传到阿惠耳中便有了好奇计较,总想见见,不过多久便来了机会,当哥哥的要给妹妹寻个投缘的女伴,好不那么孤独,因此县长引荐了东娘子。
  
  阿惠听闻有这么个机会使劲央求了许久才得了准许,多加了个她,她有心穿了最好的衣裳,待留个心眼好好见识一下那小娘子美成了什么模样!到不想去了庄子顷刻移不开眼了,只见到人间美境,琼瑶美酿,鲜衣佳丽,到处惹眼,看都看不过来,也处处显得她寒酸,连同东娘子似也不大适应,更是步步小心。
  
  阿惠四处察看,只觉得艳羡,席上虽不见小娘子的兄长,却见一处衣角,便动了春心,此处此人此景,可不叫人心动!
  
  因此这次她硬是做了新衣裙,好叫人刮目相看!
  
  她狼狈到家,叫年幼弟弟见了,当即笑起来,觉得脏兮兮的,阿惠气急败坏骂了几句,叫阿爹听见了,骂了她,弟弟是你骂的吗!还不快滚回你的房里去!
  
  阿惠含着委屈,一时不忿弟弟狂的,竟敢笑他,也不过仗着阿爹多疼男孩罢了,是他的老来子!一时觉得都是傻子的错,趴在榻上痛哭,心肠都碎了,如同美梦破灭,天昏地暗,可外人看来不过是去了一趟庄子,她倒是已想了许多真的,如今才这么伤心起来。
  
  皮猴目睹了这一切,知道这阿惠报复心重,此事怕是不能善了,果真他见后几日阿惠总是在铁铺外徘徊,是想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傻子。
  
  不想陆照阳机警,很是关心傻子,几乎没让阿惠寻到机会,这傻子又十分听陆照阳的话,这几日竟乖乖在家中,连铺子都不大去了。
  
  阿惠暗狠陆照阳轻蔑,仿佛知道她想法,更是没了脸面,皮猴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假模假意安慰她。
  
  阿惠哪里认得皮猴,只当是个什么乞丐,先是被皮猴猥琐面容吓了一跳,暗自起了戒备。
  
  可皮猴又不在意,阿惠入不得他眼,样貌还不如他的傻子妹妹,一副戒备模样,却不知她自个的事什么样都传了个遍了,更有与陆照阳、陆雪之间的纠葛,谁人不知。
  
  皮猴本意挑起她对傻子的毒意,而他又似是而非,挑挑拣拣,从傻子如何喜欢陆照阳,拿哥哥看,跳到陆照阳身上,说自个身世可怜,投奔了叔叔来却又如何被陆照阳打压,连铺子都没办法继承。
  
  “你到底要说什么?”
  
  “上次街上,别人都觉得你错了,我倒不觉得,我那傻子妹妹向来惹人生气,到难为你受了委屈。”
  
  “难不成你还好心想替我报仇?”阿惠轻蔑地扫了一眼皮猴,“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皮猴心中一梗,面上还要带着笑:“实不相瞒,我因这妹妹也吃了不少苦头,见了这事感触不少,你可不知若不是她,陆照阳当初何曾能留下来,学我叔叔一手的好本领?可恨我身为叔叔的亲侄儿,却要低人一等,随随意意就要在人家手底下过活,我叔叔疼这女儿,因此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管不顾,我劝着也没用,自个也遭了不少罪,仔细想来都是我这妹妹的错。若有个办法治得了她,我倒还有一命。”
  
  阿惠听了几个字眼,心下勾起一丝同病相怜,“什么还有一命?”
  
  皮猴继续说:“哎,别说了,我倒是能继续留在铺子里就烧高香了。”
  
  “所以?”
  
  皮猴笑道:“我到能告诉你一点让你解气的法子。只是因是我叔叔,我讨口饭吃,怎么也不能出气,可惠娘子你可不一样,既有了气,何必像我这般窝囊忍着,不如痛快出一口,不枉这么人世一遭了。”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皮猴告诉阿惠他妹妹怕黑,只求阿惠能给他妹妹一个教训。
  
  阿惠应了,正好自个也能出口气,那日皮猴先无意说了门外好像陆照阳来了,傻子果真跑外面去,阿惠便带了收买的人敲晕了她,将她带至一处荒废地方,关了起来。
  
  阿惠只想关她一日,到未曾想那么多,不想后几日傻子阿爹便找了县长,说女儿丢了。
  
  因他女儿是个傻子,人人都觉得傻子必定是无人的时候跑出去玩,认不出地方来了,或是掉了水坑里淹死了。一时这猜测越发离谱,传至阿惠耳中,阿惠起先不信,后来留心打听了才知这傻子是真不见了!
  
  她心中一惊,想她只让人关上一天,到时在神不知鬼不觉放出来送回去,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今闹大了,保不齐会暴露出来,因此阿惠去找了皮猴,暗中见了面,皮猴拍着胸脯保证,说此事肯定是个意外,他那妹妹走丢的事数不胜数,还保证自个绝不会出卖阿惠,那几人都是可信的。
  
  阿惠狐疑着心,在家中等了几日,果真皮猴信守承诺,至今未曾查到阿惠头上,她便松了心,想或许果真如他人所言,怕是出意外死了,死了也好,免得生出事端。
  
  她这厢想得好,却不知她收买的人,连同关押地点都是皮猴暗中指示好的,那几个人都是地痞流氓,皮猴与其要好,臭味相投,根本不怕一条人命,在阿惠亲眼见了人关押的地方后,他们便趁着夜色将人转移到了更远的一处荒井,除了人来,傻子根本爬不上来,更有夜晚诡秘,白日荒凉,人人不应,傻子如何能逃得出?
  
  镇上寻人也只是近些地方找,哪里想到这些弯弯绕绕?
  
  女儿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及爱女或许早已遇到不测,皮猴的叔叔当即倒下,再也爬不起来,日夜嚎哭,几夜后人便没了。
  
  皮猴也嚎哭不止,叫着叔叔,扶着尸身哀伤过度,几日不曾缓好,后又强打起精神打了副薄棺,将他安葬了。
  
  说来也巧,傻子偏在其父下葬之日回来了,痴傻不已,认不清人了,皮猴抱着妹妹痛哭,众人见傻子还叫着阿爹,不知其父早已去了黄泉,不由悲从中来,一时也不怪这平日傻子诸多行为,各个都争着来吊唁,有些生了女儿的娘子们,摸着傻子懵懂的脑袋,给了点钱,没钱的就给点好吃的,只叫她今日后没了父亲的庇护,希望得到个良人,给些安慰。
  
  皮猴一面谢了,一面哭肿了眼,此番做派到让人改观了,但凡祭拜之人都能得到一席酒,吃些东西,众人吃着简朴的饭,吃得没味道。吃不下这些饭菜,便聚在一起夸皮猴,道这皮猴虽不算正经,吃喝嫖赌,但到底还是亲人,心中悲痛可不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么舍得花钱,设了灵堂,念了经,好让他往生极乐呢?
  
  皮猴就竖了起孝顺的旗子,好让人一阵称赞,久久不散。
  
  不日,撤了灵堂,皮猴忍着悲痛,却对陆照阳道:“咱们兄弟一场,这几日你也里外忙活,可有一件,不知为何阿妹听了你的名字就哭闹不止,叫人愁,这病总也好不了,大夫说不该让她看见你,,更别听到你的名字,为了阿妹,委屈你,从今往后这里不用来了。”
  
  陆照阳看着皮猴,铺子里的人也都看着陆照阳,同时站在皮猴身后,一步也不曾动。
  
  他扫视了一圈,突然盯着壮哥,壮哥被盯着久了,竟有些不适,皱眉道:“你看我做什么?”
  
  陆照阳很快扯一下了嘴角,没去了眼,不见一丝光,究竟什么神色也没被人打探到。
  
  陆照阳毫不犹豫地就走了。
  
  第一场冬雪也下了,阿雪回了家,吃了饭,开始等他,等啊等,等到他睡着了,再醒了,阿雪突然光脚跑到院子里,发现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