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把水杯放在料理台上,抽出一张厨房用纸擦拭顺着料理台往下淌的水:“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雷宇星还没有被警察怀疑,你就着急灭口。”
简骋弯腰撑着料理台,冷冷地看着案板上被水淋湿的三文鱼,说道:“冷微澜制造的麻烦,应该由她自己解决。”
简月看着他的脸,轻轻摇头,道:“你不是想让冷微澜解决麻烦,你是想让冷微澜惹上麻烦,逼我不得不抛弃她。”
简骋:“难道她现在不是个麻烦吗?”
餐桌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竹筐,里面有几个早餐包、牛角包。简骋的生活过得精致,像欧洲人一样把茶和面包摆在餐桌上,连餐桌和椅子的高度都调整成适合下午茶的高度,而这样的高度就不方便吃饭,所以他在餐厅摆了两张餐桌,一张用来吃饭,一张用来喝茶。
简月走到餐厅,从竹筐里拿起一只牛角包,倚着桌沿撕下一块面包:“冷微澜的确是个麻烦,但是我们现在不能甩掉她。我们还没有解开她身上的谜团,就算你把她杀了,也会有新的麻烦找上门。”
简骋把围裙解下来用力扔在厨台上:“所有的麻烦都是她带来的,王丽丽和雷宇星还没有让你学到什么吗?”
简月跑了一天,着实饿了,她不声不响地吃了半个面包,才说:“谭家一家人和唐樱没有让你学到什么吗?”
简骋慢慢地转过头看她,很意外她竟然提起了唐樱。
简月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面包屑,又说:“还有展羽和费雨晨,他们没有让你学到什么吗?”
简骋转过身背对她,不想露出因为唐樱这个名字而受到打击的神色,冷冷地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威胁。”
简月道:“展羽还没死,他依然在逃。还有费雨晨,虽然费雨晨死了,但是她的父亲费红泉已经被警察抓住了,而且费红泉声称要告诉周行关于谭家灭门案的线索,如果周行拿到线索,你认为不会变成和冷微澜一样的麻烦吗?”
简骋回头看她:“我是你的麻烦?”
简月捂住额际,叹气:“你是我的家人。”
简骋:“那你为什么把我和冷微澜做类比?难道在你心里,我和冷微澜是一样的?”
简月:“骋,你知道冷微澜和我们的关系。”
简骋:“她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简月浑身一抖,沉默下来。
简骋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道:“还是你无处发散的责任心又跑出来作祟?你觉得你对冷微澜有责任?你把冷微澜当作家人?”
简月抱着双臂,低垂着头,脸上毫无表情:“别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在指责我,质问我。”
简骋:“是你跑来质问我,警告我。”
简月轻轻叹气:“我没有。”
简骋笑道:“你没有吗?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提醒我,唐樱和谭家人都因我而死,我自己也是朝不保夕麻烦缠身,怎么好意思说冷微澜是个麻烦。而你的目的就是给我警告,保护冷微澜。”
简月抬起头看着他,如此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拉开餐桌的一只抽屉,拿出一个纸袋,把桌上的几只面包装进纸袋里,拿着面包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
简骋神色懊恼,捏住拳头僵立了一会儿,快步追到她的身后:“姐,对不起。”
简月走到玄关换鞋,拉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简骋跟着她走向电梯间:“我答应你不再对冷微澜动手,费红泉的事我也会想办法善后。周行不会查到关于我的任何线索,我保证。”
电梯间没人,简月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钟抬眼看了看站在外面的简骋,道:“回去休息吧。”
她乘电梯到了一楼,刚走出电梯,旁边的电梯门也开了,简骋从里面走出来。
简月问:“你下来干什么?”
简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愧色:“我送送你。”
简月白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无视他往前走了。
简骋跟在简月的身后,穿过大堂,来到楼外的甬道边,一直到简月停车的地方。车里还坐着冷微澜,冷微澜看到简骋跟着简月下来,还走到车边,立刻系上了安全带,像是担心被简骋拽下车。简骋盯着冷微澜,目光像两根入肉生根的钉子。
简月上了车,把手里的面包扔到冷微澜的怀里,道:“上去吧,我走了。”
简骋的目光一转,看向简月,面露微笑:“好, 你开车小心。”
冷微澜一直捏着安全带,直到简月把车开出小区,她才心有余悸地松口气,拿起简月刚才扔给她的一袋面包,问:“这是简骋家里的面包吗?”
简月:“没毒,可以吃。”
冷微澜跟着她奔波了半日,也很饿,吃了两个面包才发现他们走的这条路貌似不是回简月公寓的路,就问:“我们去哪儿?”
简月道:“找个地方安顿这个女孩儿。”
蓝色沃尔沃跨越了半个城市,从市中心一路开到了老城区,老城区还保留着小巷、胡同和大片的自建房,靠近中心的地方正在兴建高楼,公路也修修补补,一路上被堵了两三次,简月绕了两三回路才从自己已经走了近十几年的老旧公路绕出去。
她把车停在街口,把车子熄火,拔出车钥匙,说道:“在车里等我。”
冷微澜这次没有听简月的话,连忙跟着她下车了,看到她不悦的神色,忙道:“这里太黑了,我一个人害怕。”
简月嫌冷微澜麻烦,皱着眉打开后车门,把正在昏睡的女孩儿背起来,走向灯光昏暗的小巷深处,道:“那就跟着我,不许乱说话。”
巷子里只有两盏路灯,其中一盏路灯的灯罩和灯泡全坏了,只剩一盏亮着一段脆弱的焦黄的灯丝。冷微澜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跟着她往前走,经过五六户人家,停在一扇油漆斑驳的大门前。
简月拍了两下门,很快有人来开门,一个穿碎花睡衣的老人站在门里,她很意外简月竟然带人回来,惊讶地问:“月月,这是谁?”
冷微澜穿着男装,戴着帽子,看不清眉眼,就像一个大男孩。
简月道:“我的朋友,先让我们进去。”
老人拉开门,带她们进屋,冷微澜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刚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是简月的母亲丛丽媛。将近20年时间过去了,丛丽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漂亮的少妇,但是她淡雅端庄的气质还没消失,那双内尖外阔的丹凤眼和简月相似至极。
丛丽媛或许早接到了简月深夜来访的消息,即使夜深了,她也把睡衣整理熨帖,脑后编了一根黝黑的粗辫子,发尾整齐。
冷微澜打量着院子,院子里朝东建了一排房子,是主屋,主屋旁边新接了两间矮房,从墙砖的颜色可看出新建不久。
丛丽媛撩起门帘,简月和冷微澜走进屋里,里面白墙、白瓷砖,实木家具和老式电视,俨然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简月让冷微澜在客厅等着,然后背着女孩儿走进一间靠近门的卧室。
丛丽媛关上门走进来,笑道:“你是月月的同事呀?”
冷微澜压低帽檐,点点头。
丛丽媛给她倒了一杯水,道:“你坐呀,别站着。”
冷微澜在实木沙发上坐下,道:“谢谢。”
丛丽媛朝她脸上看了看,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小伙子,原来是个姑娘。”
冷微澜不敢说话了。
此时简月在卧室里喊:“妈,你来。”
丛丽媛这才去卧室,关门时一句话沿着门缝钻了出来:“你真是的,怎么带人回来了?”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卧室里面的两个人貌似有意压低了声音,再没有片言只语能被人听到。冷微澜打量着四周,很快觉察出不对的地方,这个老房子只有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看布局就可以知道刚才简月和丛丽媛进的那间是次卧,貌似也是丛丽媛常住的一间,而主卧却没住人。主卧的门没关紧,里面黢黑,客厅的灯光洒进门缝里,露出里面一张大床的轮廓。
冷微澜朝主卧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并非是门没关紧,而是门被用一只老式锁头锁了起来,中间留了两三厘米的缝隙。眼前的这一幕很诡异,家里的主卧被锁起来,不免让她联想到里面锁了一个人……
“咔哒”一声,次卧的门开了,简月从卧室里走出来:“你照顾她几天,过些天我来接她。”说着,她看到冷微澜蹲在电视柜旁,看着电视柜上的一盆栀子花,左手边就是那间被锁住的房间。
简月走过去,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主卧,才问:“在干什么?”
冷微澜摸了摸栀子花的花苞,道:“养得真好,我养的栀子花从没开过花。”
丛丽媛匆匆走过来把主卧的门关紧,对冷微澜笑道:“你是不是经常给它浇水?可别听花贩子的,这花虽然喜阴,但浇水太多也不好。”
冷微澜笑着点头:“是,我记住了。”
简月看见电视柜上放着几盒药,就拿起来逐一看了看,皱眉说道:“你又自己乱买药吃,去医院看看能花几个钱?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
丛丽媛拿走她手里的药盒,眼角的每根皱纹都在微笑:“怎么是乱买药?我就是按照医生给我开的药方子买的。”她把简月拉到一边,“你去看看你张阿姨吧,前天她还在问起你。”
丛丽媛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自从唐樱死后,她脑子的病就一天天严重起来,现在只记得你和简骋了。”
简月不忍听起,说道:“今天太晚了,过两天我去看她。”
丛丽媛:“不晚不晚,咱们两家住得这么近,就隔了一道墙,你和唐樱小时候不是经常从那道矮墙上翻来翻去的串门吗?去看看她吧!几分钟就好,她现在肯定没睡。”
简月无法推脱,只能走出屋门,借着月色看到了院边一道矮矮的墙,她走到墙边,对面就是唐樱家,以前住着唐樱一家三口,6年前唐樱死后,这座房子里就只住着唐樱精神失常的母亲张爱云和从乡下来照顾张爱云的年迈的寡母。
这道墙,她和唐樱的确翻过无数次,那时她们身子小、个子矮,爬过一道墙像是翻过一座山,如今她们长大了,再爬这道墙只需要抬腿就可以跨过去,但是对简月来说却依然像是翻过一座山。她在山的这头踯躅了片刻,最终还是扶着墙跨了过去。
冷微澜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简月跨过一道墙走进隔壁的院子,然后抬起头看着天上那轮小小的、微凉的月亮。她知道唐樱是谁,她和唐樱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剧场,第二次是在电视台综艺节目录制现场的化妆间,那一次唐樱是以实习化妆师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要了她的签名,跟她合了影。她到现在还记得唐樱和她合影后,立即把照片发给了一个人,她没问那个人是谁,但她知道是简月。
节目录制结束后,她回到后台卸妆,唐樱帮她脱脚上缠满细带的靴子,当时她盯着唐樱汗津津的、鲜嫩得像是苹果一样的脸,唐樱那么累,却笑得那么开心……她长时间地看着唐樱,心里涌起似曾相识的恨意,恨到想用靴子纤细、锋利的鞋跟刺进她泛着红光的漂亮的脸——唐樱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当她满怀喜悦地帮助冷微澜脱下鞋子的时候,冷微澜却在嫉恨她。当然,唐樱没有机会知道了,永远没有机会了。冷微澜望着天上的月亮,悄然翘起唇角。
丛丽媛说道:“姑娘,你到里面坐吧。”
冷微澜心里感到厌烦,但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谢谢阿姨,外面凉快,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十几分钟过去,简月还没回来,冷微澜渐渐等得失去耐心,就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消息,她手里拿的是一款老式直板诺基亚,多年前就已经停产,但可以正常使用,这不是简月给她的那部手机,是她瞒着简月自己购置的。手机里没有任何未读消息,她看过之后迅速把手机放回衣兜里,又拿出简月给她的手机。这部手机被雷宇星偷走是个意外,被雷宇星识破自己女扮男装也是意外,但是她不担心自己会暴露,因为简月说对了一句话:她和简月此时是奇怪的共生体,只有保护对方才可以存活下去。
冷微澜给简月发了条短信:“可以回去了吗?”
发完短信,冷微澜听到屋门又响了一声,以为是丛丽媛又出来和她寒暄,回头却看到主屋旁边的房间亮起了灯,门也打开着,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个子很矮,干瘦干瘦的,穿着一套长衣长裤,戴着一顶遮阳帽,戴着口罩,在夜晚这样的打扮显得无比闷热,像在过深秋。
女人走出屋门才发现冷微澜,随即站住了,像是被冷微澜吓了一跳。
丛丽媛也出来了,问道:“你出摊去呀?”
女人道:“哎,丛姐,吵醒你了?”
丛丽媛笑道:“没有,我姑娘回来看我,我还没睡呢。”
女人答应了一声,随后拉开一块高高的蒙着什么东西的军绿色的帆布,露出底下的一辆推车,俨然是一个流动的煎饼摊,退钱前面还挂着印有“刘姐煎饼”四字招牌。
女人从屋里端出准备好的菜、面粉和食用油,从丽媛过去给她帮忙,两个人把煎饼车堆放的满满当当。
冷微澜发现那个把自己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的手脚不太利索,她像是过分虚弱,细杆似的两条腿走起路来打晃儿。
简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盒绿豆糕,看到那两个人在拾掇煎饼车,便上前寒暄:“梁阿姨这么晚出摊?”
梁秋梅看见简月,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笑道:“是啊,我那个,准备出摊了。”
丛丽媛拿走梁秋梅手里装着酱料的罐子放在车上,说道:“你别老怕她,她只是在公安局上班儿,不是警察,也不是城管,更不管你出不出摊儿。”
简月也笑道:“是呀!梁阿姨,我又不是城管,不会罚你的款,也不会没收你的摊儿。再说这个点儿城管早下班儿了。”
梁秋梅不善和人周旋,只能尴尬地笑着。简月问梁秋梅要把车推到哪儿,她说推到石新路大商场前头,那里有办公楼,也有网吧,晚上的人流比别处多。
简月说道:“那你得绕到呷浦园后面走,石新路两边儿又拆了,正在修路。”
说着话,简月看见梁秋梅左臂那半截空荡荡的袖子,想帮梁秋梅把车推到石新路,但是丛丽媛说:“我帮小粱把车过去,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再说她也怕你,别让她不自在了。”
简月答应了,带着冷微澜离开,丛丽媛把她送到门外,握住她的手,神情郑重地道:“以后我去看你和弟弟,你们不要再回来了。”简月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然后把母亲抱住。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几秒钟,简月松开母亲,扭头沿着巷子往回走。
冷微澜冷眼旁观了一出母女分别的戏码,内心毫无波澜,但脸上露出关心的神色:“阿姨为什么不让你回家?”
简月不回答,快步走出巷子,驱车回公寓。
冷微澜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街景,看着看着忽然说:“我还记得唐樱。”
简月看着前面的路况,很敷衍地回答了一句:“是吗?”
冷微澜:“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得?”
简月:“记得什么?”
冷微澜:“我和唐樱第一次见面是在剧场,那是我主演的第一部戏。你和唐樱坐在观众席上,当时我不认得唐樱,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人来的,来看我,我很高兴,谢幕后我找到你,你却说是陪唐樱来的。那天恰好是唐樱的生日,来看我的戏是你送给唐樱的生日礼物。你还感谢我,感谢我让唐樱度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简月记得,但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就说:“不记得了。”
冷微澜靠在车门上,说道:“但是我记得很清楚。”
简月看了冷微澜一眼,说道:“请容我为自己狡辩,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恨我恨得没有理由,你把你的期望强加在我身上,在你心里有一杆我不承认的称,只有我按照你所期望的态度去对待你,你才会不恨我。但是我做不到,所以你对我失望,你恨我。”
冷微澜翘起唇角,神情落寞:“说到底,是你不肯承认我。”
冷微澜说对了,简月无从辩驳,所以简月感到很愧疚,今天发生了太多让她感到很愧疚的事,她感到无比沉重,倘若继续和冷微澜待在一起,她会窒息。
于是简月把车停在路边,说道:“我见个朋友,你自己回去吧。”
冷微澜下车穿过马路沿着路对面的人行道往前走,没走两步看到简月的蓝色沃尔沃混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街口。
其实简月没有约见的朋友,她只是想独自散散心,下了车才发现自己在北昌路夜市,一条街从头到尾全都是卖小吃的摊位,摊位前摆满了桌椅,几乎坐满了人。走入烟火气,闻到各种食物混合的香味,她才觉得麻木已久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心情也好了几分。
简月走入人群中,在一个个摊位前走过,选中了一家卖烧烤和炒河粉的摊子,她点了几个烤串儿,要了一份炒河粉,老板问她能不能吃辣,她说:“能吃,多放辣椒。”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话:“我记得你的胃不太好,最好还是少吃辣。”
简月回过头,看到了周行。周行站在她的身后,额头流着汗,手里拿着一杯椰汁,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简月笑道:“周队,巧啊!”
烤串的老板喊了一声:“27号。”
周行:“我。”
周行拿起摞着一堆烤串的餐盘,对老板说:“河粉不用炒了,刚才这个女孩儿点的少放辣”然后扭过头问简月,“和我们坐一桌儿?”
周行都安排妥当了,才问简月的意见,换作别人,简月肯定会有意见,但是在周行面前,她非常无所谓,点了点头,问道:“坐哪儿?”
周行把餐盘和椰汁都递给她,指了指邻近人行道的位置,说道:“你先过去,我去帮你买炒河粉,这家炒得很难吃。”
周行说完就往前走了,简月只好端着盘子在众多食客里找熟人,还好洪途那高大壮硕的身材很显然,他屁股下的塑料凳子显得非常袖珍,已经被压弯了一条腿,歪歪扭扭的,好像随时要断掉。
简月走过去,把盘子放在桌上:“警官们,给你们上菜。”
和周行一起来的洪途,还有小侯和小党,简月瞧见小侯就明白了周行请客的目的。小侯对她不礼貌,被周行杀一儆百,小侯也做了深刻的反省。而小侯也是一个脑袋聪明又敢向前冲的好警察,所以周行为了安抚小侯,就请他吃饭。
小侯看见简月,立刻把头低下,臊得不敢露脸。
洪途:“简老师,快坐,快坐。”
小党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外加近视眼没戴眼镜,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简月,发自内心地问:“她是谁?”
简月拿着一根烤鸡翅正在啃,闻言抬头向小党笑了笑:“是美女。”
小党眯着眼睛仔细瞧她:“哎,美女,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好像我们单位的顾问,我得离你近点看看,你俩长得真像——”
小党想走到简月的身边去,简月还笑呵呵地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但是小党刚抬起屁股,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又给按了回去。周行回来了,左手拿着东西,右手把小党按回凳子上,然后在简月身边唯一一张空凳子上坐下了,顺嘴问了句:“谁跟谁长得像?”
简月边啃鸡翅边说:“小党警官说我长得像你们单位的一个美女。你们单位人杰地灵啊,竟然还有和我一样漂亮的。”
周行只是顺嘴搭言地找了句话说,压根儿不在意小党觉得谁像谁,一落座就把买回来的炒河粉、烤串,还有几瓶饮料重新摆了小半桌,还把满桌狼藉都清理了,桌面顿时整洁不少。
洪途道:“小党喝多了跟沈哥一样,不认人。”
简月:“沈警官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洪途:“沈哥家里有事儿,刚走。”
简月:“你们都跑出来吃宵夜,队里现在谁干活?”
洪途:“小张他们几个值班呢,来来来,简老师,咱俩划拳。”
简月的酒量好,划拳的技术也好,这点本事早在第一次和同事们聚餐时就已经传开了,她又是个万事不服输的性子,第一次聚餐就把桌上的同事喝趴下了大半,往后次次聚餐也是半点不让,因此名声斐然。
简月把啃了一半的鸡翅放下来,捋起袖子蓄势待发:“来啊,给我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