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奇怪，整日阴雨绵绵，雨量大得惊人。
往年早已高温不断的七月，现在却还时不时二十度冒头，带着些许凉意。
到了与叶昕然约定好的周末，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
白斯诺提上一箱牛奶驱车前往叶昕然在微信上发的地址。
叶昕然家在市区边缘，是个带院子的老宅子。
他到时叶昕然正在门口等着。
“我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呢！”叶昕然兴奋地同他打招呼。
白斯诺跟着叶昕然进了门，叶奶奶正在院子里择菜。
看到他，叶奶奶半眯的眼睛顿了下。
“都长这么大了！”叶奶奶感叹。
“奶奶好。”白斯诺将手里的牛奶放到摆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
“你看看，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叶奶奶熟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故作生气地嗔怪。
仿佛他是她的亲孙子。
白斯诺从前常年不与祖辈们来往，对于这种情况十分陌生，脸上的笑容也略显尴尬。
“奶奶，您不是说给斯诺准备了粽子，您快去看看有没有煮好，他这么早过来肯定没吃饭呢！”
“啊，对！粽子还在锅里呢，我去拿给小诺吃。”叶奶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颠着小碎步朝屋里走。
“不好意思，奶奶很喜欢你，所以对你热情了些。她年纪大了不太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还请你包涵。”
白斯诺对于奶奶的肢体接触不自在，她能感觉出来。
“言重了，我只是有点儿不习惯，但是我知道奶奶是喜欢我，没关系的。”
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从前，他妈妈逗弄他时总爱叫他小诺，每每见他因为这个有些女气的名字羞恼，母亲总会笑得格外开心。
好久没有听人这样叫他小诺了，再次听到，心都在颤抖。
“快，熟得正好，蛋黄鲜肉的，你小时候最喜欢了。”
叶奶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被打开的粽子快步小跑过来，人未及，声先至。
白斯诺连忙接过，粽子滚烫，不知道老太太如何捧了一路。
他立刻尝了一口，糯米的香气伴着浓油赤酱的肉香，美味又熟悉。
眼睛忍不住泛红。
“这孩子，怎么还哭了！”
“太烫了。”白斯诺瓮声瓮气地说。
是的，太烫了，烫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奶奶给你煮了好几个，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再带些回去。”
叶奶奶搂着白斯诺的腰，异常亲昵。
“奶奶好久没见你了，那会儿你才四岁多，瘦瘦小小的，才到奶奶腰这儿，现在奶奶却只能搂着你的腰了。长大了，真好啊！”
叶奶奶仰着头看白斯诺，眼睛里满是怀念。
叶昕然跟在两人后面笑得欣慰，心下却丝丝疑惑缠绕。
虽说奶奶良善，但白斯诺只在家中住了半年，怎么会如此感情深厚？
叶奶奶把白斯诺带到了一个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老旧相册。
白斯诺眸子微闪，这里大概就是叶昕然那天给自己看的相片。
“这里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你小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我把你们俩带出去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才是我孙女。”
叶奶奶笑着，打开相册给白斯诺看。
“我那时候还小，不大记事。可以问一下您我是怎么到这儿的吗？”白斯诺顺着话题说。
叶奶奶闻言回头看了看叶昕然，眼中闪过思量，很快，但被一直注意她的白斯诺看了个分明。
“然然，奶奶年纪大了，只记得煮粽子，菜没买两个，要不你去街上再买两个卤菜回来吧！”
叶昕然没有怀疑，拿着手机出门。
白斯诺却多了丝紧张，什么事情，还要故意把叶昕然支走。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叶昕然走远，叶奶奶才缓缓开口。
“你和昕然都是我从孤儿院带回来的。”
老太太一张口，直接炸出一道惊雷。
原来，叶昕然不是叶奶奶的亲孙女。
“我是个孤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做了自梳女，大约就是表示自己终身不嫁。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我突然听见门口有两个孩子在哭。”
叶奶奶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下。
“我年纪大，多少信些鬼神，大晚上听到小孩啼哭，可把我吓坏了。”
叶奶奶拉着白斯诺坐在床边，双手包裹住他的手。
“我是拿着棍子出去的，生怕是婴灵。你知道的，那会儿人们还重男轻女，万一是附近谁家堕的女胎找错了门……”
事情过去二十年，她提起这件事还是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结果开了门，是你们两个小豆丁。不大点儿，看上去只有两岁的样子。”
大晚上突然出现两个孩子在门口哭，二十年前的这里比现在更荒凉，白斯诺的眼睛里浮起怀疑。
这件事听上去太诡异。
“我还是怕，那会儿这算郊区，两个打扮干净的孩子，怎么看都不正常。”
叶奶奶停顿了一下，“可能怎么办？豆芽菜一样的两个孩子我也不忍心扔在外面，只好带进家门。”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你俩坐车去了公安局，警察也没办法，你大点儿，还知道自己叫什么，昕然小的只知道哭，好在身上有个牌牌写着名字。”
白斯诺越听越迷糊，这俩人的身世怎么听都像山村鬼故事里才会发生的存在。
“警察只好让我先把你们带回家，说是我反正是孤老，俩孩子找不到家了就养着，到时候还能给我养老送终。我一想还真是，就把你俩又带了回去。”
白斯诺有些失望，说的内容听起来多，但可用的信息却是没有。
“我本以为会把你们俩一起养大，结果半年后突然来了个人说是你的亲人，就把你接走了。”
亲人？是梦里那个“主人”吗？
“您怎么知道他是我的亲人，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白斯诺语气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