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启程 03

书名:风之形 作者:许佳 本章字数:4350 下载APP
陆长青沈蓉家,晚饭时间,一桌都是陆瑶爱吃的菜。陆瑶无暇顾及,忙着给陆长青和沈蓉手机开通线上医疗。陆长青催促女儿先不要管手头上的事:“先吃饭。”
“马上。”陆瑶给二人演示手机,“爸、妈,你们看,这里是挂号、这里缴费、这里看结果。你们一定要定期体检,有不舒服及时去医院。”
陆长青和沈蓉互看了一眼,陆长青郑重问道:“瑶瑶,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沈蓉走过去搂着女儿:“是呀,跟爸爸妈妈说,没关系的。”
陆瑶停顿片刻,放下手机,开口向父母坦诚:“那天,向叔叔的儿子来找我,说我们来自一个……平行世界,叫……”
“未央。”
陆长青先说出了这个两个字,陆瑶和沈蓉皆惊讶。
“您知道?”陆瑶问爸爸。
陆长青叹了口气,回顾起多年前在西北时的记忆。
某个晚上的防护林驻地,陆长青在宿舍收拾一家三口的行李,电视上在播电影《戴手铐的旅客》。听到敲门声,陆长青去开门,是向庄带着给陆长青的药包过来。
“给你养肺的。”
陆长青咳嗽着接过药包,邀向庄进屋:“向大哥进来坐。”
向庄见宿舍里只有陆长青自己:“沈老师不在?”
“她带瑶瑶去办些手续,今晚住镇上。”
“瑶瑶说你们要回东部?”向庄今天刚开长途回来,就听瑶瑶告诉他这个消息。
“嗯”,陆长青又咳嗽两下,“我们想让你一起去,瑶瑶依赖你,大城市有很多工作机会。”
向庄微微叹气:“有你们照顾瑶瑶我放心,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陆长青有些不解:“自己的事?我们能帮上忙吗?”
此时电视上响起电影插曲《驼铃》,吸引向庄的注意:
“我总听富贵唱这首歌赶骆驼,原来是这里的。”
陆长青仍不明向庄何意,向庄转而问起陆长青:“有酒吗?我们喝两杯。”
播放的电影快接近尾声,桌上几坛酒空空,陆长青肺部不适滴酒未进,向庄喝掉最后一口,郑重交代长青:“瑶瑶不是普通的孩子,你们对她多包容、多鼓励,让她高高兴兴地长大。”
陆长青点头,“她就是我和沈蓉的女儿。”
“如果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同,你们不用奇怪,那是她的天赋,也不用刻意强调,顺其自然。”
陆长青听向庄这话中另有它意:“你说的‘不同’是指?”
“还记得我来这里第一天,你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
长青回想:“你说你们从另一边的不知名村庄过来。”
“我们来的地方,有名字,叫未央。”向庄终于将这些年心里的苦楚一并向长青倾诉:
“我在那里,有妻有儿,他们一定在等我回去。可是我找不到他们,回不去未央。这些年我去了许多地方,每每近在咫尺,可我的力量已经无法跨越……我这半生,对不起妻儿、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家园,更对不起自己,哼,怎么就这样了呢?”
向庄说得伤心,醉醺醺地趴在桌上。
陆长青以为向庄酒醉思绪不清,劝他不要伤心:“向大哥,你喝多了。”
向庄摇头,“真能醉就好了。还好,瑶瑶平安,还有你们、还有富贵,我也算有安慰。”
陆长青扶着向庄以防他跌倒在地上:“你别太悲观,你的妻子和儿子也许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找。”
向庄摆摆手,“我丢掉的,只能我自己找。人只能走自己的路,你们带瑶瑶去更广阔的地方,不要像我一样,把路走窄了,最后不知道能去哪儿。”
“向大哥……”
陆长青还未说出宽慰的话,只听向庄嘴里在哼着旋律。陆长青安静辨认,是方才电视上播放的《驼铃》:
送战友 踏征程
任重道远多艰辛
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 水纵横
顶风逆水雄心在
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
我们再相逢
陆长青找到这首《驼铃》播放给陆瑶听,陆瑶听着这首老歌,向叔叔为了她而丢掉的后半生一幕幕走过她眼前:
向庄初到沙漠,抵着风暴保护婴儿陆瑶。
向庄与陆长青请教地质知识,去到不同的地方,在图册上推算位置,画上标记。
向庄用掌上的火力烤羊肋给小陆瑶吃,看到小陆瑶摇头晃脑地享用美味,向庄又对着画册上妻子和小向辰的画像排解思念。
小陆瑶与陆长青沈蓉乘车离开,小陆瑶哭闹,向庄躲在车站角落不忍看。
向庄帮张富贵搬家运货,棚户区爆炸着火,向庄冲进火场救人。张富贵赶过来时,被救之人摇头哭泣,棚户废墟上的最后一团火焰熄灭。
火焰在天空绽放变作星辰,朝阳笼罩着城市。
陆长青沈蓉家门口,向辰租车来接陆瑶,陆长青和沈蓉出来送女儿,向辰与二老打招呼:“陆叔叔、沈阿姨。”
陆长青看着高大英武的向辰,真有几分向庄大哥的样子:“长的像你父亲,你从未央一路找到这,向庄大哥会安慰的。”
沈蓉也为向庄感到欣慰:“孩子,这些年不容易,阿姨真心觉得你很棒。”
“都过去了”,向辰对待二老格外地有礼貌:“好在我找到了陆瑶,也明白了父亲这样做的意义。”
沈蓉又叮嘱:“出门在外,你们两个互相照应着。”
向辰点头:“我会保护好她。”
向辰启动车辆,陆瑶与沈蓉和陆长青不舍拥抱:“你们注意身体啊,我尽快回来。”
怕多停留一秒自己就哭出来,陆瑶忍着眼泪匆匆上车,催促向辰赶紧离开,别让自己在后视镜看他们越来越远,陆瑶说这样她会更难过,当年她离开防护驻地的时候就是这样。
见向辰将车开走,沈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陆长青也摘下眼镜抹泪:“女儿找到了她要去的地方,是好事。”
“嗯。”沈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难过:“可是咱们从没跟女儿分开那么久,这一走还杳无音信的,好像就突然那没有这个人了,又是只有我们两个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过是回归起点,从前不就是我们两个吗?”,陆长青将沈蓉轻揽入怀,“何况,瑶瑶是我们的女儿,她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幸福是实实在在的,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沈蓉点头,老两口互相依偎着回家。
向辰驾车行驶在城际公路上,陆瑶一语不发,向辰侧目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道:“你父母人很好。”
“嗯。”陆瑶似有似无地答着向辰。
知道她是因离别伤感,向辰出言开导:“他们有生活经历,你其实不用太担心。”
陆瑶看着窗外,“不担心也挂念,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有一个消息,你听了也许会开心点。”
“什么?”陆瑶声音依然低落。
“小姜博士跟我们一起去未央。”
陆瑶转过头来,脸上明显多了悦色,向向辰确认:“你说真的?”
“我同伴去接她,已经在来的路上。”
向辰把这事说得云淡风轻,陆瑶想起前天晚上向辰送她回家时两人的对话。
当时两人从高铁站开车回公寓,向辰送陆瑶上楼。出了电梯,向辰帮她把行李放进门口,两人沉默片刻,向辰按了电梯下行:“我先走了。”
“明天来公司……”陆瑶及时提出两人再见的理由:“帮我搬东西。”
“好。”向辰只回答这一个字。
“那、晚安。”
陆瑶没有进屋,在电梯口送向辰离开。
电梯到了,向辰却没动,直直地盯着陆瑶。陆瑶不知他是何意,是该请他进屋吗?可是这种时候这么问,不就是那个意思吗?虽然她对他……但这么快还是不太合适吧?
见陆瑶低头不看自己,向辰就知道她脑子里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干脆把心里的话问出口:“你是不是想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伙伴?”
陆瑶抬头,“什么和我一样?”
向辰轻叹气:“都是把第五州当归属,未央是远方。”
陆瑶惊讶向辰了解自己的心思,一时不语,也没有否认。
车子已经开到高速公路, 向辰专心驾驶着车辆,余光看到陆瑶一直在审视自己。
“你看什么?”向辰问道。
陆瑶一副人生导师的口吻:“你这个人啊,外冷内热,很吃亏的。”
向辰淡笑,“那要像你、外热内冷吗?”
陆瑶不承认:“我什么时候冷了?我对人对事可都是非常真诚的。”
“但是看心情,对吗?”
向辰一语中的,陆瑶一时语塞。
这下换向辰做人生导师:“风就是这样,来的时候有声,走的时候无痕。”
陆瑶不服反问:“那火呢,不应该是发光发热、直来直去的吗?”
听到这话,向辰语气突然落寞:“小时候的我是这样吧。”
向辰提起小时候,陆瑶态度严肃起来:“向辰,你一直没告诉我,你在未央到底做什么,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陆瑶终于问他这个问题了,向辰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陆瑶开始想要了解他了,自己对她变得更重要了,忧的是真实的他心狠手毒、坏事做尽,身为坤舆特工头目,他明里暗里执行过的任务,别说是对第五州长大的陆瑶,就算是对普通的未央百姓而言,也是冷血肮脏、残酷无情的。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被她继续信任?更不要奢求她的在意了。
想到这里,向辰低垂了眉目,拐下车道进入服务区。
服务区内,向辰将车停下,郑重对陆瑶说:“我叫小姜博士来,是因为她是唯一你会完全信任的人。”
陆瑶对他重音强调的“唯一”有些不解:“我是相信她,但我也信任你呀。”
向辰撇开头,“如果你了解真实的我,恐怕只是想躲开。”
陆瑶觉得向辰有点危言耸听:“真实的你……能有多可怕?”
向辰犹豫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如实相告,后面赶上来一辆越野车向他们鸣笛。两人的对话被打断,越野车停在二人车前。
“他们到了。”
向辰和陆瑶从车上下来,越野车那边下来一男两女,其中一个女生就是姜惜文。陆瑶欣喜,跑过去与姜惜文拥抱:“姜姜,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姜惜文也很开心:“我不能只是嘴上鼓励,你这个冒险不容易,我陪你一起。”
陆瑶看到姜惜文眼镜下面有点黑眼圈:“两天赶过来,很辛苦吧?”
“还好啦,我是直接飞这边,阿宁、阿信在机场接我,很顺利。”
陆瑶顺着姜惜文示意的方向看向那一男一女,向辰向陆瑶介绍二人,女孩叫阿宁,男孩叫阿信,“我的同伴”。
“你们好,我是陆瑶。”陆瑶亲和主动地与两人拉近距离:“上次就是你们帮忙对付向昀的吧?说起来我也得谢谢你们。”
“应该的。”阿信简洁回应陆瑶,随后提醒向辰,“老大,差不多该出发了。”
向辰交待陆瑶:“把行李拿过来,这辆车可以上邮轮。”
打开后备箱,姜惜文帮陆瑶整理行李,陆瑶看到姜惜文带了一些地质测量仪器,好奇问道:“你带这些干什么?”
姜惜文如实回答:“我爷爷听说我要去未央,让我带上这些去考察勘测,证实他对空间运动的猜想,也辅助你们寻找解决方案。”
“我是说,怎么用”,陆瑶补充说明具体的疑问点,“它们都是要通电的吧?”
姜惜文笑笑:”别忘了我是雷部后裔。“
“对哦!”陆瑶顺延联想:“那你是不是也能给手机充电?”
姜惜文拿过陆瑶的手机,手握着几秒,手机电池显示百分数上涨,陆瑶不住惊叹:“姜姜你真是太棒了!早知道我存点剧、下几个游戏什么的。”
姜惜文看陆瑶的手机信号格显示5G:“你现在也可以下载呀!这里还有信号。”
也是,陆瑶心想,反正要走了,把流量都用掉!
租车公司来人把向辰和陆瑶来时车辆开走,向辰在远处听阿信和阿宁向他汇报,阿宁将他们打探到的重要情报告诉向辰:“老大,阿甘也在这班游轮上,换了姓名身份,在船上打工。”
向辰目光中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正好,也是时候见见他了。”
“那陆瑶小姐和姜博士那边?”
阿信向老大确认如何打算,向辰看了看越野车那边正在摆弄智能手机的两个女孩,尤其是陆瑶,对接下来的行程满是兴奋与期待。
向辰回复阿信:“我们自己的事,别把她们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