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尘逸凶神恶煞地站在白钦舟面前,恶狠狠地瞪着程述,“你带他进去的?你TM知不知道……”
“哥!是我自己要进去的,”白钦舟赶忙拉住周尘逸,带着点哄人的语气说道:“我真没事儿。”
“没事儿的人脸色是这样?”周尘逸捧起他的脸,“能是这样?嘴皮子都被吓白了!”
白钦舟拍开他的手,“哎呀他刚刚帮了我的!”
“那小子能帮什么!不是他的话……”
“哥……”
白钦舟都替程述觉得冤枉。
程述斜眼看了眼还在咋咋呼呼的周尘逸,压根不想理他,转身跟这里的老板解释了一下情况,准备要对鬼屋内部的道具做些赔偿。
这个眼神又把周尘逸给气得牙痒痒。
徐盛铭终于有机会凑过来,“没事吧?”
“没什么事,回去说吧。”
徐盛铭看他真的是啥事没有的脸色,识相地闭了嘴,没再继续问。
白钦舟站过来,“我来吧,毕竟是因为我才弄坏的道具。”
程述推辞着,“没事,还是我……”
老板坐在凉椅上,打着蒲扇,爽朗地笑着,起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拿起灯带,轻松道:“同学,不用你们赔昂,我等会把玩意儿重新放进去就行了,哪儿有什么赔不赔的!”
老板看这两人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道:“这鬼屋有些年头了,只有你们这些学生们,时不时进来玩玩儿,平常都没几个人。反正过几年大概就要拆了,真没什么。你们要真过意不去,以后放假多来玩玩儿,昂!”
这边处理好了,那边周尘逸还在教训皓皓这个小兔崽子。
“小鬼,是不是你闹着要进去玩儿的,啊?不是说了要等着你逸哥哥回来吗!”周尘逸蹲在皓皓面前,越说越生气,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不听话,罚你今天不准吃零食。”
皓皓气鼓鼓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着转,撅起嘴巴吼道:“逸哥哥是大坏蛋,我不要理你了!我要和美人哥哥回家了,不带你走!”
说着就朝白钦舟跑了过去。
这年头的小崽子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周尘逸站起来,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
他朝一旁的女孩儿看了眼,脸都快憋红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郑重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小弟弟挺可爱的,大家都是同学,别这么客气。”程唯唯礼貌地微笑着,“而且毕竟我们也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看着自家表哥和白钦舟的方向,心里有些歉疚,毕竟她是看程述的表情有意思才把白钦舟也拉进来玩儿的,结果差点出了事儿。
周尘逸的脸跟被烧了一样红,连忙回道:“哪有哪有,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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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尘逸牵着皓皓,满是担心地看着白钦舟,“你真要一个人回去?”
白钦舟手握成拳,不轻不重地往周尘逸身上打了一下,“安心啦,本来就说好今天晚上要回我家收拾东西的。”
“但是今天……”
“有很久没这样了,不是吗,”白钦舟看着前方,思绪像是飘到了以前,沉默了一瞬,淡淡道:“今天是个意外嘛,你看我也没什么事儿啊。”
空气中的尘埃似乎堵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人发不出声音。
周尘逸最后妥协了,“那行吧,有什么事打电话。”
“嗯。”
-
白钦舟回到了自己家里。
打开门,跟往常一样的冷清。迎接他的是一阵闷闷的热潮,没有声音,没有生气,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异味,这是许久没有人住的缘故。
他走进去,仿佛要和整个落寞的房子要融为一体。
房间里的书架上摆着几个相框,白钦舟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把厚重的灰尘擦干净了,他走过去把相框扣在了书架上。
他蹲在床脚边,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也像现在这样,蹲在这里,一直哭啊哭啊。不敢发出声音,就抱着枕头,把头埋进枕头里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伤心了,又接着哭。
他以为自己的心理创伤已经淡了很多了。
虽然一开始很怕黑,黑暗的环境会让他重新置身于最为恐怖的那天。
小时候怕得不行的时候,要整夜点着灯才能睡着,长大之后慢慢有所好转,平常的夜晚不会那么害怕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快好了。
结果今天,他发现,逼仄的空间让他的恐惧又回来了。
死一般的寂静,忘不了的记忆。
不该去的,明明好不容易才忘了一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觉得有些好笑。
能忘吗?
明明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这是,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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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程述正和徐盛铭几个人打着扑克,见白钦舟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
这一局刚好结束。
程述笑了笑,把牌递给徐盛铭,“不打了,换人吧。”
“啊,赢了钱就不打了?”徐盛铭拿着牌,一脸震惊,又不敢忤逆程述,只能小小声声发出不满:“程哥你真够贼的!”
徐盛铭转头要找其他人凑一起打牌,看见白钦舟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连忙转身把一大袋子零食塞到白钦舟桌子上,又站起身,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紧紧闭着眼睛,真诚地道着歉:“钦哥,小的不知道你不能玩儿鬼屋,昨天真的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我触了天条,犯了死罪!求你原谅我吧!”
徐盛铭悄咪咪抬起头,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吗?”
他昨天回去,从程述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发现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他,他懊悔得大叫,肠子都快悔青了,大晚上思前想后地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拿起手机点了一大推吃的,心里总感觉悬着,今天扛着袋子早早地来了教室,结果又无聊得紧,到处找人打牌打发时间。
白钦舟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他愣了一下,才开口道:“啊,没事,你不用这样的。”
“不,有事,我以后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徐盛铭拍拍胸脯郑重说道:“钦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好了,哥东西你收下哈,不然我良心不安。”
徐盛铭定了定眼神,语气严肃道:“钦哥,你打牌吗?”
“啊,我不打,谢谢。”白钦舟愣愣地坐了下来。
搞这么大阵仗,吓他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徐盛铭欠了他一大笔钱没还。
他看着那一大包零食。
“收着吧,不然他一会儿打牌都打不安稳,”程述给他递了瓶水,“挺快啊,没迟到呢?”
“谢了。”白钦舟灌了一口矿泉水,总算缓过来一点,憋出一句,“差点死路上。”
他真的不知道这破一中放月假要最后一天的下午六点回来,还要打迟到。也没个人来通知他。
天知道他五点半得知六点钟要到学校的时候有多惊慌。
正常学校不都是第二天早上吗?
一中活该你被万人唾弃。
白钦舟这下明白周尘逸之前为什么天天骂他们学校了。
因为它该。
要不是程述问他到没到教室,他可能真要接到班主任关切的电话问候。
“这次没走路吧?”程述调侃道,“不然你绕几个小时都到不了。”
“……”
程述的嘴又开始欠欠儿的了,白钦舟瞪了他一眼,累趴在桌子上,叹气道:“是啊,所以我打的车,楼梯是跑着上的,累死了。”
“坚持住,我们高三搬进老校区,进学校就有五十一梯给你爬。”
白钦舟对一中的认识又被刷新了一次,他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必须搬吗?”
程述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任由白钦舟看着他。
“不啊,你可以留一级,等一年再搬。”程述撑着半边脸,“可选择性还是蛮高的。”
“呵呵。”
白钦舟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喏,项链,查验一下。”程述把项链递了过来 。
上面的星星吊坠闪着耀眼的光泽,似乎比以前更加吸引人,素链也恢复成了完整的一整条,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伤痕。
白钦舟接过来仔细看了会儿,表情看起来颇为满意,“做的不错,谢谢了。”
程述看他直接收进了一个盒子里,看起来是为了装这条项链专门买的,疑惑道:“不戴上吗?”
白钦舟转头看向他,话里有话地说道:“对啊,怕又被人扯断了。”
程述一脸认真,点头接话道:“也是,毕竟你说很重要。”
白钦舟沉默了一下,“因为我不是这条项链的主人。”
程述明显表情凝固了一瞬。
“我在等它的主人来接它。”说完,白钦舟露出一个很是温柔的笑容。
程述觉得心里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白钦舟来得匆忙,晚饭都来不及吃,徐盛铭送的零食倒是送的挺及时,种类也不少,蛮齐全的。
真的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
他在一大堆零食里面简单翻了一下,找了根巧克力来填肚子。
然后给程述扔了根过来,“吃吗?”
程述接住那根巧克力,闷声问道:“你还记得谁送你的项链吗?”
“你怎么总惦记着这个问题?”白钦舟咬了口巧克力,皱了皱眉。
见程述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一副你不说我不罢休的样子。
“记得啊,是个男的。”
“啊?”程述表情变得很微妙,他还以为白钦舟在跟他开玩笑。
“样子记不清了,我脸盲,就记得长得挺好看的,”白钦舟又闭上眼睛想了想,“开学的时候我不是连你都没认出来吗?”
“因为我脸盲。”
程述不解,“那你怎么找项链的主人?”
“所以我以前都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啊,等它的主人来找它。”
程述愣了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该说他聪明吗,因为项链的主人真的就这么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