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所有人，神色都骤然一变。
“什么？”阿程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拔高，音调尖锐，“你撞到人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好开着车，他就突然冲出来了！”司机吓得都快哭了，“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司机浑身颤抖，看向都天宁。
其他人的视线也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都慌什么！”都天宁厉声喝道，“阿程，你跟我下车看看，其他人呆在车上不要动。”
虽然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心里有些慌乱，但他知道一车人都把他当作主心骨，他不能露怯。
他竭力维持住表面镇静的模样，和阿程一起下了车。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车道两边街灯亮起，但因为年久不曾更换，光线并不强烈，可见度一般。
在他们的车头前，蜷缩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一动不动。
阿程咽了咽口水，“哥，不会真的……”
“别吓自己。”都天宁不等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喝止道。
阿程立即噤了声。
话是这么说，但都天宁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站在原地，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一步一步过去。
地上的人仍旧安静躺着，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起伏。
都天宁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放在那人的鼻下。
阿程连大气都不敢喘。
少顷，只见都天宁神色凝重地把手指收了回来。
阿程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哥？”
“还有呼吸。”都天宁道，“应该只是晕倒了。”
“呼，还好。”阿程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天知道他刚才害怕得连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好吗。
“没死就行，没死就行。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打电话叫个救护车？”阿程看了眼地上的人，提议道。
都天宁想了想，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好，你打吧。”
阿程点了点头，正要掏出手机拨号的时候，脚踝突然被人抓住了。
“！”
阿程一惊，手机差点没拿稳掉下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抓住他的主人正是刚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人。
刚才她缩着身子，没看出来，其实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
“你醒了？”阿程惊讶道。
都天宁狐疑地眯起眼睛，“你是刚醒，还是早就醒了？”
一听到他们说要送她去医院就醒了，这个时间点掐的这么准，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碰瓷。
而且刚才都天宁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撞伤。
有可能是故意倒在车前，想要讹他们一笔。
阿程从他的话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微微变了，他把脚踝从阿婆手中挣脱开，不动声色地向都天宁靠近了几步，压低声音提醒道：“哥，咱们行车记录仪坏了……”
言下之意，如果今天真的是这个阿婆碰瓷，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都天宁抱着胳膊，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不知道？看来今天是该有此劫。
他张口，刚想问这位阿婆，需要多少钱的时候，就听阿婆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刚醒。不好意思，我是低血糖犯了，哎哟，老毛病了，一犯病就晕过去了……”
阿婆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摩挲着，扶住车头，从地上慢慢坐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阿婆脸上涌现出些许愧疚，温和地问道。
都天宁敏锐地观察到，阿婆说话的时候，眼睛好像在看另一个方向，双目茫然，毫无焦距。
“没关系。”都天宁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好意思，恕我冒昧，您的眼睛……”
“哦，我眼睛看不大清楚了，尤其天一黑，就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是不是挡住你们走车了？”
都天宁和阿程对视一眼。
怪不得这个阿婆会在他们车前倒下，其实她不是想碰瓷，她大概根本没意识到路上有车。
幸好那个司机刹车及时，不然真成一场悲剧了。
“没事，您先起来吧。”都天宁和阿程一人一边，把阿婆搀了起来。
都天宁问道：“您家在哪？天太黑了，您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给您送家去吧？”
万一在路上再出现这样的事，吓不吓到人都先不说了，阿婆未必还能有这次这样的好运气了，下次没准车就真的撞了上来。
本着心底的善良，都天宁想着帮帮这个阿婆。
但阿婆却拒绝了：“哎呀，不要啦，谢谢你的好意啊小伙子，不过我是在等人嘞，我要是这么走了，回头他该找不到我了。”
都天宁蹙眉道：“可是您一个人在这儿，这样也不安全啊，万一再……”
“没关系的嘞。”阿婆咧嘴笑道，“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都天宁抿了抿唇。
“这样吧。”像是察觉到了都天宁心中的顾虑，阿婆笑着开口，“你要是不放心，你看看周围有没有长椅之类的，扶我过去。我坐在椅子上，总不会再晕倒了。你看这样好伐？”
还不等都天宁说话，阿程就先一拍手，叫了起来：“哎，这个方法可行哎！”
他回头一扫，不远处的树荫下，刚好有一把长椅。
他朝都天宁喜滋滋道：“哥，那边就有椅子！”
阿婆忙道：“那你们快扶我过去吧，麻烦你们了。”
都天宁原本想留下来等阿婆跟人汇合了再走，但话说到这里，他也没了张口的由头，只得叹道：“好吧。”
两人把阿婆扶到了长椅上坐好，就往回走了。
走到车前的时候，都天宁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朝灌木丛的方向望去。
阿程不明所以：“哥，怎么了？”
“怎么好像有狗仔拍我……”兴许是演员对镜头的敏感程度在作祟，都天宁总感觉身后有摄影机在拍他。
“啊？”阿程也回头看了一眼，灌木丛中漆黑一片，只有风过叶隙，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观察良久，阿程挠了挠头，“你听错了吧，哥。”
灌木丛那边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都天宁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沉吟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他收回视线，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