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的,还是两次。
当年组合还没解散,公司不给力,资源跟不上,宣传不到位,组合只能惨兮兮地在各种场合里给人镶边。
那场晚会会场设在重庆,其他人要赶各自的行程,便由王一博代表团出席,邓鹏准备去陪老幺的,都到机场了,又被事绊住了。
说是出席,其实就是凑个人头热热场,毕竟这乏善可陈的出道经历也担不起任何一个奖项。
事实比想象的更糟。
不知是主办方的疏忽,还是有意为之。王一博因为邀请名单问题被拦在了外场。时值深秋,场内的当红演员、歌手和前辈身着价值不菲的高定,而他一身单薄的黑色西装,打扮成大人的模样,在深秋的风里站了将近两个小时。
当时他不过十九岁。
热闹散去,繁华殆尽。
活动结束,他的行程便只剩空白,索性在重庆留几天。少年人火气旺,偏偏他又是个慢热性子。当晚十点多,他换了长衣长裤,到无人处漫无目的地乱逛,带些发泄的意味。
山城不愧是山城。
一个小时后,他找不到路了。
这一片是真的人迹罕至,他便在昏黄的路灯下,背靠着墙蹲下,摆弄着导航,独自生着闷气。
和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一样,王一博对自己的前程满怀憧憬,渴望着一路上的掌声与鲜花,春风得意,恣意张扬。
然斯世如磐,孰料浮世事,留驻难。
今天估计不宜出门,蹲了一会儿,便落了雨。
王一博将半张脸埋进口罩,戴上了卫衣的帽子。
灯光下,一双鞋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他感受不到雨了。
他猛然抬头——
一个年轻人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充满善意地望着他,那个孤独、落寞、看上去非常难过的他。
王一博很难描述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记得那个人很好看,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灯光透过伞,在那人身上落了一层薄而柔和的暖光。
王一博抬头时,光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19岁的王一博遇见了25岁的肖战。
他说:“你好,你迷路了吗?”
他迷路了,确实迷路了。
四处茫茫皆不见,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哪里都望不到头。
王一博低头捂住脸:“……是啊。”
“嗐,重庆这边确实容易迷路,没关系,我是本地人,你要去哪里?我教你怎么走。”
王一博迟疑片刻,将酒店名字报给了他。
于是肖战带着王一博七拐八拐,穿过许多相似到令人恍惚的巷子,最终真的找到了那家酒店。
周围终于有了热闹和人气,王一博像是一个冻僵的人,后知后觉感受到温暖与复苏。
雨停了,肖战收了伞。
“祝你在重庆玩得开心!”
丢下这句话,肖战转身跑进来时的路,留王一博孤身立于一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第二天,王一博又见到了肖战,在酒店附近的烘焙屋。
他没有上前打扰。
肖战似乎格外喜欢烤得金黄酥脆的小面包,一连出现了三天,王一博也默默在固定的角落、固定的时间等了三天。
第四天,肖战没有来。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王一博最后一次推门离开时,已经入了冬,寒风扑了满怀。
他觉得那个人不会再来了,其实第四天时,肖战踏上了北上的旅程,奔赴理想。
他也再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了。
离开重庆后,王一博好像获得了新生。
他满中国跑,赶通告,试镜,把行程塞得满满的。没有人会给他机会,他只能靠自己争取。
那是他忙得最不要命的一年。邓鹏泡了满满一杯枸杞,劝他说:“一博啊,不能仗着年轻不要身体,拼不是这样拼的,听话,昂?”
再后来,组合解散了。当时王一博积累了一定的知名度和路人缘,没有了合约的束缚,他的发展更自由。在某个颁奖典礼上,凭一支舞一炮而红。
从来没有人的成功是偶然。
一些尖酸刻薄的评论说他“一夜爆红”,然而从边缘走向舞台中央,是他在无数个夜晚苦苦挣扎、俯身蹚水的厚积薄发。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鲜花和掌声。
灯光映着彩带飘落时,他总会恍惚愣神。
那个重庆的雨夜,那个人披着光将他带回了热闹的人间,然后回归于人海,在芸芸众生中不见了踪影。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很想你,每天都是。
重逢常常就像操场上飞过来的篮球,砸得人措手不及。
王一博又在北京见到了肖战。
当年,他蹲在重庆的巷角,孤身一人,满眼落寞,却能心安理得地跟着人走。
如今,他被人群注视着、包围着,热闹非凡。可他仍想走过去,强装淡定道:“我好像迷路了,能劳驾带个路吗?”
可他再也做不到这一点。
原来光芒加身,也会把人推远。
………
“回神,王老师。”
肖战凑过去,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放下手,“噗嗤”一声笑了。
肖战有点近视,当他凑到足以看清王一博的脸时,两人已经近到几乎鼻尖相触了。
眸光相映,呼吸交错。
肖战微微愣神。
下一秒,王一博摁住他的后脖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
城市灯火迷人眼,夏风跌跌撞撞吹进了心脏。
人潮匆忙,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