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发布了澄清声明，过了几日，网上对世间无欢不利的舆论逐渐散去。
　　　同时，突然又有好几位在写手圈颇有地位和人气的作者表态支持段朝夕，一时间，小鱼儿抄袭一事在网民心中几乎已成定论。
　　　十几天后，无论是抄袭还是睡粉事件，网上几乎不再有人讨论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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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墨青色Jeep驶入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所在的写字楼地库。倒车停稳后，车内的中年男子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对面很快接通。他对着手机说：“现在三个副总都在公司吗？”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说：“让他们现在马上去总裁办小会议室。我立即上来。”
　　　这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儒雅，即使是下达命令，也仅是用不急不徐的语气说出来，温和中却又有不容置喙的力量。他留着短寸，发际线保持得不错，可是有少半头发都白了。一身黑色休闲防风夹克，搭配运动裤和运动鞋。虽然个子不算高，但身材匀称，身姿也很挺拔。
　　　他搭电梯直接上到久时文化传媒集团总裁办所在的楼层，大步走向会议室。有年轻的同事见到他，都恭敬地招呼道：“陈总好。”
　　　等他走进会议室，三名副总已坐在里面等待开会了。
　　　“真当我是甩手掌柜，出了抄袭这么大的事，也没人通报我呀。”中年男子一边入座，一边说道。
　　　这便是久时文化传媒集团创始人陈舒陈总了。久时文化传媒集团由他于十三年前一手创立，并亲自经营为业界巨头。只因他去年查出大病，手术后逐渐放手了具体事务，开始当一个闲云野鹤、周游世界的人。但每个季度他都会听取几名副总汇报公司的各事项，并在大方向上做出指示。
　　　陈舒不怒自威，发出质问后，三名副总各自沉默下来。
　　　郑有明最先沉不住气，他说：“陈总，不是不通报你，知道你最近在欧洲玩，不想打扰你的雅兴。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再说，这不已经解决了吗？告诉你不是惹你心烦，给你添乱嘛。”
　　　“解决了？解决到什么程度了，说来听听。”陈舒往椅子上一靠。
　　　于莉和王文浩还是保持沉默，又是郑有明抢了话：“这件事对公司的声誉有损，我们肯定是在网上公关，让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不声不响地消失。《女吏》是我们进军影视界的第一个重头项目，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哦。那网上那些流言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吗？我怎么看着，最后网民心里都认定《女吏》抄袭了啊？”
　　　郑有明的脸和脖子一红：“公司第一时间就发表了声明，目前这事儿不也没人提了嘛……”
　　　陈舒瞥了眼郑有明，十几年前，郑有明便是自己的合伙人，这人虽不懂内容创作，但擅长谈生意，又有一股拼劲。可以说集团发展至今，离不了他的付出。陈舒试图给郑有明留些面子，没再当面拆台，只转而问另一人：“于莉，你们内容中心怎么看？”
　　　于莉没想到陈总会点自己的名，微微一怔，很快答道：“做内容的企业，在抄袭这一涉及原则底线的事情上，绝不该抱有姑息和侥幸的态度。但这次事件情况相对特殊，因指控与被指控者双方都是公司合作的作者，而且在究竟是否抄袭的衡量上，还有一定争议……我们部门负责内容，主要的关注点还是在抄袭鉴定上。这一点我们做得不够好，迟迟没有拿出有足够说服力的鉴定报告，以至于影响了其他部门的后续工作。我待会儿就安排下去，务必今天给出鉴定意见。至于整件事，因为毕竟牵涉最大的是影视项目，我想王总自有他的考量。”
　　　影视中心负责人王文浩听到于莉把皮球踢给自己，内心暗暗不忿。好个于莉，先是自己认个无关痛痒的小错，再把锅一甩，比起郑有明，这个女人实在不好对付！他皮笑肉不笑地诉苦道：“这个项目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期我们影视部为这个项目几乎付出了全部的人力物力，目前景也搭了，道具也做了，导演、演员都到位了，到了这个份上，只能按部就班地推进。这时来说这是一部抄袭之作，我们影视部实在无法承受这种无妄之灾。这种事还是要靠内容部一开始就把好关才行啊。”
　　　陈舒这一两个月都待在北欧，修身养性，没怎么上网。前天接到一封匿名邮件说小鱼儿抄袭的事，他上网一查，发现此事一个月前闹得满城风雨，还把世间无欢也牵扯了进来。当即买机票回国。
　　　段朝夕已经在网上放出《失落的果实》全文阅读。在飞机上，陈舒读完了此文，又再次浏览了小鱼儿的《女吏》。对于是否抄袭，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没指望这几个人能拿出与自己想的一样的解决方案，毕竟他们没那个胆子和魄力把这种方案提出来，这种方案压根就不在他们的候选项内。可他也有些恼火，这几个人以为现在网上没人说了，这件事就过去了？这算什么解决方案，几个副总居然集体装死，没人想着来询问自己。
　　　郑有明倒是一心为集团着想，可那个大老粗实在对内容既不懂也不敏感。而于莉和王文浩，无非是为自身谋利，企图来一个成熟的集团找一个自己的位置罢了。这无可厚非。可如果自己真的想彻底放手，集团到底交给谁才放心呢？
　　　陈舒心底暗暗叹口气，他没提自己专程改变行程赶回国一事，只说：“两部小说我都看了，虽然不是法律定义的抄袭，但我们作为领头的内容集团，只有在这种模糊地带做好表率，才能屹立在领头的位置。今天我们纵容这种行为，赔上的是明天的口碑。长期来看，得不偿失。这种行为，我绝不会因为考虑到沉没成本而选择姑息。我们集团的态度是：退出该影视项目，做撤资处理，能撤回多少算多少。好了，各位去安排后续的相关工作吧。”
　　　“啊？”郑有明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陈总，我说，何必呢？”
　　　于莉和王文浩也各自心惊，但他们不像郑有明那样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你们不用震惊。我把公司做到今天这么大，靠的就是尊重原创，尊重每一位作者的努力。因此得到了一批作者的信任，继而得到了读者，以及所有合作方的信任。好了，散会。”
　　　陈舒起身离开，留下会议室里哑口无言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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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副总，主要是影视中心的王文浩，开始陷入与《女吏》制片方谈判撤资的拉锯战，却迟迟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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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世间无欢和肖遥打球时，肖遥提到，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派出所有相熟的朋友。初次造谣的账号转发上万，只要世间无欢作为当事人到派出所登记要求调查，便可以通过公安系统查询造谣者真实身份。
　　　过了这么久，世间无欢本来懒得深究此事，但想到这次的事件似乎并不是针对自己，本质上是因为自己替顾云岚与段朝夕声讨抄袭者，才陷入舆论风暴。那么背后做这件事的人，是否是顾云岚职场上的阻碍？倘若如此，那么此人的真实身份，便很有意思了。于是他同意了肖遥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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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遥那边消息的很灵通，才下午，他就给世间无欢带去了消息：“造谣的那个账号是用一个手机号的副卡申请的，主卡持有者叫陶妮，你认识不？”
　　　“不认识。”世间无欢干脆地回答。说实话，他对是谁根本不感兴趣。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人暗中会对顾云岚使坏。
　　　“那现在怎么整？”
　　　“撤案，就说我不追究了。别搞得人家网上发个帖子还得去派出所拘留几天，犯不着。我自己知道怎么弄。”
　　　“行，就依你的。”
　　　挂了肖遥的电话，世间无欢打给方昊，直接问：“你们部门有没有一个叫陶妮的？”
　　　“你又想干什么？”
　　　“方昊，你别老戴有色眼镜看我嘛，我又不干坏事，你就告诉我有没有？”
　　　“是我们部门的，她平时署名小桃，同事也都这么称呼她。陶妮是她的本名，一般不这么叫她。”
　　　“知道了。”
　　　世间无欢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造谣者本来就是冲着段朝夕和顾云岚而去的，现在证实了她和顾云岚是同部门的同事，那便更做实她是个给顾云岚在职场使绊子的角色了。
　　　这件事本来可以交给方昊解决，但鬼知道方昊那种义正言辞的人会用什么方法。对付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就要用些特殊的手段。何况，世间无欢还不想被方昊抢了在顾云岚面前的风头。
　　　上次唐甜的话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难道自己就不会认真喜欢一个人吗？难道真心付出只能换回爱而不得吗？他不信。
　　　顾云岚有种特别而又疏离的气质，他被顾云岚的这种气质吸引。一开始也仅仅是被吸引而已。但唐甜的话刺激了他，现在，他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像是“爱”了。他要向自己证明这一点。
　　　于是，挂了方昊的电话后，世间无欢又打给了郑有明。他和郑有明不熟，还是上次去久时文化传媒集团与公关团队开会，才认识的这个运营中心副总。但世间无欢看出郑有明是个急性子，一点就着那种。
　　　电话接通了。面对世间无欢这种级别的作家，即使是副总也表现出殷勤的态度。
　　　郑有明显然没料到世间无欢会给自己来电话，笑出的一脸褶子几乎能顺着电话信号怼到另一方脸上，“哎哟，大作家老师给我打电话，难得难得。上次喝酒没喝痛快，下次继续喝。有什么吩咐？”
　　　世间无欢故意拿着架子：“这次关于我的舆论公关，还是靠贵司一名叫顾云岚的编辑完成的。啊，对，她也是我的责编。不知后续你们有没有查过造谣的人是谁？”
　　　“小顾这个孩子确实不错……”郑有明顺着世间无欢的话夸赞道。但他心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是那个跟吃了炮仗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女孩，解决了这次整个公关团队都没解决的危机？
　　　“我是问，你们查造谣的人了吗。”
　　　“这个嘛，查是要查，就是需要点时间，你多多包涵，多多理解。”
　　　“需要时间？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这时间太久了点吧？”
　　　郑有明只能赔笑。
　　　世间无欢不打算再跟他多说废话：“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谁？”
　　　“郑总，我对贵司的行为很疑惑啊。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贵司？”
　　　“无欢老师，瞧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了？”
　　　“非要我说明白吗？造谣的人，是贵司的员工啊。”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双方有深度合作，我司乱造谣，能有什么好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无欢老师，你别误会。你确定这个人是我司员工？你告诉我名字，我这两天就处理。”
　　　世间无欢的脸上浮起一抹坏笑。“原创部的，陶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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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久时文化传媒集团原创小说编辑部内，顾云岚正完成了世间无欢的五卷本架空历史巨著《乱世之子》的最终校稿核红。（注，核红，是指检查前次校样用色笔批改之处，是否在后次校样上改正，并校正其未改或错改之处的校对工作。）
　　　排版人员正好有空，很快将核红后发现的问题改好了。在太阳落山之前，这部近200万字的书稿终于达到“齐、清、定”的状态。
　　　美编也完成了封面设计定稿，顾云岚最后一次检查封面文案。确认没问题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赶在八月初完成了这部书稿！
　　　同名电视剧将在八月下旬开播，到时差不多应该印好并向全国铺货了。
　　　四月接到的任务，满打满算仅用了四个月的时间，便做完了一部五卷本书稿的编辑工作，顾云岚的心里满是成就感。
　　　这是编辑最幸福的时刻之一，通常称为——“下厂前夜”。所有的工作完成，还可以在黄昏的时候不紧不慢地回家。明天一早，就把凝聚了作者和自己心血的书稿样片发给印厂。等印厂返回打样检查后，前期的案头工作便告一段落了。
　　　顾云岚心情畅快地下班回家。在出了地铁到小区之间的路段上，她还在一家肉铺买了牛腩。回家用高压锅压一压，加上西红柿，晚上就可以吃西红柿炖牛腩了，明早还可以用剩下的牛肉汤做个捞面。
　　　她正在厨房忙活着，小楼也回来了。
　　　小楼叫着“真香”扑进厨房，一边帮顾云岚打下手，一边随口说：“你知道了吗，肖遥找派出所的熟人，查出造谣世间无欢的那个人是谁了。”
　　　“查出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肖遥知道后立刻就告诉世间无欢了，世间无欢没告诉你？”
　　　“他又不用什么事都告诉我，”顾云岚的脸上一红，“这件事他觉得跟我无关，所以没跟我说呗。对了，造谣的人是谁啊？”
　　　“叫陶什么……好像是陶妮。”
　　　“是她？”
　　　“你认识？”
　　　“我的同事。”顾云岚恢复了平静的语气，“不过也挺好理解的，她是小鱼儿的责编，想通过抹黑世间无欢替自己的作者洗白吧。”
　　　“但她这个行为损害到公司利益了吧？要不要跟你们那个方昊总监说一声？”
　　　“不用了。”顾云岚将焯过水的牛肉和两个新鲜西红柿一起放入电压力锅，咔嗒一声合紧锅盖，选择好程序，“我自己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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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顾云岚早早到了公司。等小桃来了后，她给小桃发了条信息，“去茶水间吧，请你喝咖啡。”
　　　小桃收到信息后，疑惑地看向顾云岚。顾云岚点点头，自己先起身朝茶水间去了。
　　　小桃随后跟了进来。
　　　茶水间的咖啡有免费的，也有付费的。付费的是咖啡公司安装在这里的全自动现磨咖啡机，比免费的咖啡口感好上一些。顾云岚问小桃：“喝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都行。”
　　　顾云岚扫码买了两杯拿铁，递给小桃一杯，等小桃接过去后才说：“发世间无欢睡粉那个帖子的人，是你吧。”
　　　她的语气就像问“你今早吃了油条吧”一样自然。小桃勉强地笑了笑：“你凭什么说是我？”
　　　“派出所的朋友查到的注册信息。你该不会说有人盗了你的小号发的吧？”
　　　小桃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但她还是嘴硬道：“你的朋友还挺多，派出所也有你的朋友啊。”
　　　顾云岚没理会小桃的揶揄：“做了就是做了，既然敢发那种帖子，也没必要害怕被人揭穿吧？”
　　　小桃双手捧着咖啡沉默不语。
　　　顾云岚继续说：“你为自己的作者这样做，从立场上来说，我挺佩服你的，可以说是至死不渝地替自己的作者出头了。只是如果是我，要做什么就明着来，不会偷偷搞这些手段。关于世间无欢舆论的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也解决了，我今天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只是希望你知道，不要总以为在背后搞小动作，别人不会知道。咱们今天就算把话说开了，我会替你保密，不会再向公司第三个人透露造谣者是你这件事，也请你以后不要再专门针对我了，好吧？”
　　　小桃已经听到风声，听说昨天上午陈总回公司了，陈总的意思好像是要放弃保小鱼儿，绝不纵容抄袭行为。她作为小鱼儿的责编，本身就已经难辞其咎，如果再让公司高层知道，自己竟然为了包庇小鱼儿的抄袭行为而去造谣抹黑世间无欢——这位公司新合作的、最重要的大神级作家——并造成了极其负面的影响，这种主观故意的行为，免不了要吃不了兜着走，公司内应该不会再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面对顾云岚强势的态度，小桃只得小声地撇清自己：“那个帖子也不是我主动发的，是冯娜姐说……”
　　　顾云岚早看出来，冯娜看起来经常和小桃一起行动，但说白了，小桃不过是被冯娜当枪使罢了。发这个帖子的后果，就是小鱼儿和世间无欢两败俱伤，这两名公司最重要的作者都出问题了，冯娜手里的作者就可以得到公司的资源倾斜，从而出头。
　　　她知道小桃在害怕什么，稍微缓和了态度，强调道：“不必跟我解释了。我说过，不会再让公司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也绝不会去上司的面前揭发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好……好的。”小桃低着头，最后又不情愿地补了句“谢谢”。
　　　解决好此事，顾云岚回到工位。今天本来应该尽早与编务和美编一起，将排好版的《乱世之子》的定稿发送给印厂，但印厂对接的工作人员上午有事外出了，只能推迟到下午再发。
　　　这似乎只是一点小小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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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妮是方昊的直系下属，听世间无欢指出造谣者是她后，郑有明本来可以找与自己更熟的方昊处理此事，但他还是找了于莉。
　　　郑有明知道于莉向来看不起自己，但那又怎样，最后捅娄子的还不是你于莉管辖范围内的人？这是个奚落于莉的机会，郑有明可不想放过。他一大早就抱着茶杯去了于莉的办公室，自作主张地坐到会客用的沙发上，呷了一口，先是寒暄：“于总啊，想不到陈总那么决绝，居然要撤资。唉，这些日子我们夹在中间可太难办了。我都不知道失眠多少天了。”
　　　于莉这些日子也为撤资的事头疼不已，但不想跟郑有明套近乎，只道：“撤资的事，主要是王总在跟制片方交涉，他才头大。咱俩算什么，就别在这儿抱怨了。”
　　　“还好牵扯出来的世间无欢的事解决了，把我们运营中心的公关团队忙得够呛啊。”
　　　“你们公关团队？我怎么听说最后是我们原创部的小顾解决的？”
　　　郑有明本想卖个苦，再趁机说是于莉的人捅出的娄子，结果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他讽刺道：“于总，你们内容中心真是人才辈出。”
　　　“郑总，您过奖了。”
　　　“我昨天刚知道个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想不到造谣世间无欢的帖子，居然是公司内部员工发的。”
　　　“是吗？”于莉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猜到三分。郑有明话中有话，显然这个造谣的人是自己这边的。
　　　“我刚知道时也很惊讶。你说这人安的什么心？”
　　　“不知道。”
　　　“于总，你可别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知道。该好好管管下面的人了，帖子是你们原创部的陶妮发的。”
　　　于莉总算抬起眼睛看了郑有明一眼，说道：“多谢郑总提醒。”
　　　“抓紧处理吧，那个世间无欢好像很不高兴，不要影响公司与他的合作。”
　　　送走郑有明，于莉盘算起来。陈总对于抄袭的态度已经很明朗，小桃作为小鱼儿的责编，本来已经有一定过失。而她再去造谣世间无欢，算是有意损害公司和合作方的利益。无论如何，此次不罚她是说不过去了。
　　　可她又不愿出面当这个恶人，于是她拟好了惩罚措施，让方昊去跟小桃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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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于总安排的任务，方昊才明白昨天世间无欢打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他给世间无欢拨过去，有些气恼地说：“无欢，你查出谁是发帖造谣你的人，想整治她，我可以理解，不发表意见，但你昨天直接跟我说就行了，绕这么大一圈干什么？”
　　　世间无欢轻笑几声：“方昊，你觉得我犯得着为这点事处心积虑地绕着圈子整一个女人吗？”
　　　“那你想干什么？”
　　　“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管这么多？”
　　　方昊咬咬牙，一时无言以对。他心底知道世间无欢为什么这样做，只是他在刻意逃避那个想法。
　　　“不过，告诉你我的目的也无妨，”世间无欢却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目的说了出来，语气中带着挑衅，“为了顾云岚。那个陶妮，平时没少给小云使绊吧？她是小鱼儿的责编吧？我是犯不着跟陶妮过不去，但既然她是小云的阻碍，我就不能任她胡来。”
　　　“无欢，你是不是觉得搞这些动作，显得自己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显得特别厉害？”
　　　“那你呢？如果昨天我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又会为顾云岚做什么？”
　　　“员工违规，根据公司的规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会秉公处理，但并不是为了谁这么做的。你以为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方昊，你嘴上说着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不像你，总是逃避自己的内心。你是我的什么人，又是顾云岚的什么人？为什么一涉及她，你的反应就这么大。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我要追求她，你也要管？”?
　　　方昊眉头紧锁，他正欲反驳，又意识到如果自己着急反驳，倒正应了世间无欢的话。于是他停顿了一下，恢复成淡漠的语气：“我当然管不着。但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惹出一堆麻烦事，我不会再管了。”
　　　世间无欢说道：“放心吧，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不会了。”
　　　挂了电话，方昊一肚子闷气。他说不上来自己在气什么。他坐在办公室里，朝外面的办公区望去。可以看见顾云岚正盯着电脑，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字。真的很在意她吗？因为家庭关系，方昊一直不太理解“爱”的感觉。从小父母就各忙各的，永远不在家。他谈过几次短暂的恋爱，但最后都因为对方抱怨自己“根本不会爱一个人，像在和木头谈恋爱”而分手了。
　　　曾经有个女孩提出分手时问他：“你是坨冰吗？捂都捂不热，只会捂没了。”
　　　二十五岁后，随着工作进入上升期，越来越忙，方昊没再谈过恋爱，甚至没再喜欢上一个人。又因为世间无欢和唐甜那段恋情的刺激，他更确定了一点：不要随意开始恋爱关系。一定要万般确定自己爱上了对方，才可以开始。
　　　但到底什么是“爱”？怎样才算爱上了对方？方昊不知道，也没想过。只是习惯性地否认自己的感觉罢了。
　　　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处理工作要紧。方昊驱散脑海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起身走到小桃身旁，对她说：“你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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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从方昊办公室出来时，大部分同事都吃饭去了。只剩零星的两三个人在工位上吃外卖，还有人戴着耳机在看视频。一切本来是很熟悉的场景，但她产生了陌生感。她感到自己正被这个集团迅速抛弃，这里不再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小桃又害怕又生气。早上，顾云岚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不会跟公司其他人提那件事，想不到转头上司就知道了，连处罚决定都下来了！冯娜姐果然没看走眼，那个顾云岚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坏女人。都怪自己太傻了，竟然相信她说的话。
　　　小桃满腹心事地往茶水间走，路过编务姐姐的工位时，意外地发现她没锁电脑屏幕。而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世间无欢那部《乱世之子》的灌版定稿源文件。
　　　编务姐姐的工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桃瞥了一眼其他人，见没人注意到这里，鬼使神差地在源文件上进行了几下操作。随后，她抱着一种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竟有一丝报复的快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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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印厂对接的工作人员回到岗位了。顾云岚和美编、编务一起，将封面和内文发了过去。
　　　忙完后，顾云岚打开工作邮箱收取新的投稿。正在看稿，邮箱跳出新邮件提示。点开一看，竟是一封由人事部向公司内部全员发送的通报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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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体员工好。
　　　内容中心-原创小说部策划编辑陶妮，做出严重损害公司及合作伙伴形象及利益的行为，按公司员工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