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酩每天早晨有锻炼的习惯，虽然他不打算再涉足杀手生涯，但他受不了没有力量的瘦弱身体，因而清晨五点就会起床，锻炼一个半小时。
“早啊。”赫连臻一下楼就看见顾一酩在做俯卧撑，于是很自然的走过去打招呼。
听到男人的声音，顾一酩停止锻炼，调整好呼吸，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土，也回了一个“早”字。
顾一酩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唇角的笑容不深不浅，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宽松的半袖穿在他的身上，衬托着他的身体愈发清瘦。
“大清早起来锻炼身体？”赫连臻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瘦弱的身板。
少年刚运动完，还带有轻微的喘息，那双桃花眼眸锋芒内敛，潋滟出醉人的光辉。
“嗯……为运动会做准备。”顾一酩找了一个貌似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锻炼身体的原因，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防范男人才这么勤快吧？
不过，赫连臻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问道：“早饭吃了？”
“还没。”　顾一酩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吃。”
赫连臻其实不爱吃小吃摊的东西，但是以往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凌似乎对豆浆油条之类的早餐有种特殊的感情，当凌死亡以后，赫连臻唯一怀念凌的方式就是尝试去接受凌的一切喜好。
这种怀念方式对赫连臻来说其实是残忍的，因为这相当于一种折磨，他沉浸在没能挽救凌生命的痛苦中，沉浸在失去凌的悲伤里——尽管他从未得到过凌。
从未得到，何谈失去。
……
顾一酩上楼背了书包，十分顺从的坐上了男人的车。
赫连臻：“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为什么坐到后座？他又不吃人。
赫连臻皱着眉头，他对少年的感情就类似于在路边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狗，小狗虽然会龇牙，但却不会真的咬人，就算小狗再怎么凶，看上去也不具备杀伤力，无害的很。
顾一酩挪腾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今天怎么了？”赫连臻特意开了一辆普通的车，为的就是表现的像一名普通的打工人。只是不明白少年今天为什么这么沉默，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顾一酩摇头，他倒不是心情不好，而是锻炼之后雪色指环又开始发热了……顾一酩心中警惕，生怕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挂掉，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身体一阵暖流，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
锻炼过度的身体仿佛得到了滋养，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顾一酩惬意的眯起了眸子，放在往常，他不会有这样轻松的时候，杀手凌时时保持一种警惕的状态，这已经成为了习惯，因为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成为他丧命的理由，他想活，所以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眼下的生活虽然有了赫连臻的介入，但是没有黑暗，没有杀戮，没有鲜血……实在是美好的很……
但愿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
顾一酩打算尽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巅峰状态，生活安定不代表没有危险，杀手凌习惯防患于未然，不愿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场面。
还有就是……赫连臻……喜欢他……该怎么处理……
“还真是苦恼啊……”顾一酩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感情的事还真是不好处理。
如果是旁人当着顾一酩的面说喜欢凌，顾一酩大概会淡淡的点头一笑，说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就会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不在乎。
同样，如果那人敢当着顾一酩的面说准备上了凌，顾一酩一定会再次笑着点头——然后那人就该倒霉了，王牌杀手可不是这么好冒犯的，更何况这个杀手还是出了名的冷淡无情，触犯他尊严的人，很有可能会付出血的代价。
可是……偏偏说这些话的人是赫连臻。
赫连臻救过杀手凌一命。
还曾经帮助过杀手凌。
纵然凌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恩将仇报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明知会惹上麻烦，顾一酩还是把赫连臻带回家的原因，凌不是一个机器，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只要是人，都会有情感上的波动……
“你苦恼什么？”听见他的叹息，赫连臻问道。
“我……”漫不经心的拖长声音“嗯”了一句，顾一酩转头看向男人线条冷硬的侧脸，忽然来了兴致：“我问你个问题。”
“说。”赫连臻手握方向盘，淡漠的吐出一个字。
“假如有人和你告白，你会怎么办？”
“……”
过了片刻，就在顾一酩以为男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赫连臻终于开口：“那要看告白的人是谁。”
顾一酩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是别人，就揍一顿，如果是凌，我就和他结婚。”赫连臻倒也实诚，他也不需要隐藏什么，反正实话实说就好。
顾一酩黑线：“……”
桃花眼眸瞥了赫连臻一眼，顾一酩继续看窗外风景，再不开口了。
赫连臻不是个主动找话题的人，况且他觉得自己对顾一酩已经算是热情了，期间他下车给顾一酩买了早餐——按照凌的口味买的。
紧接着车里就只有顾一酩轻微咀嚼的声音，他吃的很快，而且一脸满足，不过吃完以后就又开始皱眉思考怎么处理和赫连臻之间的事。
如果说英雄救美会出现美人以身相许的情节的话……顾一酩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有血性有杀气的男人，怎么也不能做出以身相许这种事。
不过赫连臻的长相也挺养眼……等等，他怎么在想这个问题？！
顾一酩连忙掐灭了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危险念头，一路沉默，直到下了车，他生疏的说了一句：“谢谢。”
赫连臻：“嗯。”
两人走进同一栋楼，顾一酩进了家门，赫连臻继续上台阶。
一直以来赫连臻都觉得自己冷酷寡言，再加上杀伐果决，因此被人认为难以亲近，可他忽然感觉其实真正不容易亲近的是这个叫做顾一酩的人。
哪怕少年在微笑，赫连臻也觉得距离少年很遥远，好像隔了两个世界，如果少年刻意把他隔绝在外，他只能远远看着。
怎么觉得这少年的气质越发像凌了……
凌也是如此优雅，笑的温柔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