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啊……”
夜晚的路途看起来总是很遥远，但总归也会有尽头，当那些错觉的暧昧散场，剩下的只是是凉人心肺的现实。
他还是那个季爷，还是不能不管不顾触碰一个自己……想触碰的人。
就如同过往二十几年里，季爷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一样。
他早就不是能许下豪言壮志的年纪了，也不是只为一腔热血一个人而活了。
车停在了清风阁的门口，季流烨解开安全带，下车转去副驾驶将白笙寒那边的门打开。
他并没有催白笙寒下车，而是一手撑在车顶，笑着说道：“不认识就不认识，我们现在认识了，说不定之后还能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呢？”
“你说是吧，白公子。”
白笙寒解开了安全带，季流烨伸手把他从车里牵了出来，靠在车边看着他的冷白矜贵的侧颜。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那颗血红色的泪痣，他的心都会为之一颤，仿佛他曾多次因为这颗痣产生过悸动。
这颗泪痣，真漂亮。
“更进一步的关系往后再说吧。”
白笙寒垂眸神色淡淡地整理袖口，语气更是听不出情绪，仿佛刚才那个似乎难过的白先生只不过是季流烨的一场幻觉。
明亮的路灯下，他们能看清楚互相的眉眼了，原来这位白先生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然而就在季流烨心肺里的血，渐渐变得空冷的时候，白笙寒又骤然靠近了。
他微勾着唇拍了拍季流烨的肩膀，踮着脚把绯色薄唇凑到季流烨耳边，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
“很晚了，季爷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灯的光到底还是没有那么清晰，几只萤火虫扑扇着翅膀撞上去，在高温灼烧下化为流萤散去。
真是要命啊。
季流烨摸着耳朵，感觉那温度久久散不去。
看着白笙寒逐渐走远的背影，他忽然勾起了唇角，扬声喊道：“白公子，明天早八，我来接你去医院。”
白笙寒没回头，径直走进了别墅里。
没办法，漂亮美人总是致命的。
季流烨晃晃悠悠地上了车，哼着小曲踩下油门，迈巴赫一个潇洒的甩尾绝尘而去。
……
卧室里，白笙寒边擦着头发边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穿着浴衣，金色长发湿漉漉的，在地面上留下一串串水渍。
刚在沙发上坐下，司谨就敲门进来了，一如往常拿起桌上的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白笙寒放松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任由司谨给自己一点一点吹干头发，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有规律的在扶手上敲击。
这是他惯常的一个思考动作。
司谨没有出声。
直到吹完头发将吹风机放下，他才开口问道：“先生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是遇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心情很不错？
白笙寒抬眸看向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疑惑，“你觉得我心情很不错？”
“对啊。”司谨觉得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先生比往常多了点……生气。”
看起来也容易靠近了点。
其实他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开心，但他看到刚才是季爷送先生回来的。
那大概就是开心的吧。
白笙寒情绪向来内敛，有时候他笑并不代表开心，皱眉也并不完全代表不开心，根本没人能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值得开心的事么？”白笙寒单手撑着下巴，刚吹干的长发散落在他身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温和。
然而他抬眸看过来时的笑，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找到了催眠沈承年的机会算不算？”
司谨低着头不说话了。
先生又变回了那个先生。
“没事的话你就先去休息吧。”
白笙寒摆了摆手，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戴上洗澡时摘下来的眼镜往书桌后走，坐在旋转椅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如果有时间，再帮我查一下良辰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是怎么认识沈承年的。”
“是，先生。”
司谨出去带上了门。
白笙寒扶了一下眼镜，不紧不慢地在电脑上打出一串代码，随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对话框。
上面是少年“黑桃A”发来的手上有车祸视频的人名单，白笙寒的目光在那几个名字上一一扫过。
……
季流烨回到清雪园的时候，席北正坐在餐桌前吃夜宵。
边吃手里还翻看着几张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脸吃到大瓜的惊奇表情。
见季流烨回来了，他连夜宵都顾不上吃了，拎着那几张纸就冲到了季流烨跟前，恨不得把纸里的内容一股脑塞他脑子里。
季流烨皱着眉接过那几张纸，表情十分嫌弃：“行了，离我远点，手上都是油。”
往常还会顶一句的席北这次倒是没有反应，他神情十分激动地说道：“你快看，白先生在帝国的身份果然不简单，没想到【神】之力还能传承呢！”
季流烨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他瞥了席北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这就是你这么激动的原因？”
“当然不是！”
席北示意他接着往下看，笑得不像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跟白先生之前还认识啊。”
季流烨翻着纸张的动作一顿。
他眉心微蹙，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席北，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没想到你们还认识啊。”
席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季流烨一开始对人这么大兴趣，不是因为认识吗？
他笑着打趣：“你装的还挺像啊！”
然而季流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不可能。
他不可能认识白笙寒！
记忆里也没有白笙寒这个人，他对白笙寒的印象全都来自于传言，在今天之前他绝对没有在媒体以外的地方见过白笙寒。
“你确定不是你查错了？”
“怎么可能，别逗了季爷。”
席北很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
而且他是特地动用了季流烨的权限和关系去查的，查到的东西只有多少问题，绝对没有对错问题！
季流烨的身份信息有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同时也有调查别人档案的权限，从小到大事无巨细，不可能出错。
季流烨没再翻那份资料，而是直接问席北：“你说我跟白笙寒认识，在哪里，又是因为什么？”
“上面有写啊。”席北指着那份资料，“九年前你去北城查‘地下城’里的问题，就是白先生协助的你。”
听说当时那件事还挺难办的。
北城本来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那里的‘地下城’更是娱乐至死的深渊之城，季流烨刚上任就被委派了这么个难度系数高的任务。
但白先生的介入，好像让一切事情都变得很简单了。
“话说白先生那时候才刚成年吧，能力已经那么强了吗？”席北撇了撇嘴，深刻的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着说道：“我记得就是那时候，你回来说是要戒酒，你……”
说到这，席北瞥到季流烨的脸色，一下子闭嘴了。
季流烨站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里还攥着那张纸，眼底一片讳莫如深。
白纸黑字写的没错，席北更不敢拿胡编乱造的东西骗他，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白笙寒说不认识他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