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他陷入了沉思,从古自今为了钱财,剑走偏锋的人们,大有人在!不惜与虎谋皮,兵走险招!
“所以,你养了吗?”贝菁突然用那双黑如墨汁的眼瞳盯住师江,似在等一个答案。
气氛突然变得不对,师江小心翼翼了起来。贝菁这丫头明显对“烛闵”这一行业深恨至极,不对,我紧张什么,我又没养!
要论实力,萧承颜养他还差不多。
师江默默抬起湛蓝色眼眸,颇为无语,“你想什么呢,就我卡里仅剩的三千五百九十块三毛五,能养得起僵尸?”
“僵尸?”
师江嘴角一僵。我擦,说漏嘴了!
“……僵尸或者灵体。”
贝菁没有多加怀疑,只不过看着他的视线略有些怜悯,她突然捂住衣兜,“我可没钱,你别想着借我的钱!”
师江:“……”
“冥币我也没处花吧……”
贝菁恍然大悟,右手成拳,用力地锤了一下左掌,“哦,也对哦!”
这孩子好像有点傻……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师江回头看去,楚南星正神色略怪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视线一直停在贝菁身上,话却是对着师江说的。
“我……”楚南星并不是与他同班课,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正不知怎么解释,贝菁突然在他耳边着急忙慌地留下一句:“他身上有很强烈的阳气,我很不舒服,就先离开了!”话毕,下一秒就原地消失,没了踪迹。
师江暗暗磨牙。什么意思,我身上就没有阳气呗!
正在那独自磨牙,楚南星眉头皱了起来,“以后离这些小鬼远一些,会损害你阳气。”
师江悄然翻了个白眼,他屋里还有个更损阳气的存在,小巫见大巫,谁又比谁更“阴间”?
楚南星的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你还没回答我。”淡淡问道。
师江眼角一抽,怎么性格一个个都这么极端,家里有一个不爱讲话的老僵尸,在外有一个娃娃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却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同窗。
他能说自己其实是被赶出来的吗?
不能!
一想起变成了差生,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心情也低落了。垂着个脑袋,闷声说:“没什么,出来溜溜弯……”
楚南星定定地端详着少年的脸,淡淡说道:“看着你,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师江心底突然有些烦躁,但他心里清楚,需要有一个人来倾听自己的苦楚,所以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书法很烂,画不来符。”
楚南星的一张脸上闪过了然,“原来如此。”
过了好半天,也没等来接下来的话。师江嘴角一抽,一句“原来如此”就完了?不再安慰安慰他??
他这想法一出,嘴角又是猛地一抽搐。他怎么忘了,最开始的楚南星也是这样一副“不关己”的样子,指望他主动关心人,想都不要想!而且,这孩子的脑回路就像个被门挤过的核桃仁,把别人的伤心事挑起来,然后又轻飘飘地放下。
太气人了!
师江在这独自生闷气,楚南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他瞥到楚南星像便秘一样欲说不说的微表情,凉凉说道:“你想嘲笑我就笑吧,也不差你一个了!”
楚南星低下头,复又摇了摇头,波澜不惊的嗓音缓缓响起:“我没有觉得你可笑。不过,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抓紧时间练习,摆正心态,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他说的好像是对的,埋怨天地又有什么用,接下来要想在麟琅学院,法系立稳脚步,书法是一定要学的!不就是牺牲一点课余时间么,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如此聪明,一定可以做到!
想明白了之后,师江也不哀愁了。飞奔着告别了楚南星,朝着寝室奔了过去!楚南星看着他的背景,一言不发,只默默地跟了上去。
路过配室,买了一些毛笔宣纸和墨汁,飞奔回了寝室。可谁成知,早早就告了别的楚南星,此刻正懒洋洋地倚靠在墙上,见到他回来了,微微抬起眸子,这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师江缓缓停了脚步,“你怎么来了?”
西面的窗子开着,风吹起他银白的短发,长密的睫毛颤了颤。淡淡说道:“不欢迎?”
师江傻了。不是他不欢迎,屋子里还有一个老妖精在。
他们两个碰上,一个喜怒无常的僵尸,另一个是准除魔卫道的学生,他们之间,又会碰上什么火花??啊呸,应该是电火花!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我今天不太方便……”他呵呵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起来。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笑掺杂着欲盖弥彰,叫人怎么看,怎么不对。
楚南星垂眸,视线由下而上的扫了过去,最终,视线落在了他的下半部分。
“不太方便?”
师江嘴角一抽,手拎着的袋子挡在身前,“你在想什么呢?”突然,他像反应过来,“不太方便”这说辞,怎么像极了一个女生,防着自己如狼似虎的男朋友。就好像约定好了什么,却被临时到来的“大姨夫”耽误了好事。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在里面藏了什么?”
“我能藏什么……”他忽然脑中想法一闪,骤然改了口,“啊对,没错。”突然特别猥琐的,朝着楚南星挤眉弄眼。
“你懂的。”
楚南星只觉得自己眼角猛地一抽,好似晴天霹雳降临在眼皮上。孤疑地盯着他看了看,特别是对上师江下意识闪躲的目光,突然笑了笑:“那我就更要进去看看了!”
说罢,也不等师江反应,直接从他手中夺走钥匙,飞快地打开了门!
“你别……”
师江再要拦已经来不及了,楚南星迈开大步子,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客厅。他很快跟了上去,已经做好了第一时间拦住萧承颜攻击的准备。
怎料,出乎了他的猜测。楚南星站在一抬棺材的前面,棺材盖半斜着倚靠在棺前,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僵尸,空空如也!
楚南星似乎有些无语,“这就是你说的‘不方便’?”
师江突然有些心虚,搓了搓手,“是啊——”
“这有什么可值得掩饰的?”
“我不是怕你看到害怕吗?”
他笑了笑,突然又觉得楚南星这孩子太容易打发,想了想,悄咪咪地,试探性地问:“你不觉得我房子里放了个棺材,很瘆人,而且一般人做不出来吗?”
楚南星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摇了摇头。
“如果你有一个姐姐,家里不靠叠纸人为生,纯是爱好,叠了整整一个房间的纸人。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师江突然就想竖起大拇指。怪不得楚南星如此的不近人情,原来真的是不近“人”情。
这位奇女子,当真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并且很想和她见一面,交个朋友!于是,双眼满含信服和钦佩,亮着眼睛问道:“你姐姐胆子真大,当世奇女子,可有机会见见,聊聊如何视一屋子纸人于无物的?”
楚南星突然收敛了神色,一双淡漠的眸子里也染上了黑暗。良久,低低说道:“阿姐她,已经不在了。”
师江一愣,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问错了人!
“抱歉,我不知道。”
楚南星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先提起的。”本可以拒绝回答,或者换一个说法,可他还是说了出口。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他对于师江,总是下意识说出真话。
脑海中突然响起那道毅然决然的声音,就好似一颗被蒙上了灰尘的星辰,因为自己的擦拭,亮起了淡微的光芒。大概,是自豪感吧。
所以,可以试着相信。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变形的懊恼。
“我先走了。”楚南星慌也似的离开。
师江怔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被人关上,才回过神。话是那么说,也不知道楚南星究竟有没有生气。大概,是需要一个人的空间,来冷静下去吧。
想至此,他直接掏出了一系列的练字工具,摆在了桌子上。打开手机,照着视频教程,一点一点练习起了字。
太阳很快下了山。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揉成一团的宣纸,他看着纸上犹如蜘蛛乱爬般的痕迹,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又抽。
他不断给自己的心底防线加筹码,不过是第一次练习,不会很正常,丑一点也很正常。
突然,脾气起来了。笔一甩,摆烂地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为什么练毛笔字这么难,毛软趴趴的,手还总是抖,照这么练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到画符的那一步?!要是有一个古代人手把手教他,一定事半功倍!
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往棺材处看去。现成的“古人”,面前就有一个,他怎么没第一时间想到呢?
失策啊失策!
但是,萧承颜似乎违反了他们之间的规定,我行我素地离开了,而且没与他打招呼,直接离开!这让他一时间想起了早晨发生的那一幕。
该不会是,萧承颜气他直接拂了他的手,驳了面子,才离开的?可是先暴露试压的是他,他挥开他的手,也是因为担心萧承颜控制不了自己,伤害到自己……
当晚,师江怀着惴惴不安,时刻担心着僵尸突然回来。所以,这一晚上,又是辗转反侧,夜里突醒数次,直到清晨将至,才渐渐入了睡。
所以,当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真想化身绿巨人浩克,一拳砸碎闹钟!睡它一个昏天地,混沌界!
当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踩着上课悠扬悦耳的铃声,轻轻地叩响教室门,静候先生的呼唤方能进屋。
“请进。”
是个熟悉的声音。他推门而入,这次是由南荣温书授课。
看到熟悉的面容,他只想什么也不顾地冲到兄弟的身边,无脑就是一顿哭诉。但此刻,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什么情况都不允许!
屋内一片寂静,众人盯着前面的混血少年,湛蓝色的眼瞳下,是一片的青黑。所以,很多人大胆的在心底猜测,多半是因为昨日被当众训斥,赶了出去,下不来台。所以苦恼了一宿,辗转反侧,失眠了。
南荣温书看着他青黑的面庞,一愣,“先入座吧。”
“好的。”师江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在讲之前,要先与大家讲,以道为最高信仰,但道无名、无形,为了便于教化而‘一炁化三清’,化生成为道教的元始……”
南荣温书讲了许多人物为原型的故事,引经据典,极为精彩。师江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啧奇称叹。
故事的最后,看着底下人聚精会神听故事的一张张好奇的脸,南荣温书笑了笑,“只不过最后,他无力抵抗,任由黑暗吞噬了他。无人能救,无人生还。”
师江咂咂嘴,还在品味这件故事。
故事的原型就在十年前。某地的一处人家时年不运,夫妻二人常年闹离婚,男人好色当头,时常寻欢作乐。二人家中有一女,女人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数十载,却在一个夜晚自杀身亡。
男人似乎为此受了打击,誓要为亡妻守身如玉,却也堪堪只维持了七日不到。重新酒色沉迷,花天酒地。
女孩渐渐长大成人,心知父亲绝非生性如此,寻来有道之人,那人讨来生辰八字,推盘起卦。女孩这才得知,父亲的前世是古代有钱人家的公子,与青梅竹马相恋,家中父亲却不断阻挠二人相见,设计让公子大婚之夜,娶了另一位新娘。
青梅竹马烈情,以为公子负了她,悲呛之下跳了崖。罔死之人,产生执念,又因公子一家阳气极深,近不得体,亦是寻不到。
她寻寻觅觅数百年,寻到了公子,也就是公子的转世,女孩的父亲。
她记住公子的模样,含恨转了世,投了胎。心愿便是搅得他家庭不合,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