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又因为长相英俊,一般患者进来第一面就会产生好感,从而放下心里戒备,但他偶尔挑眉的时候,身上的这种温和亲切的气质就会被一种莫名的气质掩盖,而这种气质跟这个医院格格不入,更跟他这个职业格格不入。
寥齐明:“既然你今天没有带你妹妹过来,那么我们也可以聊聊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乔今惊讶,也想不明白。
“乔先生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寥齐明的这双眼像是能看透人心灵一般,审视的力度透过了表层,能进入到每个人精心掩藏的内心深处。
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温和地笑了起来。“现代人多多少少都有心理问题,常说的焦虑症,抑郁症等,只是因为严重程度不同,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
乔今蹙眉:“所以寥医生的意思觉得我也有……?”
“有没有乔先生试试就知道了。”寥齐明从旁边抽出一张表格递到乔今面前。乔今低下看了一眼,是一张心理测量表。
乔今觉得不可置信,他摇了摇头,笑说:“寥医生弄错了,我没有病。”
他怎么可能有病,他活的好好的,这些年即使照顾晓末也会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他要是生起病来就会很耽误时间。所以这些年他基本上没生过什么病,心理上的疾病就更不可能了。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敏感内向的人,怯懦害怕这些负面情绪他都有,但也只是一时的。他不会怨天尤人,也不会自暴自弃,累了撑不下去了,他最多睡一觉。
可是现在寥齐明却告诉他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他觉得有些荒缪,但考虑到晓末的腿还依仗寥齐明的帮助,他就什么都没说了。
他没接那张表格,他站了起来,说:“寥医生,我会尽快把我妹妹带过来的。”
寥齐明也没说什么,收回了表格。
乔今从医院里出来,就在考虑怎么劝说晓末过来看心理医生,这跟看普通的医生不一样。当年车祸后晓末住了两年院的,医生说了晓末的腿生理机能上已经好了,只不过一直站不起来。
医生跟他私下谈过,说晓末的腿一直站不起来,很可能是心理因素。
乔今也带晓末去心理科室看过,但晓末进去没一会儿,就尖利地又喊又叫,整个人精神直接崩溃了。
乔今不敢逼她,只能带她回来慢慢养着。从那之后晓末一直拒绝去看心理医生,乔今只好自己私下去找心理医生问过,但因为晓末一直不配合也没有效果。
这次他意外地知道寥医生在心理治疗界的名气,就想着来试试看。寥齐明不像其他心理医生看到晓末的病历直摇头,寥医生看完晓末的所有病历,神情并没有凝重下来,他只说:“我以前接待过这样的病人,你将人带过来,我有自信一试。”
乔今心里腾起了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晓末带过来试一试。
赵非郁在英国建立的公司随着他这次回来,重心也转到了国内。虽然说目前只是在国内建立起了一个分部,但以后赵非郁会留在这,业务重点也会放在国内。
因此赵非郁这段时间就非常忙了,他忙着给分部公司选址,重新调人回来又重新招人,他回来的时候没带自己身边人,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他自己在忙。
秦霄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赵非郁都没时间出来。
他抽空的时候回家了一趟,赵京润也从公司回来了,一家人算是团圆地吃了一顿饭。他忽然放弃学业回国,事先没有跟家里打过一次招呼。但赵父和赵母也没问他,只有赵京润新奇地看着他。
“你忽然回国真的没有什么事?”
赵京润遗传了赵父的精明,一双狐狸眼里面暗暗藏着精光。他早早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商场上历练了多年,俨然有赵父当年的风范了。
不过在自家弟弟面前,赵京润松散的完全没了在外面表现出来的精明冷静,他懒懒散散是倚在栏杆上,轻笑说:“你以前不爱这些商场上的东西,我以为你出国就是为了躲避继承家业呢,没想到自己在外面还建了一个公司,你这样还不如回来接手家里的……”
赵京润话还没说完,赵非郁就打断了。“你想的美,家里公司是你的,你别想甩给我。”
“我都任劳任怨干了十来年了,你还不来接手,再干下去,我就得秃了。”赵京润从高中时就开始进公司,到今年他已经32岁将近十年多了。
他早就想将手上的摊子甩掉了,可家里老头早早退休,唯一一个弟弟早早跑去国外,剩下累死累活的工作都是他的。
他又撺掇了赵非郁两句,颇有挑起赵非郁的愤怒,让他一怒之下跟他来争家产的意思。
但赵非郁根本不理他,赵京润就不明白了,别人家里有个兄弟为了家产都争的死去活来的,怎么到他家就变得这么谦让了。
赵非郁挑着眉,戏谑地说:“老妈让你相亲你怎么不去,早点生个继承人,你还有可能早点脱离苦海。”
赵京润幽幽地看着他,赵非郁面色都不动一下。
赵京润“啧”了一声,骂了句:“臭小子。”
赵京润生下来就照赵家继承人来培养的,他从小学的刻苦,就盼望着生一个弟弟好分担些。但没想到弟弟是有了,但不是个省心乖巧的,一副绝对不跟他争家产的架势,坚决不碰家里的生意。
要是真的没能力倒好了,但看赵非郁这两年在英国建公司发展的很好,他又动了将赵非郁拉进家里公司的念头。
不过赵京润再怎么说,赵非郁也不接招。
赵非郁抽完烟,就回到了自己房里。他屋里还是他高中时候的样子,他出国的这两年家里人没有动他的。
他的书架上放的还是高中的书本,厚厚的复习资料垒在床头垒了一摞。旁边零散地放了几只笔和几个本子,他当年走的时候都没去收拾,就这样放着放了好些年了。
赵非郁靠在床上,伸手随便拿了一本5年高考3年模拟,他又随便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很多大题下都有两种字体,一个写的狂放潦草,另一个却隽秀又认真。
那个隽秀字迹在他潦草的字迹后,认认真真地将每一个步骤都写出来了,一撇一捺都循规循矩,认真的痕迹到现在都留下了不容忽视的力度。
赵非郁重新再翻看高三那年的痕迹,心脏还是禁不住紧缩起来。彷佛那些带着力度的字迹钻进了他的心窝里,搅得他心绪震荡,轻易戳破了他冷静的伪装。
他有些苦涩地想:何必呢,都分手了还留着这些干什么。
但他到底没舍得扔,放在这个老屋里,像是将那段过往也一并放置在岁月深处。
只有像这样,无意中翻起,才会带起乱麻的心绪。
而这情绪他又不陌生,无数个异国他乡的时刻他都咀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