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书名:足尖上的丘比特 作者:颜灼灼 本章字数:16223 下载APP
我将那晚张腾说的话告诉了叶梓涵。
    她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忧郁地说:“这次的事情,的确和他无关。说起来,还是他及时叫救护车,救了我。经过这一劫难,我也看开了许多。人生苦短,何必执拗于过去的种种。对于张腾,我的心中已不再充满怨恨。当然,我不可能和他化敌为友,但也不会再因为他的举动而坏了心情。他想当保安就当,想看我就看,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随他去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用迟疑的口气问:“你说和张腾无关,那就是说,你很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她忽然洒脱的一笑,用手拍抚着我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我作为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答应我,不要再想那件事,也不要再提了,好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叶梓涵深吸了一口气。“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自在首场公演中跳女主角,那是我的心愿,为了姐姐,也为了我最崇拜的叶莺。”她的眼光坦白而真挚,“但是,看到你的表现那么投入出彩,公演那么成功,我很欣慰,我要感谢你,替我了却了一桩心愿。公演的成功,会让更多人知道叶家村的祖训和悲剧,知道曾经有勇敢的男女,为他们的爱情顽强抗争,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那些不能爱的,尚要冲破重重藩篱,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像我们这样能够爱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自己所得到和拥有的爱情?”
    离开医院后,叶梓涵的话仍在我耳畔萦绕,最后那句话,她似乎是有意说给我听的。我心下黯然,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愿意好好珍惜和拥有了,但是萧瑟呢,他还愿意吗?我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劳累了一整天,回到宿舍已是头昏脑涨,腿脚发软,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吃过药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连天的阴雨,使气压变得低郁而沉闷。我依旧过着单调而重复的生活,只是那永远暗沉沉的天仿佛紧压在我的头顶上,总让我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过两天就是萧瑟的生日了,我为礼物的事情发愁了好长一段时间,思来想去,决定亲手做个生日蛋糕给他。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能请余萌指导,余萌是个好老师,她在尹静姝的公寓里开设教学课堂,耐心细致地指导,手把手地教我制作生日蛋糕。
    我没有瞒着尹静姝,实话告诉她是为萧瑟做的。
    “哇塞,小忻忻,你总算作出选择了,可怜的宸哥哥,我好同情他。”尹静姝夸张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后,眼睛里又流露出兴奋和愉快,“不过还是要祝福你们,论条件,萧公子肯定要比宸哥哥强了,你将来要是当了豪门媳妇,别忘了分我们一些好处。”她浑身找不着一点儿颓丧的气息,秦风订婚给她带来的影响已经消散无痕了。其实那晚在房车度假营醉酒过后,她似乎就已“一醉解千愁”了,再见面时她已恢复了嘻嘻哈哈的乐天派模样,除了抱怨我重色轻友,丢下她先走。这就是尹静姝,永远都是洒脱的,没有什么烦恼能在她身上长时间的停留。
    “你都扯到哪儿去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哭笑不得,“只是做个生日蛋糕而已,别想太多。”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等到八字写成了再公开。”她贼兮兮地冲我眨巴眼睛,“不过作为封口费,你也要给我做一个蛋糕。”
    我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余萌就在一旁微笑倾听,但她的微笑化不开眼底的忧郁,我知道她依然遭受感情的纷扰,之前本以为老家亲戚来,会让她放松开怀一些,但是那之后她的状态反而更加低落了,一张苍白而文静的小脸总是显得分外沉默和忧郁。关于那个男人,她什么也不肯对我说,但我知道,那个人,那段情宛如一根刺,深深扎入她的心底,痛彻心扉,却无法将它拔出来。
    萧瑟生日当天,我清晨五点多就去了尹静姝的宿舍,她像梦游似的给我开了门,立即又回去蒙头大睡。而我一个人鼓捣了几个小时,终于独立完成了一个让我自己满意的生日大蛋糕。蛋糕夹层放入我自己做的蜜豆,蛋糕外面全部涂上奶油,再用鲜奶油裱花,点缀芒果、草莓和碎巧克力,中间用果酱挤上“萧瑟生日快乐”几个字。我将生日蛋糕细心包装好,放回自己的宿舍里,心满意足地参加练功排练去了。
    下午5点半排练结束后,我迫不及待地取出手机给萧瑟打电话,却不料手机还是关机了。   
    我的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仍在静养,不希望被打扰?还是换了手机号码,再也不想和我联系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再度向沐眠求助,沐眠说她正忙着,晚点有空的时候打听一下再回复我。我交代她不要透露是我在询问,我要给萧瑟出其不意的生日礼物。
    
    我回到宿舍,坐在小沙发上等待着。雨滴敲击着玻璃窗,声音单调而落寞。室内越来越暗了,空气也冰冻起来,我麻木的脑子里,不断地出现着一个问题,像幻灯字幕般一再映现:如果联系不上萧瑟,我该怎么办?我想他,迫切渴望见到他。为了这一天,我已经望穿秋水,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终于,手机铃音响起了,我用发颤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童忻,萧瑟不在海城,他到蓝山市去了,这可怎么办呢。”沐眠带着深深的遗憾说,“我这几天忙得要命,也没和他联系,刚才给他家里打电话才知道,他去蓝山好多天了,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在那儿,是我们的初中同学。那同学在蓝山买了一套房子,萧瑟以前放假回来的时候也会去找他,就住在他那里。”
    一个念头从我心底飞快地闪过,我作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对我来说堪称疯狂的决定。“你知道那个朋友家的地址吗?”
    “你……”沐眠微顿了一下,很快说,“你稍等,我给你发短信。”
    收到短信后,我看了一眼时间,接近晚上8点,我没有吃晚饭,也毫无饥饿感,简单收拾了一下提包,拎了那块生日蛋糕就离开宿舍。
    我撑着伞走进雨中,冷冷的、浓浓的寒意包围着我,我却浑身发着热,整个胸口都热烘烘。那绵绵夜雨给我带来一种近乎酸楚的激情。呵,萧瑟!我心里低低呼唤着,此刻我已经什么都不管也不顾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当面向你道一声生日快乐,让你尝尝我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从海城到蓝山,乘坐大巴将近两个小时,到达时已是晚上10点40,蓝山也在下雨,而且雨势比海城更大,我在车站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目的地。那是一个很大的住宅区,林立的高楼,在黑夜茫茫雨雾中只有模糊暗沉的轮廓。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沉思的、沉着地迈着步子,一面抬着头,眯着眼睛,费力地辨认着楼牌号。终于找到了地址中的那栋楼,我走到大楼门口的屋檐下,将雨伞放在地上,压制住狂跳的心,压制住奔放着的热情,按动大楼电子门锁的按键。“嘟——”呼叫声在响,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是对我的折磨,快啊,快来接听啊!
    但是,直到呼叫声停止,也无人响应。我再度按了房门号,依旧无人应答。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1点20分了,只剩下40分钟,萧瑟的生日就过了,我不折不挠地呼叫了第三次。
    终于,对方有了声音,含糊不清的,带着睡意的、男性的声音:“喂——”
    “喂……”我忽然有了怯意,这是谁?萧瑟的朋友?还是萧瑟?我吞吞吐吐的,“请问……请问……萧瑟在吗?”
    “萧瑟?”对方似乎倏然清醒了,“萧瑟不在这里,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这话犹如这夜晚的大雨当头浇下,冰凉透顶。“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抱歉,我不知道,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对方回答。
    我只能给萧瑟打电话了,但是,他的手机还是关机,我的希望被彻底毁灭了。
    我茫然站在楼门外,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触目所及是一片迷蒙的黑暗,空落落的什么人都没有。
    风雨凄迷的深夜,我满腔热情而来,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迷失了自己。这么晚了,回程的大巴也没有了,我只能去找个住宿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无助而又绝望,想呐喊,甚至想哭泣。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呆站在那里,对着空漠的夜,和湿冷的空气。听着雨声,风声,神思恍惚起来。
    恍惚中,有一辆车子驶了过来,车灯的光线穿透雨雾向我射来,我用手遮挡住眼睛。车子好像停住了,我拿开手,看清那是一辆出租车,有人下了车,撑开伞,向我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车子开走,周围重新变得昏暗,只有我前方的一盏路灯,在雨中放射着冷幽幽的光。
    我低头望着一直拎在手里的生日蛋糕盒,万千愁绪皆上心头。罢了,既然老天不肯成全我,让我白跑这一趟,我也只有接受现实,去找个住宿的地方,过一夜,明天一大早再乘坐大巴回海城。
    脚步声传来,想来是刚才从出租车下来的人住在这栋楼,人人都有家可归,只有我流落在外。我苦笑着抬头,却在一瞬间心跳气喘了。那近在咫尺的身影,分明就是萧瑟!我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使劲用手揉了揉眼睛。
    “童忻,你怎么会在这儿?”熟悉而带着惊讶的声音。我终于确认,那不是幻觉,站在我面前的,的确是我今晚已在心中呼唤了无数遍的萧瑟。
    我浑身紧张而神志昏乱了。“我……我做了一个生日蛋糕……生日快乐……”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萧瑟定定地望着我,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庞是苍白的,眼睛乌黑而闪亮。他的夹克上挂着雨珠,头发也被雨水打湿,雨水从他前额的一绺黑发上滴下来。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惊讶、疑惑,甚至是不可思议,唯独缺少了惊喜的成分。
    我失望至极,强抑住心中的苦涩,嘴角勉强撑起一抹笑。“我就是来给你送生日蛋糕,既然送到了,我也该走了。”我双手捧着被雨水淋湿的蛋糕盒,送到他的面前,“看在我亲自动手,还大老远送过来的份上,希望你不要嫌弃。”
    萧瑟伸出手来,没有接过蛋糕盒,却握住我的手腕,握得相当重,几乎弄痛了我。他的眼光是怪异的,用一种强迫的、略带恼怒的口吻说:“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我紧咬着牙,沉默着。我的沉默显然使他不安,他注视着我的眼光越来越紧张,脸色也比先前更加苍白。我想说话,但我无法开口,我只觉得窒息和慌乱。
    终于,他甩了甩头,摔落了不少水珠。他哑声说:“你给了我一个太大的意外,童忻。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我内心的激动了。”
    我们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了,一股热浪冲进了我的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像化石般定在那儿。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柔弱、无力,却难掩欣喜:“我以为要白跑这一趟了,没想到,还能在12点之前见到你。”
    他取过我手里的蛋糕盒,轻放到地上,有力的手臂随即缠住了我,我紧紧投进了他的怀里,在他怀中颤抖、啜泣。他用手触摸我的面颊,头发,托起我的脸,眼睛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深处。然后,他的头俯下来,灼热的嘴唇压在了我的唇上。我晕眩、昏沉,轻飘飘的如同驾上了云雾,喜悦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淌落下来,耳边的风雨声交汇成这个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终于,他慢慢地放松了我,他的手臂仍然环抱着我的颈项。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一整晚的情绪起伏太过激烈,以至于我畏怯心颤,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一睁眼就会粉碎,我固执地紧闭着我的眼睛。
    他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挲,拭去了我的泪痕,他的声音喑哑的在我耳边响起:“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我固执的说,眼睛闭得更紧,“我怕睁开了眼睛,你就会像之前那样突然消失,不再理我,手机也关机,让我到处找不到你。”
    “不会的,童忻,”他箍紧我,低柔的、请求的低唤,“跟我上去吧,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悄悄地抬起睫毛,我看到他刚才苍白的脸庞,现在已被热情所涨红了。我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与真实感同时而来的,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愤怒。“你的朋友说你不在这里,他骗我!如果我早走一步,就碰不上你了!”
    他愕然地怔了怔才说:“我出去吃夜宵了。他一定以为是林恩墨找上门来了,我交代过,不要对林恩墨透露我的行踪,我这段时间都躲着她,不想见她。我哪里想得到,你会来找我。”
    我恍然明白,心中的不平之意也消散无踪。“让我看看你的伤。”我轻抚他的左肩,心尖泛疼。
    “在这里看?”他眉梢微扬,“这里不太合适,等到了房间里面,我让你看个够。”
    “你……”我垂下睫毛,明知他这话不怀好意,笑意却不知不觉地浮上嘴角。我头脑发热跑到这儿来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住宿的问题,现在他乍一提到“房间”二字,脑中竟浮现出各种旖旎的画面。我收集着散乱的思想,他应该不会对我动什么邪念,就算动了,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也怨不得他,听天由命吧。
    萧瑟也笑了,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蛋糕盒,单手挽住我的腰。“走吧,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尝尝你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了。”
    我们乘电梯上了12楼,萧瑟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开了灯。两室一厅的房子,简约的装修风格,温馨舒适。其中一个房间房门紧闭,刚才跟我通话的那个男人估计是在睡梦中被我吵醒,这会儿继续睡觉了。
    “我这个朋友在蓝山当律师。”萧瑟介绍说,他们是初中同学,也是关系非常铁的哥们儿。对方家境优裕,在蓝山市上大学期间,父母就买了这套房子,方便过来看望他。毕业后又为他买了车子,所以他一毕业就已是有房有车一族,日子过得潇洒惬意。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萧瑟拆开生日蛋糕的盒子。我一路小心保护着,虽然蛋糕盒淋了雨,但是里面的蛋糕完好无损。“这真是你自己做的?不是蛋糕屋买的?”他用怀疑的眼光看我。
    “当然了。”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跟余萌学的,她是这方面的高手,我原来是一窍不通的,尝试好多次,也失败了好多次,才终于达到这样的效果,不过和余萌做的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已经很好了。”他的眼里闪着感动的光芒。
    我愉快地从提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彩色蜡烛,问:“要插几支?”
    “两支大的,四支小的。”他说着从夹克口袋里取出打火机。
    这是萧瑟的二十四岁生日,我细心插好蜡烛,他用打火机一一点燃后,关了灯。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4分钟12点。“我给你唱首生日歌吧。”我轻声哼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沙发离窗户很近,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叮叮咚咚的细碎的声响,好似在为我伴奏。
    烛光映在萧瑟的脸上,他不转瞬地注视着我,晶亮而热烈的眼睛渐渐蒙上了水光。
    “童忻,谢谢你。”他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喉音哽塞,“这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美好的生日夜晚。陪我喝杯葡萄酒庆祝一下,行吗?”
    “好。”我应声。这样的氛围,的确应该有美酒相伴。
    萧瑟起身开灯,去拿葡萄酒,我用茶几上的水果刀,将生日蛋糕切块。
    他对这里就像自家一样熟悉,很快拿来一瓶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将两只杯子分别斟满酒。
    “生日快乐。”我先举起酒杯。他和我碰杯。“铛”的一声响,清脆悦耳。
    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我也慢慢将一整杯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将切好的一块蛋糕连同塑料小匙子递到他面前。他不伸手接过,而是得寸进尺地说:“你喂我。”
    寿星为大,我还是顺从的用小匙子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到他的嘴边,他张嘴含入口中。
    “好吃吗?”我期待着他的评价。
    他却不回答。“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不能吃,怕胖。”我在心中哀叹自己没有口福。
    “就一小块,胖不了的。”他引诱我,“自己做的蛋糕,都没有机会尝一口,多遗憾。”
    我到底还是心动了。“好吧,就尝一小口。”正要动手,手里的小匙子却被萧瑟拿走。
    “这回换我喂你。”萧瑟那亮晶晶的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用小匙子挖了蛋糕,却是送入他自己的口中。
    我正疑惑,他忽然拥紧我,扣住我的头,低头就堵住了我的唇,迫使我张开嘴,香软的蛋糕和甜蜜的鲜奶油,混合着酒香,顺着他的舌头滑入,在我的口中回旋,蛋糕夹层里的蜜豆也溶化开来,暖暖的、甜甜的、香香的,那样甜蜜的滋味,连心里都甜丝丝的。
    他肆意热烈地吻着我,手从我的衣服下摆探入,沿着我的后背往上游移。我浑身紧张颤抖,这是在客厅,万一他的朋友开门出来……我想提醒他,可是嘴被他堵住,说不出话来。渐渐的,我也迷醉其中,不知是醉于酒,还是醉于情,喘息着,浑身烧灼。
    突然,“咔嚓”一声响划破了深夜的寂静,我惊跳起来。萧瑟迅速为我拉好衣服,带着怒气埋怨:“谁让你这时候出来的,滚回房间去!”
    “我哪知道你会在客厅里泡妞啊。”男人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再说了,我想上厕所,你总不能让我憋得尿裤子吧。”
    我把头埋在萧瑟怀里,没有勇气抬头看那人。这种感觉,就像偷情被人抓了现行一样,简直无地自容了。
    萧瑟没有再说话,那人嘿嘿干笑了两声,我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传来“砰”的关门声。
    “他进洗手间了,我带你到房间去。”萧瑟无奈地说,“我那个朋友特别没有口德,我怕你会被吓着。”
    我也很难为情,立即跟着萧瑟进了房间。“你等会儿,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他抱歉地对我笑笑,关上房门出去了。
    很快我便听到开门的声音,萧瑟的朋友从洗手间出来了。我悄悄将房门打开一道缝,想听听那人如何“没有口德”。
    “瑟哥,你那妞儿呢,被我吓跑了?”果然一出来就开始刨根究底了。
    “我怕她被你吓着,让她进房间了。”萧瑟回答。
    “用不用这样啊,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妞啊,怎么就带到家里面来了,你不是嫌那种女人脏,从来不碰吗,是不是肩膀挨了一刀,下面也发生反应,连带着性趣大变了?”这嘴巴够损的。
    “她是童忻,不是那种女人。”萧瑟直接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了。
    “童忻……那个芭蕾舞演员?”对方很惊讶的语气,“你不是死活追不上人家吗,这是什么情况?”
    “她做了一个生日蛋糕,专门乘车给我送过来,却被你赶走了。”萧瑟责怪,“你也不问清楚就说我不在这儿,要不是刚巧被我碰上,岂不是要害得人家深夜流落街头。”
    “刚才就是她?哎呀我的妈,我哪儿知道啊,还以为是你家里的那个神经病,不是你让我不要透露你的行踪……这蛋糕看起来很好吃啊,给我尝一块。”他吃了起来,咂着嘴,“味道真不错,瑟哥,人家都千里送蛋糕来了,你们肯定有戏了。恭喜你,芭蕾舞演员身体特别柔软,你等会儿可以把各种姿势都尝试一遍。需要套吗?我那儿还剩几个,不知道够不够。”
    萧瑟低声笑骂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那人又大声补充:“悠着点啊,别用力过猛,万一把腰给闪了,明早可就开不了车了。”
    果然是“没有口德”!
    过了一阵子,萧瑟推门进来。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手,不知他是否真的拿了套子。他的手上空空如也,但是,也有可能放在衣袋或者裤兜里。这样想着,我的脸就可怕的发起烧来。
    “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萧瑟的眼里隐约有笑意。
    我红着脸转过头,瞥见桌上摆放着一本杂志,我假装拿起杂志欲翻看,以此掩饰内心的不平静。拿起杂志后我却呆住了,封面上的人物,竟然是我和卓羿宸,再看杂志的名称——星艺周刊。我猛然想起,那日在赵均宁的院子里碰见陈扬翊,她说过杂志下一周的周三上市,还让我转告卓羿宸到时去买一本。但我回去后几乎没有和卓羿宸单独说话的时间,排练时我们集中精力,谈论的也是专业问题,每次一到休息时间,蓝婧予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缠住卓羿宸问这问那,说长道短的,后来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思及此,我在心中叹气,经过那一晚,虽然我们默契依旧,也依然共同朝着梦想努力,但是,我们私底下的关系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总感觉有一层无形的障碍阻隔着我们,大家对他和蓝婧予的关系也开始了越来越多的猜测。我不好向卓羿宸询问打听,但是能感觉到,他和蓝婧予在一起的时候,尽管表情多少显得有些无奈,但并不是特别排斥,也许有了肉体关系后,精神上的距离也拉近了。终归是我错了,我曾以为卓羿宸是个正派的人,应该不会被“骚狐狸”所迷惑,但我忽略了他是一个男人,有着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
    我带着一种复杂不明的情绪,将杂志翻到关于我们的报道页面。
    萧瑟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我。我没有动,低头看着页面内容,我们两人的专访是合在一起的。张哲宇的照片拍得很漂亮,无论是剧照还是练功照,都捕捉到了最生动美好的一面。后面还有内容,我翻开新的一页,立即傻眼了,大幅照片,就是陈扬翊那天在饭桌上当众宣传的、卓羿宸的“露屁股照”,一看就是张哲宇趁他脱下紧身裤的时候,从背面偷拍的,这样的照片竟公然登在了杂志上,不过那照片极具阳刚之美,一点都没有色情的感觉,帅气健美的身形,紧实的肌肉线条极具张力,温暖而含蓄地冲击着读者的视觉。
    我知道萧瑟肯定已经看过杂志了,但他的侧脸贴着我的鬓边,像是在和我一起认真阅读。翻到卓羿宸的“露屁股照”时,他的胳膊明显变硬了,我觉得有些好笑,故意盯着杂志页面不动。那张照片配了一篇文章,名字是“告诉你芭蕾舞男生的秘密”,我感觉到萧瑟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我被他紧紧搂着,紧到快要透不过气了。
    “还没看够?”他沉声问。
    其实我哪里看得进去了,包括文章的内容,但我知道无非就是关于紧身裤、生理反应之类的劲爆话题,那晚我已经亲耳听到了。黑色的铅字在我眼前晃动,虚虚实实,脑中流转着旖旎的绮念。我软绵绵地轻哼了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杂志。
    萧瑟松开了手,下一秒,他猛地扳转过我的身子,将我抵在桌旁的衣柜门上,低头就狠狠吻住了我,他的吻前所未有的强势,我被他吻得天昏地暗。刚整理好的衣物重新被他弄得凌乱,他的手开始惩罚般的在我的身上肆虐,我被他撩拨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他拥着我倒在了床上,唇舌辗转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我全身如过电流,颤栗不止,一种陌生的冲动在体内奔腾窜动。
    他抬起头来看我,呼吸急促,暗沉的黑眸中情火跃动,直似那燎原的星火,顷刻间便可熊熊燃烧,将我吞噬。我既害怕,却又暗生向往,想要被他毁灭和吞没。一颗心狂跳着,四肢发软无力。
    “童忻——”他哑声唤我,隐忍得额头青筋隐现,“我多想要你,做梦都想。但是,我不想再让你恨我。”
    他从我身上翻下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门,冲出了房间。
    我躺在那儿,心里是一团朦朦胧胧的迷惘,几乎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坐起身来。
    床上一片凌乱,枕头也移位了,有张报纸从枕头下露出来。我顺手拿起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12月1日的《海城晚报》,也就是萧瑟受伤当天的报纸,我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藏着一份过期的报纸,还从海城带到了蓝山。
    醒目的大标题:海城发生两起纵火杀人事件。再看正文内容:昨晚11时左右,海城市西区一废弃仓库内发生一起纵火杀人案,现场确认1人死亡……记者了解到,该案件与十天前发生的另一起纵火杀人案件手法相似,同样在废弃的仓库,致一人死亡,案发现场同样发现了挥发油瓶和残留的生石灰……两名死者已查明身份,昨晚的死者叫江明,另一名死者叫李浩。经公安机关全力侦破,两起案件系同一犯罪嫌疑人所为。目前,已锁定犯罪嫌疑人,警方已展开全面抓捕。
    两名死者生前的照片都登在了报纸上。我忽然觉得,这两人有几分面熟。
    这时萧瑟回到房间来了,见我正在看报纸,他变了脸色。室内空气刹那间变得沉闷,荡漾着一种奇异的,不安的气氛。我忽然就想起来了,江明、李浩,当年都是和萧瑟一伙的恶霸,当初就是江明抢走我的足尖鞋,还带了一伙人围攻我。扯我头发扇我巴掌,还大嚷着叫我脱衣服的是李浩。对照报纸上的照片,仔细回想那两人的模样,应该错不了。
    “这两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我先试探性地问。
    “何止是认识。我们以前在你眼里,都是大混蛋,大恶霸。”萧瑟神色黯然,“中学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没想到,事隔多年,却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被害的消息。”
    “我知道了。”我无意再去纠结于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打心里原谅接受萧瑟,对其他人的恨意也不复存在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他们毕竟曾经是你的朋友,看到这样的消息,你一定很难过。”
    萧瑟走过来,忽然拥紧我,把我的头紧压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脏跳得剧烈而沉重。“童忻,我……要出国了。”他艰涩吐字,“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更无法给你任何承诺,所以,我只有放手……”
    仿佛一个大浪打来,我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凉和近乎窒息的疼痛。“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那样费尽心思地接近我?你是在玩弄我吗?”我迷惘而凄凉地问。
    “我绝对没有玩弄你,我是真心爱你。”这是他第一次说爱我,是爱,而不是喜欢,“我本来也不急着出国了,觉得来日方长,可以先在国内实践、积累一些经验,之后再出国深造,我甚至考虑到,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法国,法国拥有世界上著名的芭蕾舞团和芭蕾舞学校,在那里有很多机会。但是一切都要等到你愿意接受我了再作打算。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
    “是因为林恩墨?为了逃避她才急着出国?”我低叹着,一时间,情思恍惚,愁肠百转。
    “林恩墨确实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之前是我疏忽了,我没有料到她对我的占有欲会强到这种地步,导致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萧瑟也叹了口气,“我刚毕业要出国的时候,她哭着闹着不让我走,口口声声说如果我走了,她马上去死,我只好暂时放弃,时间一长也就不着急了。这次倒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我告诉她,我可以告她故意伤害,把她送进监狱,这样也不用担心她寻死了,在监狱里有狱警看守,要死没那么容易。如果她不再纠缠,让我出国,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我讶然视他,他竟会对林恩墨说出这样的狠话。
    “我不能再继续纵容她了,我承认,抛开她是抑郁症患者这一层不谈,我对她也是有怜惜的,当然,只是怜惜而已。像她那样漂亮柔弱的女孩子,又遭遇了那样的不幸,是个男人都会怜惜吧。”他的目光是坦白而真挚的,“他们学校很多男生都为她着迷,就连沐眠的哥哥,都30好几的人了,也为她神魂颠倒的,还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协助她做了那样的荒唐事。”
    “沐眠的哥哥?房车度假营的老板?”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心里有些明白了,那个帮忙叫救护车的男人,应该就是沐眠的哥哥了。
    他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林恩墨找到沐眠的哥哥,拿了院子的钥匙,偷偷溜进去观察我们,之后又要求他帮忙把车子开出去。林恩墨都向我坦白了,她说就是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荒凉的地方,让你受到惩罚。她以为我去朱尊一他们的房间睡了,没想到我会在你房间外面的沙发上。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我推测的那样。沐眠完全不知情,如果她知道,肯定会阻止。”
    我想想都觉得后怕了,如果当时萧瑟没有在房间外面,尹静姝又醉得不省人事,我斗不过他们两个人,只有被丢弃的份儿,那样阴森的黑夜,我求助无门,该有多么危险和恐惧!“她就是个疯子!”我出离于愤怒了,“患了抑郁症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是不是所有的抑郁症患者都可以去杀人放火,而且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如果我那晚被他们扔在荒郊野岭,就只能自认倒霉,忍气吞声?”
    “是我的错,之前她经常跟踪我,四处打听我的行踪,我都容忍了。但是,知道她对你说了那些关于我的荒谬话后,我就应该有所警惕。是我太疏忽大意了,差点让你受到大的伤害。”他把脸埋进我的长发,声音压抑地传了出来,“经过那天晚上的事,她自己也害怕了,答应不再寻死觅活,让我安心出国。我想我的离开,反而会对她的治疗有帮助,希望以后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正常健康,能明事理的人了。”
    以后会是什么时候?多少年?我的心寒冷而苦涩,沉入一片冰冷的情绪中。我用手环住了他的腰,哽咽着问:“除了林恩墨,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轻轻地颤栗了一下,好像有冷风吹了他似的。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声音低如耳语:“别问了,我好不容易才扭转了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让我继续保持下去吧。”他又吻了我,紧紧地吮着我的唇,吮得我发痛。他的唇滑向我的耳边,压在我的长发上,他的声音像个无助的孩子:“童忻,我舍不得你,却不得不离开你。这样也好,我之前干扰了你的生活,带给你的烦恼远多过快乐,以后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专心追逐你的梦想。我也重新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去实现我的理想抱负。”
    我伸手抚摩他的下巴,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嘴边带着笑,却笑得十分凄楚。
    我凝视他,一时间,心里像打翻了一锅沸油,满心烧灼、疼痛。“什么时候走?”
    “过完元旦就走。”他轻声回答。
    “我要看你肩上的伤。”我软弱地说。
    他解开衣扣,露出左肩。“还疼吗?”我轻抚着他肩上的纱布。
    “我疼的是这里。”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我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视线完全变得模糊一片。
    夜深人静,我和萧瑟躺在一张床上,各自无言。黑暗中,只听得彼此不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我恹恹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听着雨滴疏一阵、密一阵扑着窗子,发出的簌簌瑟瑟声。人在悲哀的时候,雨声就特别撩人愁思。一时间,我把所有念过的,前人有关“雨”的词句都想了起来。“枕边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倦意缓缓地爬上眉梢,我终于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萧瑟叫醒。睡眠严重不足,我迷糊昏沉,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
    他将我从床上抱起。“现在是7点,我跟朋友借了车,我们差不多7点半出发,可以赶得上9点半的集体热身。”
    我一听集体热身,脑子立马清醒了,人却还懒洋洋地倚靠在他的胸怀里,这样短暂的温暖,我心头掠过一阵又酸又涩的情绪。曾经将他视为噩梦,百般抗拒害怕。而当我终于解开心结,主动向他靠近时,他却选择了离开。我仰头看他,他的眼珠深邃,眼白里布满了红丝。
    “童忻,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他欲言又止。
    “别说!”我用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慢慢地摇头,“我知道的。”
    他拥住我,深沉叹息。
    简单洗漱后,我们把昨晚剩下的蛋糕当早点吃。隔壁房间门紧闭着,他的朋友还在睡大觉,我无缘见到那个“特别没有口德”的人的庐山真面目,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又听到那些让人脸红尴尬的话。
    我们不到7点半就出门,到地下车库坐上车子。那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萧瑟发动马达,开了出去。车子驶出车库,转上了大街,外面依旧烟雨蒙蒙的,街景和路边的高楼都被雨雾笼罩。雨刮器来回扫着挡风玻璃,发出“刷刷刷”的响声,撩人心烦。
    萧瑟的双手稳定的扶着方向盘,眼睛凝视着窗外的道路,我转头看他,高挺的鼻梁,专注的眼神,线条优美的唇角,和那扶着方向盘的,骨节分明、干净好看的手……他是这样迷人呵,我舍不得移开目光,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端详、感受他了。
    萧瑟敏感地转过头来,用一只手揽着我。我顺着他的一揽,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叹息地说:“你之前不是让我把平安夜的时间留给你,现在还算数吗?”
    他默了几秒,用面颊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当然算数,我到时给你打电话。”
    “会影响你开车。”我想坐正身子。
  “不会,别动,”他单手揽紧我,“就这样靠着我,别离开。”
    我继续依偎着他,贴着他的右侧肩膀,头发轻拂着他的面颊。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我们都很少说话。萧瑟打开车载播放器,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飘送了出来。我阖上眼睛,听着温柔而缠绵的音乐,感受着他身体的温热,闻着他衣服上清新的味道。心里充塞着某种又迷惘,又甜蜜,又酸楚,又凄凉的混合的滋味。
    到海城市区,路上有点堵,萧瑟担心我迟到,直接把车开到我们宿舍楼下。他将车停稳,俯头在我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无言的跨下车子,关好车门,目送那辆白色轿车掉了个头,渐渐驶远,心中五味杂陈。
    “小忻忻——”男人的声音,却是模仿尹静姝的口气。
    我听出像是朱尊一,回过头,果然见他对着我挤眉弄眼,他的身旁还站着李甦淼。
    “小忻忻,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我们都看见了。”朱尊一的语气很是暧昧,“你要快点回去换衣服,不然该迟到了。”
    早上被个男人从外面送回来,总是引人遐想的,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勉强笑笑就要走,又听得李甦淼夸张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没救了。”他摇着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朱尊一哈哈大笑。“说什么呢你,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我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李甦淼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你别理他,我觉得那个萧瑟挺好的,长得帅又多金。”朱尊一似乎对萧瑟的印象不错,“来当了一回翻译,就把我们团的美女给泡走了,下次要狠狠宰他一顿,不然太便宜他了……”
    “好了,别啰嗦,快走吧。”李甦淼不耐烦地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朱尊一。
    朱尊一被李甦淼拉着走了,还回过头冲我喊:“记得转告他,让他请客啊。”
    我只有苦笑,让萧瑟请客,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接连几天,我在舞蹈之外的世界里郁郁寡欢,看什么事都不顺眼,做什么事都不带劲。萧瑟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也未主动找他,既然他去意已决,也没必要再作无谓的纠缠。我不过是希望平安夜能够和他一起度过,了却一桩心愿。眼看平安夜就要来临了,我心烦意躁而情绪不稳。尹静姝提前几天就邀约我们几个单身好友平安夜到她的单身公寓一起聚聚,她要亲自下厨大展身手,正好隔天周六休息,到时可以玩得比较尽兴。
    但是为了和萧瑟的约会,我不得不推掉这次聚会,为此没少被尹静姝痛批“重色情友”。
    12月23日晚上和余萌一同回宿舍的路上,终于接到萧瑟的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眼眶酸热,喉咙发哽。
    “童忻,抱歉这么迟才联系你。”萧瑟的声音显得很疲惫,“明晚10点海天商业广场有个圣诞树亮灯仪式,我们差不多那时候在海天商业广场碰面,具体时间地点我到时给你发短信。记住,不要把我们见面的时间地点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我黯然问,心中十分失落。原以为他会安排一个美好的平安夜,至少共享烛光晚餐之类的,虽然我吃不了什么,但感受一下气氛也好。却不料他把见面时间定到那么晚,还那么神秘。
    “见面再说吧。记得到时留意我的短信,别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都关机。”他又交代。
    “为什么手机都关机?”我不解地追问。
    “一言难尽,到时再告诉你。”他匆匆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满怀涨满了难言的苦涩,他要走了,竟是对我毫无留恋了,他约我,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我最后的要求吧。
    “童忻,怎么啦?”余萌见我发愣,询问,“是萧瑟的电话吗,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明晚要很晚才和我见面。”我很沮丧。
    “那就不要理他了,和我们一起聚餐。”朱尊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进来说,“居然放我们小忻忻的鸽子,亏得上次我还夸他来着。”
    李甦淼和朱尊一在一起,他拍拍朱尊一的肩。“你好像眼镜蛇附体了。”
    余萌笑了。“静姝的存在感太强了,大家和她相处久了,都会受到她的影响。”
    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你到时就先和我们一起聚餐,然后再去和他见面。”余萌安慰我,“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你就体谅一下他吧。”
    我想想一个人干等着也怪郁闷的,就同意聚餐完再去和萧瑟见面。
    为了平安夜的大显身手,尹静姝当天下午特地请了半天的公休假。
    傍晚排练结束后,我们几人就相约前往尹静姝的公寓。
    “羿宸上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朱尊一要喊卓羿宸一起走,却找不到他。
    李甦淼瞄了我一眼才说:“我看到他被蓝婧予拉走了。”
    “靠,他该不是也重色轻友,要丢下我们去约会了吧。”朱尊一嘟囔。
    我们从室内楼梯下去的时候,刚巧就瞧见卓羿宸和蓝婧予在下方转台处拉拉扯扯的,两人好像发生了争执,脸色都很不好看。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绕行避开,朱尊一已经嚷开了,“羿宸,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卓羿宸和蓝婧予同时转过头来,蓝婧予的目光对我直射过来,是两道森冷的寒光。而卓羿宸,满脸罩着浓重的抑郁。
    “我们还是先走吧。”李甦淼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我当然要和你们一起!”卓羿宸突然大声喊道,喊得那么响,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你们先走,我和她说几句话就去找你们。”
    朱尊一也不敢再说什么,安慰般地拍拍卓羿宸的肩,先走了,我和李甦淼、余萌也走下楼梯。李甦淼特意让我走里面,用他的身体挡住我,避免我经过转台时和蓝婧予发生冲突。我感激于他的用心,同时也为卓羿宸担忧,他和蓝婧予在一起,好像很不快乐。
    到了尹静姝的公寓,她开门见我就抱怨:“小忻忻,你太不够意思了,要被人放鸽子了才会想要到我这儿来。”
    “你就少说两句嘛。”余萌忙打岔。
    尹静姝立即换上笑脸,摸摸我的头,又拍拍自己的胸脯。“跟你开玩笑的,我随时敞开怀抱欢迎你。”
    众人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尹静姝回厨房继续忙碌,我和余萌正准备去帮忙,就听到门铃响了。我去开门,见卓羿宸闷闷地站在门外。
    我试图用微笑来化解尴尬,他也蹙着眉笑了。
    我被他那局促而无奈的笑所撼动了,终是忍不住问:“你跟蓝婧予到底是怎么了?”
    “她要我陪她过平安夜,我不肯。”他坦白得让我惊讶。
    “为什么不肯?”我冲口问。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我。“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要陪她?”
    我语塞了,总不能说,因为我曾亲耳听到他们的激烈肉搏,后来就对他们的关系格外留意起来,既然有了那样的关系,陪陪人家也是应该的。
    “羿宸,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快进来。”朱尊一嚷着。
    “你怎么这么鸡婆,人家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旁边的李甦淼批评他。
    朱尊一挠着头,有点搞不清状况。
    卓羿宸当先向沙发走去,我跟在他身后。
    “小忻忻,过来帮忙下。”尹静姝在厨房里面召唤我。
    我将提包放在沙发上,匆匆进了厨房。
    尹静姝准备了非常丰富的食材,不愧是大厨的女儿,忙而不乱,进行得有条不紊。我进厨房时,余萌正把一大袋的活虾放入黄酒中。尹静姝说,前两天看到余萌因为想家哭鼻子,为了缓解她的思乡之情,特地学做了好几道江南菜。醉虾就是其中一道,据说做法是先把活虾放入酒中,没一会儿虾就醉了。然后把冰块放入玻璃器皿中,再放入活虾,最后将黄酒倒入完全浸泡住虾并盖上盖子。食用者既可以尝到虾的鲜香,同时也可以尝到酒的洌香。
    我望着余萌又苍白又憔悴的脸,心有戚戚焉。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勾起思乡之情,正如我最近也格外强烈地思念着在家乡的爸爸妈妈。
    “想家哭鼻子挺丢人的。”余萌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醉虾,可惜不懂得做,今晚终于可以解解馋了。童忻,你去冰箱帮忙弄些冰块来。”
    我出去拿冰块,正好听到包里手机短信提示音在响,过去取出手机一看,是萧瑟发来的短信:今晚9点50,我在海天商业广场星巴克门口等你。
    我将手机放回包里。卓羿宸、朱尊一和李甦淼都坐在沙发上聊天,卓羿宸的神色已经有所缓和,不似刚才那般忧郁沉闷了。我的手提包放在朱尊一的座位旁边,他凑过来笑着问:“看你心花怒放的样子,是约会短信吧?”
    “我哪里心花怒放了。”我不喜欢朱尊一的戏谑调侃,而且既然我和萧瑟已经不可能继续发展,何苦再这样被人当作谈资。我决定澄清事实,“我不是要去约会,只是在他出国前见一面,朋友之间的送别而已。”
    “他要出国了?”朱尊一惊讶地问。李甦淼和卓羿宸也都望着我。
    “对,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强抑住心中的苦楚,淡然说。
    “嗨,我还以为……”朱尊一做出一幅失望的样子,“我还想狠宰他一顿呢,那岂不是没戏了。”
    李甦淼神情淡漠,却将手往卓羿宸的肩上一搭。卓羿宸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晦暗的眼里蓦然迸发出些许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