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从来没有被人爱过

书名:渊底见我 作者:一钟码字机 本章字数:4252 下载APP
  剧烈的痛扯得陆子焉满脑懵怔,不知所措着想动,却又不敢动,只好僵直了身体,由得莫渚胡作非为。

  飘渺零碎的鸢尾暖香沁入鼻腔,陆子焉心里一紧,猛然觉知,是莫渚的Omega发情期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咬自己呢?这样完全得不到信息素供给啊。

  被动局势并没有持续太久,莫渚作为Omega,总归有支撑不住发情期的脆弱,身体一软,直接松了口,一骨碌滑到地上。

  他眼角泛红,神情醉薰迷然,哭着鼻子又欲又破碎,忍发情期忍得特别辛苦。

  陆子焉伸手要扶他,被其一把推开,紧接着便厉声质问:“陆子焉!你为什么不反抗!啊!为什么,我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半个字儿已经削了音儿。

  灵贯的神经突然打通,陆子焉恍然大悟,莫渚想刺激他,让他用Alpha压迫信息素攻击自己。尽管这样做会受伤,但是可以得到Alpha信息素,继而缓解发情期。

  “傻孩子……”陆子焉垂下眸子,情绪被自责和愧疚填得毫无空隙。他两手扶住莫渚的背,轻轻拍击,又释放足够浓度的安抚信息素,喃喃自语道:“难怪最近脾气那么暴躁。”

  发情期在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得到缓解,莫渚渐渐沦陷,身体变软,呼吸渐喘,靠着陆子焉肩头盍眼。

  不过片刻,鸢尾信息素含量迅速上升,达到峰值后断崖式下降。陆子焉很珍惜这点难得的时光,抓来外套给莫渚披好。

  许是吹了凉风,莫渚体表温度偏低。迷迷糊糊的,莫渚觉察后颈头发被人撩开,神志不清,却还是哑着嗓子警告:“不……许咬……”

  陆子焉嗯嗯应下,他本来就没打算咬人,单看了眼后颈皮肤,光滑白嫩,不见丝毫破损的劣迹,很干净。

  如果一直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陆子焉悄悄摇头,把头发盖回去。等了半会儿,莫渚缓过来,扶着作痛的额头纳闷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余热还在,他顾不得这些,为了不与陆子焉拉拉扯扯,触发那些厌人口鼻的回溯,便推开人站起来,不料刚走半步就摔了一跤。

  陆子焉眼疾手快,扶着他问伤了没,疼不疼。

  莫渚仰头看他,那种熟悉的角度现在是多么温柔,可就是这温柔里的一丝相似,立刻让他想起些什么。

  “陆……嗯……”莫渚闷哼一声儿,头痛欲裂,一把揪住陆子焉的领子,颤抖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对我!让我疼你就那么高兴吗?哈哈……陆子焉,我疼呐!疼呐!”

  莫渚脾气一崩,吼完最后一个字,登时咬住陆子焉的手乱啃、生嚼,把整个小臂咬得鲜血淋漓,不成样子。

  知道他痛苦,陆子焉也心疼,用安抚信息素抚摸他,还拿另一只手轻拍莫渚的头,轻声细语地哄着:“我错了,莫渚……不疼不疼,痛痛,飞……”

  待莫渚情绪稳定下来,也就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被陆子焉抱回房间,莫渚躺在床上,意识清醒,毫无倦意。

  他侧卧着,眼神冷冰冰的,跟着陆子焉的影子进进出出。陆子焉煮了些暖胃的端进来,自己不在莫渚当然不会好好吃饭。

  舀口饭,喂到莫渚嘴边,只见其含了一口,神情淡漠地嚼了嚼,瞪他一眼:“不够甜。”

  陆子焉松气儿,心底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先……先凑合。”

  给莫渚喂饭,永远是只吃半碗的祖宗。

  陆子焉单手掂了掂碗,吃得太少了,估计闹气儿做给他看的。暗暗叹气,干脆洗了盘水果,揣进来,从果盘里捎出一个苹果。

  莫渚侧眸摇头,不吃这个。

  把苹果放回果盘,换了个梨。陆子焉拧眉,觉得不妥,将梨放下,拐了个橘子送到莫渚面前。

  还是不吃。

  陆子焉试探半天,摘了颗圆润饱满的葡萄,眨眨眼睛,问莫渚这个行么。莫渚没明面儿上答应,但也没拒绝。

  那就默认吧。

  剥葡萄皮需要耐心,陆子焉捻着圆滚滚的葡萄,从上到下,一点一点撕开薄可透光的果皮。

  一颗剥完,喂莫渚嘴里。他伺候人伺候惯了,学什么都快,大概十秒剥完一颗。谁也没出声,就这么无言无语地闷了半晌,莫渚嘴上吃得慢了,陆子焉不敢嫌弃,就凑了个白瓷盘盛葡萄。

  他埋头剥葡萄皮儿的时候,莫渚则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没吃一会儿,莫渚嘴巴乏了,瞧瞧果盘里的其它东西,注意立刻放到一把水果刀上。那刀离得不远,触手可及。他要拿刀,陆子焉没有制止,一声不吭地继续剥着葡萄。

  眼前的Alpha实属是无聊过头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让人觉得舒服的地方。莫渚寻思着,指甲弹了弹刀刃,观望半天,这把刀太小了,杀不了人。

  心中略有失望,莫渚把玩一会儿,靠近陆子焉,用刀片挑破陆子焉肩上的衣服。

  上次刺破的伤口愈合得不错,暗红血痂笔直又鲜艳,烙在雪肩上格外突兀。

  莫渚持着刀,押下刀片,切着疤口挑破血痂。他甚至歪起脑袋观察陆子焉的反应,然而陆子焉只是顿了一下,无事般剥着葡萄。

  眉头骤然一皱,莫渚捏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将半截刀片扎进去,再拖出来。反反复复,手臂上血渍横流,陆子焉倒平静如常。

  莫渚顿觉无聊,拿着刀在肩膀上划来划去,不知疲惫地刻下“MZ”缩写,刻完一遍,还要把刀尖戳进去来回划划,方便看得清晰些。

  陆子焉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忙完一阵,莫渚腾手托住下巴,呐呐问他:“你不疼吗?”

  “我……”陆子焉欲言又止。

  当然疼了。陆子焉压低视线,放下刚刚剥好的最后一颗葡萄,极其自然地扯开问题:“你以前,连打都舍不得打。”

  “现在舍得了。”

  拽出刀锋,莫渚扔下刀子,身体卧倒,往床里拱了几寸,势作要休息一般,不再理会陆子焉。

  陆子焉默默收拾掉果皮和刀,剥好的葡萄用保鲜膜盖好,又帮不知道是不是假寐的莫渚掖了被子。“葡萄最好在明天中午前吃完,如果不想吃了,就倒掉。”

  莫渚没理他。

  陆子焉垂头丧气地出来,轻轻掩了门。肩膀很疼,连着整条手臂都格外地疼。去药箱里找药,草草打理一番,扎好绷带。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比起莫渚曾经的痛,这点疼还算不上什么。

  出门,匆匆在空间里找到一扇玻璃门。这扇门是单独存在的,既不能被删除也不能被复制。

  门前有一盘收拾整齐的棋。时间管理者说,这棋局就是打开空间封闭的钥匙,什么时候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棋局下完,什么时候就可以送莫渚离开。

  棋是生死棋,对于信息素消耗按层数叠加,并分段计算。按棋局规定单位来说,第一局消耗信息素为单位1,第二局则为1×(1+1×10%),第三局为1×(1+1×20%),后以此类推。

  按层数所得数据如上,均以1×[1+1×(n-1)×10%]计算,因时间流逝而造成的额外消耗不算在层数消耗计算之内。

  棋共有二十七层,也就是说,从第一层开始到最后一层的消耗,可积累至3.6单位一局,总消耗共62.1个单位。实际消耗大于62.1个单位。

  陆子焉预测过,按压底算,自己每局可回复0.5单位信息素,总场共可回复13单位。假设不计额外消耗信息素的单位,其基础单位约50。

  若二十七层每层平均消耗2.3单位信息素,最后结余剩1。

  虽然数据吃紧,但上次他已经一口气攻破至第二十四层。棋局惯例是重复前二十一层,只要把前面的岀棋顺序背下来,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浅浅换口气,理论成立,基本就没什么问题可言。他坐赴棋局,四周立即蔓生屏障,形成独立的次生空间。

  次生空间的时间流动会稍有减缓,足够陆子焉废寝忘食地好好下棋。

  君子兰信息素灌入棋子,对手席忽然出现一个白色人影。人影手中执棋,一出现便落下一子。陆子焉紧随其后,因为背下了前二十一层棋,所以每局都结束得很快。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第十八局结束时,陆子焉剩余信息素16.7单位。比预想要低,他却仍旧不慌不忙,下棋这种事,急不得。

  从第十九局起,他加快了速度,争取在第二十四局结束时把不足的单位补回来。

  空旷里回响着落子声儿,嗒嗒嗒,第二十四局结束。

  陆子焉摸了把汗,信息素单位低了0.7,让他有些难办。

  就实际情况而言,只需将单位差控制在区间(-1,1)既可,不过为了保证计划planB顺利进行,他要求单位剩余落在区间(1,+∞)。

  越往后,信息素单位的总消耗越会跌进亏空状态,陆子焉目不转睛地看着棋子,大脑不停运转,紧赶慢赶地思索下一步走势。

  第二十五局消磨的时间过长,他至少要有6.1单位,才能保证可以进入第二十七层。但此时的他只剩5.2单位了。

  陆子焉喘了口气,信息素亏空后,不可控地造成神经紧绷,心率上升。他指尖颤抖地摸了下鼻尖,暗暗讷讷,都已经走到第二十六层了,决不能轻易放弃。

  恰巧此时,肩膀上的伤口莫名作痛,捂了陆子焉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地从棋篓里摸出一颗子,迅速放到棋盘上。

  第二十六局棋难度异常,甚至让陆子焉主动废掉几步来以求自保。

  如果第二十六层都这种难度了,那第二十七层呢?他这么想,心境忽地凉了半截。

  当剩余信息素骤降至2.1个单位时,那意味着陆子焉已经失去了进入第二十七层的机会。

  抽筋的手在棋篓里抓了半天,才缩回来。陆子焉努力抬起睫毛,抖了抖上面浇筑的汗珠,一时间,某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仅仅坚持了三步,信息素跌降到1.3单位。

  陆子焉扶着低矮的桌角微微战栗,纵使知晓这棋是下不完的,却不依不挠,只管薅着棋子往上放。棋盘上嗒嗒嗒,白色影子丝毫不知疲惫,放棋速度一如既往,就好像需要苦思冥想的只有陆子焉。

  信息素一旦亏空到负数会造成腺体损伤,亏空过大则可能造成腺体局部细胞坏死,轻则永久性创伤,重则直接死亡。轮船上最后一次回溯,莫渚的死亡判定就是腺体信息素枯竭死亡。

  突来的耳鸣席卷脑海,震得陆子焉神情恍惚,思绪不甚纷乱。霎时间,连笔直的棋盘线都有些分辨不清。

  他快要熬不下去了,一度游走至死亡边线。他感觉后背很凉,有位提着镰刀的人缓缓靠近,将寒冷的锋刃架在他脖子上。

  放弃吗?他问自己。

  “下次,下次再来,下次……还有下次吗?如果,这是最后一次了呢?”

  对手执棋,落下一子。伴随清脆的一声“嗒”,陆子焉倒在桌上怔望。

  右手好疼,麻木到已经失去控制。是莫渚亲手刺伤他的,还亲手把伤疤挑开了。莫渚恨他,讨厌他,唾弃他,说他不配。

  “可能……”即使不愿意接受,陆子焉还是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我才是那个从头到尾,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那个笨蛋。其实,都只是我那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被人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