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珩还没反应过来,眨眼功夫,虞时归就不见了。
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嘴角忽然上扬。
本是无心之失,但,他居然亲上了虞时归的手指!
左珩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极快,好像要冲破自己的身体,于是他毫不犹豫锤了一下。
段誉在马车里望着两人,正奇怪虞时归怎么生气跑了,就看到左珩又笑又打。
“??”
段誉一个箭步到左珩面前,把他胸口上的手打下去,“你们俩……这是干什么了?为什么你……?他……?”
段誉指着虞时归离开的方向,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左珩。
联想到两人的反应,脑海中闪出一个危险的想法,脱口而出:“你不会狗胆包天,轻薄他了吧?”
左珩瞅他,“没有。你脑子里能不能装一些健康的东西。”
段誉道:“怎么我脑子里的东西就不健康了!”
左珩不理他,手掌虚握,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
“你去哪?”段誉在后面问。
左珩道:“我还有话没说完。”
段誉啧了一声也跟上去。
虞时归脚步极快,察觉心中有异,他抚上右耳,感觉左珩残存的温热要把他烧坏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发热的原因,他的脑海中总莫名浮现左珩柔软的唇和诧异的表情。
忽然感觉到脖子禁了紧,小松鼠应该是感知到虞时归升高的温度,身体下意识蜷缩。
虞时归双手合拢,吐了一口热气,将左珩留下的气息吹散。
走了好一会儿,又绕着了皇城几圈,虞时归进了玉氏钱庄。
进去就看见闻舟在打扫,虞时归还没踏步进去,闻舟便抓着扫把过来了,语气不善:“云小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虞时归道:“找你家掌柜。”
闻舟道:“我们掌柜不欢迎你。”
虞时归奇道:“你怎得知他不欢迎我?”
闻舟双手叉腰:“掌柜的都说了,不许让什么‘阿猫阿狗的’进来庄子,云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虞时归听闻这句话十分熟悉,心下转念,这不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玉玲珑没认出他说的话吗?再一想,这几天玉玲珑事忙,估计忘了跟闻舟解释。
闻舟目光幽怨,嘴里嘟囔:“那日掌柜都生气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跟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快出去吧,不然被掌柜看见了可没你好果子吃,连带我也要被掌柜骂。”
那日玉玲珑确实很生气,不然是万不会下令逐客。
虞时归微微一笑:“好吧,那我在门外等他,不为难你。”
“你!”闻舟又惊又怒道:“你又要在门口蹲着?老天,你换个地方吧,别死在我店的门口。”
闻舟对前两天的事还心有余悸。
虞时归:“……”
虞时归艰难的开口,“……那我去对面茶铺吧。”他掂起手里的药包,问:“那个……你叫闻舟是吗?方便帮我煎一副药吗?”
煎个药自是没什么,虞时归不为难他,闻舟爽快应下。
“多谢。”虞时归松了口气,摸上颈边毛绒。
虞时归在对面茶铺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小松鼠从脖子上拿下来,摸上它的尾骨。
昨晚这小家伙给自己递榛子的时候,虞时归就觉得不对劲,这家伙把自己过冬的食物看的比命还重要,怎么会突然之间这么大方。于是他胡乱摸了一通后发现小家伙尾骨折了,大概是给他们带路的时候折到了。
他也不会给松鼠尾巴接骨,只好先带回来。回到京城时天色已晚,医馆药铺都打烊了,没法子只能睡醒后带着它挨家挨户问哪家医馆会医兽。
问了不下三十家,终于找到一位医师愿意一试。
别看小家伙尾巴毛茸茸的非常大,尾骨也不过小指粗细。
经过医师之手,突出来的骨头已经正位,按医嘱给它的尾巴敷一次药就好了。
小松鼠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当做是回应他,虞时归莞尔,“尾巴治好了你就要回家了吧?”
小松鼠没听懂,两眼一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见状,虞时归也不在乎,点了杯茶水就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可巧,一道身影突然横在虞时归面前,“哟,表弟一个人喝茶呢?”
还没看清是谁,单是这略浑的声音,虞时归就知道他是谁了。
虞时归抬头道:“表哥要坐下一起吗?”
虞时归发现,自从他放下太子包袱喊云相爹之后,其他称呼简直算不得什么。
裴夏今日依旧一身劲装,双臂环胸,“不了,这粗茶也就你喝的下去。”
茶铺里的茶叶,自然比不上高门贵府里的。
虞时归遂逐道:“也是,那就不留表哥喝茶了。”
裴夏拧眉:“……”
偏虞时归这么说,他撩起袍子一屁股坐在对面,招手道:“小二,给本将军上一壶好茶!”
小二远远应道:“好嘞!你稍等!”
虞时归挑眉看他,这是嫌弃他茶不好,给他改善吗?
裴夏同样高挑眉毛,“这是什么?老鼠?”
这哪儿像老鼠?裴夏分明是故意跟他过不去。
虞时归道:“是啊,小心它咬你。”
裴夏看他不顺眼,加上天生喜欢跟人唱反调,闻言直接上手摸,下一秒手背就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牙印,牙印不大,但很深。
这么一看,昨晚它咬左珩那一下简直是在挠痒痒。
“你!”
“我什么我,都说了它会咬人。”虞时归无辜道。
裴夏气急败坏猛地伸向松鼠,虞时归眼疾手快抱起来,不悦道:“干什么?”
“你把它交给我,我要杀了这小畜生!”
“……有病去治。”虞时归无语。
这时,小二捧着一壶茶走来,麻利地放下后麻利地溜了,生怕被裴夏的怒火波及。
虞时归不欲跟他坐一起,抱着松鼠换了个位置,裴夏一脚踢翻桌子,滚烫的茶水随桌子翻腾的弧度即将落在虞时归的胸膛和怀里的小家伙身上。
这茶水是刚上,滚烫程度不亚于可以给松鼠脱毛了。
裴夏掀桌子的动静把茶铺里的客人和店小二惊住,眼看茶水落下,心中具是一紧。
虞时归脸色难看,来不及躲避,迅速将小家伙往怀中拢了拢,身子微曲,一副绝对保护的姿态。
可这个姿势恰好将他脆弱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
裴夏脸色大变,他只要那个小畜生的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伤到虞时归。
预料之中的滚烫并未而至,只有一股杉木冷香将他裹住。
虞时归怔住,感受到怀里的挣扎才回过神来。
“你……”
虞时归要转身,发现身体被人牢牢圈住,接着便听到一声:
“左珩——”
段誉快步上前,背上的重力卸去,冷香还萦绕在鼻尖,眼前映入一抹红色,虞时归摸上头顶,左珩的朝服果然盖在他头上。
“你没事吧?烫到了吗?”
虞时归看着他,没说话。
青年直到青年颈背上迅速泛起的红色烫到他的双眼,虞时归喉间滚动了一下,将松鼠递给段誉,“帮我照看一会儿,注意别让姓裴的碰。”
就拉着左珩往外走,虞时归捧起一把干净的雪,细细敷在烫伤处。
左珩“嘶”了一声,双眼微眯。
“你为什么又替我挡伤?”虞时归声音说不上感谢还是怨恼。
左珩却很高兴:“因为是你啊。”
虞时归用袖子擦去雪水,道:“用不着替我挡。”
他又不是云遮,替他挡做什么?
虞时归眸色暗下,淡声道:“还是起了水泡,我去医馆抓药,你进去等我。”
说罢直接转身,没走两步被左珩拦下。
虞时归目光疑惑。
左珩咳了一声道:“我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事不碍事,不劳烦你去跑一趟了。”
“……”
又是这个理由。
虞时归心里莫名,余光瞥见闻舟已经煎好药,往他这来。
“云小公子,你的药好了。”
虞时归道又道一声多谢,继而问道:“你们店里有烫伤药吗?”
茶铺门口大敞,闻舟从虞时归进去就在观察他,因此看到了裴夏掀桌泼茶的经过,自然也看到了左珩挡在虞时归身前被烫到。
闻舟虽然不喜欢虞时归也不喜欢裴夏,但非要对比一番的话,他更讨厌裴夏。
他闷声道:“有,喏,旁边这副就是,直接外敷就行。”
虞时归道:“谢谢,有劳了。”
左珩苦大仇深地盯着这副黑黢黢又臭臭的药包,想拒绝又不敢,只能憋着。
他天天熏香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熏的香香的闻不到血腥味,真怕一副药让他回到五年前。
虞时归心里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给他上完药,又给松鼠上了药才停下。
茶铺里的客人怕摊上事,大多跑了,少数几个人坐在角落看热闹。
裴夏也没跑,倒不是他不想跑,而是段誉拦着他。
裴夏心里发悚,但依旧嘴硬:“云遮,不过一天的功夫,你跟左珩关系升温挺快的嘛,连手都拉上了。”
裴夏本意是羞辱虞时归,顺便恶心左珩。
可没想到虞时归笑了笑,在桌下勾了勾左珩的手心,左珩僵住,旋即握住他的手。
“是啊,还远远不止呢。”